“那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我的身體狀況你了解,一夜不眠而已,不會有事,而且……我已經在吃藥了。 ”
“可是那個藥……”葉白汀想起剛剛院子裡飄過的味道,蹙了眉,“好像很苦啊。”
仇疑青眸色微緩:“那阿汀要不要安慰我一下,讓我甜一些?”
葉白汀抬眼看他:“怎麼甜?”
仇疑青低頭靠近:“……這樣。”
葉白汀剛反應過來,不對,這狗男人要占便宜,已經被吻住了唇邊。
輕輕一個吻,溫柔又繾綣。
“擔心我,不如祝福我。”
仇疑青低沉聲音落在耳邊:“自你來到我身邊,我運氣一直都不錯。”
葉白汀心尖一軟,瞧瞧這哄人的話說的,指揮使又會了啊!
他沉吟片刻:“燕班主……是不是教了你點東西?”
仇疑青腳步微頓。
葉白汀就笑了:“燕班主可是灑脫不羈的性子,雖應了同我們合作,幫我們做事,誠心十足,性子卻改不了,你說你私下去找過她問過話,她斷不會同你的錦衣衛一樣,問什麼答什麼,紀律嚴明,一板一眼,一定調侃你了,有沒有問我現在在哪裡,最近日子過得怎樣,心情好不好?有沒有嫌棄指揮使,說你威武偉岸,敵人打得,案子破得,天大的事都難不住,唯獨這點不行,討好伴侶都不會,彆哪天讓人跟彆人跑了……她教你親我了?說話要好聽?還有沒有彆的?比如床上——”
仇疑青將他放在床上,吻住了他。
“……有些事推遲不得,你不許撒嬌。”
親了一下,蹭著對方的唇,舍不得離開,看得出來忍得很辛苦了。
葉白汀知道他忙,可撒嬌兩個字過分了,他才沒有撒嬌,也沒有求歡!
“快走快走,我要睡覺了!”他轉了身,背對仇疑青。
仇疑青拎起薄被,給小仵作蓋上,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清瘦背影,像貓兒在發脾氣,唇角微微勾了下,輕輕揉揉小仵作的頭,才轉身離開。
不急……不必著急,他們的日子還很長,過不了多久,所有危機都會解決,天下大定,他會和小仵作成親,有長長的一輩子要過。
熬了一宿,葉白汀的確很累,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可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做夢都在想案子,就差把自己投放到現場,跟著走一遍了,哪裡有漏洞被他略過了,哪個細節還有信息線索沒有被他挖到,稍後應該要注意什麼……
醒來時的一瞬間,他兩眼發直,有些茫然。
好像在夢裡有發現來著……是什麼呢?怎麼剛醒就忘了!
“嘖嘖……來,乖狗狗,吃這個……”
床邊不遠,葉白芍正蹲在地上逗狗,聽到動靜頭都沒回:“阿汀醒了?快點起來吃飯,我之前問過大夫,你現在能吃點辣口,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回鍋肉,不起來要涼了喲。”
葉白汀精神一振,立刻爬起來,穿衣洗漱。
狗子嗚嚶嗚嚶的跟他打招呼,大概姐姐帶來的東西太好吃,它眼睛亮晶晶,嘴裡塞滿了,最喜歡的少爺都不蹭蹭貼貼了。
葉白芍愛的不行,擼著狗子毛毛:“它好乖哦……”
頭讓摸,爪子讓玩,撲過來舔人衝勁也不會太大,像是知道會傷到人,輕輕按到它後背,它就不動了,歪著頭看你的時候,心都能甜化了……
“怪不得那兩個小魔星會喜歡!”
“汪!”
“你這麼乖……倆小屁孩有沒有欺負你呀?我同你講,雖都是人,那兩個小東西可不可人疼,他們要是不乖,揪你的毛毛,欺負你,逼你穿小裙子……小裙子就算了,你穿著應該也挺好看,”葉白芍臉色十分鄭重,嚴肅的叮囑狗狗,“彆委屈自己,不許慣著他們,知道麼?”
葉白汀都聽笑了,難為姐姐這當娘的,雙胞胎太調皮,偶爾沒故意,也會惹事,她拎著雙胞胎不知上門給彆人道過多少回歉,這回連狗都開始心疼了,就沒想想,狗子能聽得懂?
葉白芍煞有其事思考,問弟弟:“你說……我那裡是不是也該養條狗?之前經過百花巷時,看到一個老大娘養的大黃非常不錯,我要不要過去問人要個崽,送來給玄風調教兩天,請回家養?”
“汪!”狗子這聲叫頗為及時,好像它聽懂了,答應了似的。
葉白芍立刻眼底放光:“你看!它應了!”
葉白汀:……
“汪!嗚汪!汪汪!”
狗子還衝葉白汀叫,那睥睨姿態,那高高抬著頭的樣子,驕傲極了,好像在說,也沒什麼,我不過是個平平無奇,訓練有素,功績最高,受封狗將軍的任務犬罷了。
葉白汀淡定地拿筷子吃飯:“行啊,隻要你不怕你的大黃脾氣變虎,就送過來,和玄風玩一段時間。”
葉白芍更開心了,揉了揉玄風的頭:“那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雖是對著狗,葉白汀也知道,這話是同他說的:“姐姐不多坐會兒?”
