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多出來的嬰兒骸骨(1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3544 字 11個月前

“不乾!”

秦艽神色那叫一個抵觸, 態度那叫一個堅定:“我們大盜都是乾大事的人,有底線有節操的!手裡摸的要不就是世間至寶,要不就是萬貫家財,怎麼能去偷屍體!說出去豈不是叫外邊人笑話!”

相子安慢條斯理的搖扇子:“喲, 剛剛不是能說著呢麼?怎麼現在有脾氣了, 為少爺做事, 還委屈你了?”

“你知道屁——”

“在下還真就挺知道你——”

眼看二人又要掐起來, 葉白汀伸出手指:“十日酒樓肉食供應,接受點菜,你上次饞的鹿血酒,也給你。”

秦艽頓時息聲,扭了扭關節手腕,走出牢房:“說吧,什麼地方。”

葉白汀和相子安還沒反應過來, 秦艽倒不滿了, 嘖了一聲:“快些,爺趕時間。”

相子安:……

饞死你算了!

……

夤夜,光線昏暗,越往外走越暗, 離開城中街巷的燈火,郊外漆黑一片, 要不是馬車前掛著燈籠,前麵的路幾乎都看不到。

距離墳地還有很遠,馬車就停了下來。

秦艽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打簾看了看很遠很遠, 黑黝黝一片的山腳:“……咱們這麼乾, 真的能行?”

“為什麼不行?”

葉白汀也往外看了一眼:“是稍稍遠了點, 可你不是有輕功?飛過去花不了多少工夫,再近了不行,此處地形平坦,視野寬闊,彆人可能會察覺我們的存在。”

秦艽:“不是這個,我是說……這事,指揮使知道麼?”

錦衣衛辦案,需要什麼正大光明的來就是了,不就是挖墳,之前又不是沒乾過,誰敢拒絕,又能拒絕得了?

葉白汀卻搖了頭:“今次不行,此事需得秘行,暫時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那指揮使……”

“怎麼,不信我?”

“怎會?就是……”

葉白汀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放心,指揮使的規矩,就是北鎮撫司行事必按流程,不可亂來,此事我已讓人帶話請示,指揮使斷沒有不答應的,隻是時間上略來不及,彆人要追上我們也得費些時間——你知道的,我是仵作,隻要與命案相關的線索,但有請示,一定會被批複。”

秦艽哪能不明白?

少爺有膽子,敢先斬後奏,他又有什麼不敢的,反正天塌了少爺頂著,指揮使要是覺得貿然出城不妥,人來的太少安全不能保證,也得看少爺的麵子……計較誰也計較不著他!

他開始給自己上裝備:“那稍後我把屍體背回來,就在這裡驗?”

“不然呢?”葉白汀此次出行,用的是司裡最大最寬敞的馬車,現已經在車廂內,用木板搭了個簡單台子,可放人骨,“我把屍體帶回去,驗完了,明後天再讓你送回來?彆人不立刻把你扣在當場?”

連夜挖連夜埋,做的小心一點,速度快一點,彆人發現不了,隻要是過了夜,到了大白天,那麼大一個坑,誰會眼瞎了看不到?

秦艽:“行吧,那我去了?”

“快去。”

葉白汀目送秦艽背影離開,在飄渺夜色裡形如鬼魅,輕飄飄,落地無聲,踏葉無痕,很快就看不到了。

他微微闔眸,回想自己的整個分析過程。

尤太貴妃當年有孕到小產的過程太重要,仇疑青在宮中調查,文書卷宗裡帶出了‘蘭露’這個名字,可見此宮女在當年在感很重,不可以輕易忽略。

可能她的死亡並不存疑,被先帝賜死,起初連安葬都難,怎麼看都跟本案沒關係,但死亡根由,是否有孕,孩子是否存在,都是很需要確定的線索。

相子安說的對,照這裡的規矩,女兒若是在出嫁前死了,算是犯忌諱的事,一般不會讓進祖墳,而是另尋它地埋骨,蘭家的微妙表現在,說是尋高人卜了卦,此女旺家族,需得厚待,可難道所謂高人的話,比先帝威壓忌諱還重要?

還有一個信息,葉白汀精準地捕捉到了——

蘭家人突然出息,小有作為,到尤太貴妃麵前請了情移墳……這個出息,有作為,發生在蘭露死後,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女兒不聰明,腦子拎不清,涉嫌宮鬥,被先帝賜死,同樣的族人,之前沒出息,女兒死後沒多久,突然有出息了,還能到尤太貴妃麵前請情……

他總感覺有些微妙。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因果關係?

秦艽速度很快,沒多久就到了蘭家墳地。

這裡四外空曠,視野開闊,沒什麼好踩點的,他也不用多踩,到處看一看,熟悉熟悉環境,去夜裡值班看守墳地的院舍看看,觀察一共有幾個人,現在是個什麼狀態,大約是個什麼脾性,有沒有可能影響到自己……

最後才按著相子安說的方位,找到了蘭露的墓。

也並不難找,作為未嫁女,蘭露的墓在這裡彆具一格,墳頭高低,墓碑樣式都和彆人不同,雖有幸被族人斂骨,葬進祖墳,她的位置也是不怎麼好,不怎麼周正的,稍稍有些偏僻,秦艽看了看,隻要他悄悄的挖,動靜小一點,絕對不會被人發現。

他站定在墳前,拱手鞠了個躬,才繞到後邊,反手抽出背上工具——

一把略精致小巧的鐵鍬,一下一下,慢慢的挖了起來。

一邊挖,他耳朵也沒閒著,一直在留意四周動靜,心盼千萬彆有人來……他們到的這麼晚,就是為了減少被對方夜巡發現的風險。

本來麼,墳地這種地方,再規定了夜巡的規矩,人們也不會太勤快,這種地方能有什麼怕丟的不是?而且事情都過去了這麼多年。

可誰成想,都已經這個時間點了,竟然還有人走動!

