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我才是真龍天子(2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3070 字 11個月前

因手上事情太多,一時半會兒安排不過來,他便讓人將消息傳給了葉白汀,言明若他有空,可過去刑家看一看。

葉白汀接到消息,就發現不對勁,這個時間太敏感了,有私情,二十四年前……豈不就是三皇子出生的那一年?有私情,會私下約見,就有可能行事懷胎啊!

不是他多想,巧合太多,就不再是巧合,而是故意人為了。

如果此二人之間曾經有過一個孩子,那這個孩子如今在哪裡,會對事件造成什麼不一樣的結果?

韓寧侯夫人單氏死在宮中,她身後代表的是太皇太後的勢力,她的死亡,是因為知道了什麼,還是因為不知道什麼?

申薑和仇疑青都在忙,這時間,隻他算得上稍微閒一點,便當仁不讓,帶著人去往刑家,準備問話本案重要相關人——當日皇宮賜宴,也在現場的,刑明達的妻子,佟氏。

案子查到現在,基本上所有相關人他都見過,問過話,因為這些人都在宮裡,唯有刑明達妻子佟氏,若宮中無傳召,就會在家裡,為夫守喪,閉門不出。

當時案發之後,申薑第一時間過來問過,但因為案發時間太短,錦衣衛掌握的線索還不充足,獲知到的信息有限,後來申薑也說要不要再問佟氏一次,他和仇疑青都覺得,手上事情太多,暫時忙不過來,不若多些信息後,有了具體的方向,再來,可能會獲知更多。

手上已有的問供卷宗,葉白汀看過,申薑證實了女官尹夢秋的說法,說這對夫妻關係並不親密,距離有些遠,佟氏知道丈夫在外拈花惹草,但好像並不介意,丈夫的死,她當時肯定是驚慌的,難過的,但之後好似並沒有很悲傷……

很快到了刑家,錦衣衛前去叩門傳話,葉白汀等在門前,沒多久,大開大門,有門房出來行禮:“少爺請進,我們夫人說,正廳辦做了老爺祭堂,不大方便見客,請您去往花廳。”

“好。”

葉白汀走過大門,影壁,抄手遊廊,看到府裡各處掛白,氣氛蕭瑟,轉到花廳,便看到了一身素白,垂手靜待他來的佟氏。

“夫人節哀。”

“多謝寬慰,”佟氏手指往旁邊虛引,“少爺請坐。”

過來怎麼說話,要聊什麼,先試探什麼,後確定什麼,葉白汀在來的一路上,腦海裡已有預演,當下便言:“實不相瞞,我今日上門,已算得晚了,早該前來拜會,在靈堂上一柱香的。”

佟氏微微側眉,不太理解這句話。

葉白汀便仔細看著她的臉,道:“我父親和刑大人,乃是故交。”

“故交?”佟氏麵上有很明顯的驚訝,或許察覺到自己失態,她淺淺一笑,試圖淡化尷尬,“抱歉,妾身從未聽亡夫提起過,一時失態,叫少爺笑話了。”

葉白汀便也微笑:“夫人不必如此,是我年輕,說話不知鋪墊圓融,其實也算不上特彆親密,隻是很多年前,是書院的同窗,那時我父親和刑大人還都很年輕,未有婚配,夫人不知道很正常,刑大人身邊可有親近的老仆?怕隻有這類人,才能記得當年一二了。”

“原是如此。”

佟氏便沒了負擔,笑道:“府裡倒是有個叫季伯的老仆,從小就照顧亡夫,對他知根知底,早年的事妾身還真不熟悉,便也隻有他知道了。”

葉白汀眸色微動:“這位季伯身體可硬朗,如今可還在府中?”

“身體似乎還不錯,但到底年紀大了,前兩年放回家容養,應該是在城東……”佟氏捧著茶,“少爺追問此事,可是需要問話?若如此,妾身可——”

葉白汀搖頭:“方才隻是閒聊,也是過府之時,想起往事,心中有些悵惘,說案子吧,那日宮宴上,你曾與韓寧侯夫人發生口角,你認為她是怎樣的人?”

佟氏垂眸:“……可憐人吧。”

可憐?

葉白汀看著她:“以侯夫人身份地位,財產權勢,似乎放在哪裡,都不會被人歎‘可憐’?”

“怎麼不可憐?”佟氏嘴角微掀,似有諷刺,“死了男人,受人擺布,說什麼做什麼,都是有章程的,不得自由。哪怕丈夫未死前,也從未被重視過,財產權勢,她能用的,能倚仗的,又有幾分?”

葉白汀便明白,佟氏的這句可憐,歎的不隻是單氏,諷刺的也不隻是單氏,像是物傷其類,在影射自身。

他沉吟片刻,又問:“刑大人……可是對你不夠體貼?”

“談不上什麼體貼不體貼,結為夫妻,也不過是搭夥過日子,”佟氏睫羽微垂,靜的很,“想太多就沒意思了,都是自己受傷,所有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大家都一樣。”

葉白汀:“你知道他在外麵有相好。”

佟氏眼梢微挑:“那可是不少,來來去去的,今天新鮮這個,明天瞧上那個,也沒個定性,也不往家裡抬人,妾身這個主母,都沒辦法同他吵,也沒辦法威風八麵的收拾後院,叫外頭的瞧瞧我的本事……沒意思的很。”

“他一直如此?”

“一直如此。”

“從成親時就是?”