葉白芍回頭:“知道你忙,不方便打擾,公務案子上的事,我管不了,但是你身體,當要自己注意,忙起來睡的少,飯也要好好吃,再把自己作病了,回頭難受的不還是你,姐姐可替不了,知道麼?”
葉白汀看著碗裡的菜:“……嗯。”
“那我走啦。”
姐姐轉身非常乾脆,石榴裙呈著陽光,炫出玫瑰一般的色澤,漂亮的緊。
葉白汀突然有些舍不得:“姐姐——”
“嗯?”葉白芍回身看他。
“近來暑熱難耐,雙胞胎是不是快放假了?”葉白汀有些想他們了,“你那裡要忙,就把他們送到我這來。”
葉白芍莞爾:“你就不忙?”
“那時候未必啊,”葉白汀眼睛微彎,“就算我忙,不還有狗將軍,還有輪休的錦衣衛?他倆鬨騰歸鬨騰,其實很可愛,北鎮撫司的人都喜歡。”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走啦!”
葉白芍轉身,背影纖細,裙角飛揚,悠閒的融在明亮陽光裡。
生活裡這些普通而又溫情的瞬間,總能讓人感覺治愈,忍不住希望世事明朗,沒有那麼多艱難和黑暗。
這就是自己工作的意義。
葉白汀收回目光,認真吃飯。
一頓飯吃完,收拾完桌子,理了理思緒,仇疑青就回來了:“隨我走吧。”
葉白汀看了看外麵天色,應該是剛剛過午,未時初刻:“現在?你吃飯沒有?”
“嗯,路上吃過了。”
這回仇疑青問都沒問,直接打哨子叫了玄光過來,二人共乘一騎,去往吏部。
案情查到現在,基本的相關人在花船上都問過了,包括兩位廠公,獨獨這吏部三人,侍郎魏士禮和尚書江汲洪喝醉了,叫不醒,問不到東西,郎中方之助,雖去過現場,但早早離開了,也沒問,這次正好一起了。
吏部似乎已經準備好了,可能是接到消息,知道指揮使要來,也可能是見案情發展,料到北鎮撫司會有人來,二人下馬,隨門房通報,走到正廳時,尚書侍郎並郎中,三個吏部官員已經準備好了,連茶都上了,互相行了禮,很快請他們落座。
葉白汀視線滑過廳堂。
三人中年紀最長的,是吏部尚書江汲洪,他看起來四十多,將近五十歲,大約平時保養的很好,鬢邊不見白發,精氣神不錯,麵色中正肅正,很有官威。
吏部侍郎魏士禮,也就是昨日花船酒宴的東道主,則年輕了很多,看起來二十七八歲,去了昨日酒氣,穿上官袍,把臉洗乾淨,方見本色,他相貌相當出色,眉長目狹,鼻若懸膽,一張臉可以用麵冠如玉,豐神俊朗來形容了,昨天喝那麼多酒,簡直是糟蹋。
他整個人身上有一種蓬發的氣勢感,可能來自於升官的底氣,也可能來自於對自己的自信,很有鋒芒,但絕對不蠢,他看起來就像是個聰明人。
至於一邊的方之助……年紀比魏士禮小兩歲,倒不像潘祿說的,二人年齡差特彆明顯,其實看不大出來,魏士禮有年長兩歲的成熟,方之助添了幾分平凡,他相貌並不出挑,因珠玉在側,反襯的有些普通,但他很耐看,多看兩眼,便會覺得他身上有一種溫潤君子感,謙遜寬和,見之可親。
幾個人的位置,也很有種微妙感。
依然是那句話,不管房間多大,廳堂多寬,賓主位都是一定的,這裡是吏部官署,尚書江汲洪官階也不低,自然坐了主位,這與他齊平的主賓位,給了仇疑青。
葉白汀坐在了仇疑青下首,而江汲洪下首坐著的,是新晉升的吏部侍郎,魏士禮。
在場所有人中,方之助算是官位最小,份量最小的,便沒有座位,隻能站,但他站在了江汲洪和魏士禮中間,看起來似乎很貼心,以備上官有什麼需求時隨時能幫補,可這個位置排序就很微妙了,好像比起新升官的侍郎,他和尚書大人的關係更為親近。
仇疑青也不廢話:“看來江大人很知道本使為何而來。”
江汲洪頜首:“昨夜之意外,本官很遺憾,不過昨夜難得歡暢,飲多了幾杯,本官醉的厲害,也不知能不能幫得上,倒要叫指揮使見笑了。”
葉白汀視線很難不往魏士禮身上走,要說見笑,還是這位昨天脫了衣服卷在被子裡的姿態更豪放,實在讓人過目難忘。
魏士禮拱了拱手:“昨夜花船請樂,本欲慶賀升遷之喜,不成想倒連累了大家,下官心中甚感不安,指揮使若有話,儘可問詢,下官定知無不答。”
看起來灑脫從容,落落大方,跟昨晚床上醉睡粗糙的氣質完全不一樣,簡直判若兩人。
葉白汀想了想,乾脆從他問起:“樊陌玉此人,魏大人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