“操!”

秦艽罵了一聲,趕緊蹲下,停了挖墳動作。

巡夜的人倒是沒往這邊來,趿拉著鞋子,去了遠處茅廁,原來是起夜了……

夜裡聲音會很響,秦艽閉目等待,決定等人走了自己再繼續,大盜彆的沒有,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可等了很久,這人都沒出來,以秦艽耳力,能遙遙聽到人走出房間,基本上人現在在乾什麼,他也能聽到,這人大約晚上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這一通屎尿屁……

惡心死了!

距離真的很遠,味道並不會散過來,秦艽還是麵色很不好的捏住了鼻子,感覺夠夠的了。

等了好半天,人終於走了,他這繃著的勁也泄了一半,沒有稀釋珍寶,麵前隻有死人骨頭……要不是看在鹿血酒的份上,這活兒他都不會接!

長歎口氣,他隻能抄起小鐵鍬,繼續乾活。

這次很順利,沒一會兒,就挖出了棺材。

想起少爺之前的交待,他在舌底壓了枚蘇合香丸,覆上麵巾,這才繼續,找出棺木釘,看好角度撬開——

他以為看到的場麵會讓他很不愉快,沒想到還好,再一想也是,都二十多年過去了,不管生前長得如何模樣,現在都是一副白骨,還能有什麼?

他拿出覆屍布,手摸到棺材裡,摸黑一兜——

感覺稍稍有些不對勁。

以他多年大盜的經驗,這骨頭邊,好像還有東西?

他手腕一翻,憑著感覺,把這東西也摸了出來,順便放到了覆屍布裡,一塊兜了出來……

葉白汀在車上都快等的望眼欲穿了,終於看到秦艽背著包袱回來:“怎麼這麼久?”

“彆人要不起夜,也耽誤不了,嗐,彆提了,”秦艽將背後包袱放在停屍台上,“太難受了這活兒,一頓鹿血酒可不夠!”

葉白汀微笑:“行,你要多少,都給,想要彆的,列個單子,我去問指揮使要。”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解開秦艽來的包袱,收拾裡頭的骨頭:“這種天氣,你非要喝鹿血酒,也不怕上火。”

“喲,少爺現在連上火都懂了?”

秦艽坐在一邊喝水解渴,調侃他:“不過你不知道,我們練武之人,都有絕門功夫的,保持筋骨和進補方式和普通人不一樣,一點鹿血酒,還不至於把我怎麼著。”

他正想打開桌邊食盒,吃幾塊肉脯,手剛動就停下了,算了,今天剛剛碰過屍體,這馬車裡……稍後畫麵可能也不會太好看,還是回去的路上再吃好了。

二十四年前的死者,屍體已經完全白骨化,骨節缺少了皮肉聯係,連接並不是那麼緊密,需給自己擺一擺。

好在葉白汀對這項工作十分熟悉,上手非常快速,擺好一大半時,手微微一頓:“這是……”

“哦,”秦艽道,“你不是說棺材裡有什麼,都要拿過來麼,我伸手就感覺碰到了點小東西,光線又暗,不確定是什麼,怕是死者的骨頭散了,便一起帶過來了……這個,有問題?”

葉白汀神色凝肅:“不好說,我得看一看。”

死者死在二十多年前,中間又曾被挖出,另置棺木安葬,如今僅剩白骨,關於死亡當時的證據恐怕難尋,他也沒非要秦艽小心保護所有證據,謹慎些,輕拿輕放就好,沒想到……真有點東西。

看到少爺一塊塊拚骨頭,這些小碎骨慢慢成了一個人形,就是小小的,大小跟個小貓似的……

秦艽一怔:“這該不會是……是個小孩吧?”

葉白汀目光微凝:“就是個嬰兒。”

秦艽知道錦衣衛又在辦一張緊要案子,知道的不多,也沒多問,但因為今天要行動,多少也被告知了一點東西……

“這難道就是,當年小產的孩子?懷孕的是宮女蘭露,尤太貴妃其實並沒有?”

葉白汀在仔細觀察屍骨,眼睛和手都很忙,時不時還得湊到燭光前細看,沒有說話。

秦艽非常好奇:“這人要是活著,或者剛剛小產了新死,痕跡還能明顯些,能瞧出來懷沒懷過,生沒生過,可現在隻有骨頭,怎麼看?真的能看得出來?”

“當然。”

葉白汀不但看得出來,還當場就給了結論:“這個宮女,並沒有生過孩子。”

“啊?”秦艽更驚訝了,“怎麼沒生過?證據這不都擺在一邊呢麼,你剛剛擺出來的這個嬰孩,不就是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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