“從成親時就是。不過那時我尚天真,不知這許多,後來一顆心才慢慢磨涼的。”

“二十四年前,你隨他在江南為官,先帝下江南,他承辦了很多事,幾乎是先帝麵前最紅的人。”

“是。”

“夫人可知道,刑大人和當時的宮女尹夢秋,有私情?”

佟氏指尖一顫:“妾身不……”

葉白汀卻已經看到她的反應:“夫人可彆說自己不知道,有些事,是經不起查的。”

良久,佟氏才歎了一句:“我知你們錦衣衛有本事……可知道又如何,這麼多年過去了,外子死了,尹夢秋自己估計早也就忘了,我也不想記得,徒增煩惱,再言有什麼用?”

“我與夫人並不熟識,但僅此次交談,就知夫人心思通透,是個明白人——當真不知這條線索於案件非常重要?”

葉白汀盯著佟氏:“不,你懂,你故意不說,應該不是想幫尹夢秋減輕嫌疑吧,她和你丈夫有染,你卻不恨她,還要保護她?”

“怎麼可能?她想的美!我隻是覺得這件事……”

佟氏略快的語速突然頓住,看了眼葉白汀,不再說話。

葉白汀知道,這是碰到她的敏感問題了,沒想到這次來,還有這個收獲,不過沒關係,這個不說,你總有要說的。

“他二人當年的事,說說吧。”

佟氏剛才那個停頓,已經算不給錦衣衛麵子了,對方再問彆的,她雖不太喜歡這個話題,也不好不言。

“宮裡規矩多嚴,你是知道的,外子早先在京城皇宮,就曾見過尹夢秋,但不管他有沒有想法,都夠不著,也是到江南行宮後,因他裡裡外外跑動打點,接觸多了,才……”

那時間上可能晚那麼一兩個月?

葉白汀迅速在心裡計算著女人懷孕周期,一邊問:“他二人可曾有過周公之事?”

佟氏差點忍不住冷笑:“既然相好,這種事自然水到渠成,難不成幽會隻說說話麼?”

葉白汀盯著她的表情,又問:“那她們可曾有過,珠胎暗結?”

佟氏手一撤,不小心打翻了茶盞,還好茶水剛剛已經被她喝的隻剩個底,並沒有造成太多臟汙,趕緊扶起來……

“這,這種事怎麼可能!他瘋了還是那尹夢秋瘋了,這是禍亂宮闈,被皇上知道了,是要抄家滅族的!”

……

青州內岸,船塢。

四下燈火通明,一船一船的人,光著膀子,喊著號子,卸貨箱,移船位,有些箱子封的很嚴實,有些箱子則需要打開抽檢,木頭箱蓋吱呀一聲打開,裡麵的東西鋒利幽冷,月下泛著寒光,俱都是殺人利器。

不停有人辨不清楚路,詢問隊伍前麵的黑衣小首領方向,每個人都很忙,移轉速度很快。

三皇子搬了把椅子,坐在船樓最高處,俯看底下燈火,似乎很滿意,手裡拎著一壺酒,喝的隻剩小半壺了,待要再飲,手卻被按住了。

“你身體要緊,不能再飲了。”

正是江汲洪。

這一次,三皇子卻沒給他麵子,手裡提的酒壺沒放開,眼梢眯起:“彆以為你跟我的時間最久,就可以管束我。”

江汲洪看著他的眼睛,放開了他的手:“臣下不敢。”

二人間氣氛沉默片刻,江汲洪也看著底下燈火,箱子兵器摩擦發出的聲響並不怎麼好聽,刺得耳膜有些疼:“雖錦衣衛有些本事,我們也不必這麼著急……需得等個好時機。”

三皇子:“這就是最好的時機。”

錦衣衛屬狼的,聞到味,咬住了,就會不撤嘴,既然在查他,必會追出一個結果,死咬住不放,這一次,大概不是他們死,就是他亡了。

三皇子突然將酒壺摔在地上,眸底陰戾:“是時候定勝負了,我懶的陪他們玩!”

靜了片刻,江汲洪才問:“那你打算何時動手?他們辦完案子之前,還是之後?”

“當然是之後。”

三皇子猩紅舌尖舔過唇畔:“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承認,仇疑青和葉白汀在此道頗有些才能,我也很好奇事情真相,為什麼……拋棄我,為什麼不要我?”

“當年局勢錯綜複雜,並不是……”

三皇子卻沒理江汲洪的話,眼神陰戾執拗:“若是我先動了,這對狗男男沒心思破案怎麼辦,我豈不是永遠不能知道真相了?那多可惜,不如我們儘情參加這場盛會,讓這個結束更漂亮!”

說著話,他似乎想到什麼好玩的事,突然笑了,勾勾手指,讓江汲洪近前,附耳說了句話。

江汲洪眼睛睜大:“不行!這絕對不可以!”

三皇子瞬間變臉:“搞清楚你的身份,江汲洪,你是誰,我又是誰?我說可以,便可以。”

他理了理衣襟,用最標準,最優雅君子的站姿站定,看向遠方,眸底燃著不服輸的火焰:“我才是真龍天子,我才該是最後的贏家!”

一樣的夜晚,一樣的月色,有些人不知疲倦的忙碌,有些人隻忙著發瘋,也有些人隱在暗處,製造了彆人看不到的凶事。

皇城邊,高高宮牆遮掩處,又死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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