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為父訴冤(2 / 2)

詔獄第一仵作 鳳九幽 11296 字 11個月前

“回指揮使!此人現在詔獄服刑,過幾日會依律處斬,他對科舉案作弊事實供認不諱,對葉大人案子也已悔恨承認,所謂‘通敵賣國’的信件,皆是偽造,他當時所有行為,不過是為了一己之私——這些就是他畫押的供狀,諸位請看!”

申薑早早就將這些東西準備好了,眼下拿出來,親自展開,展示在人群前。

百姓中有識字的,一邊看,一邊念念有詞,大家就都聽明白了,還真是這麼回事!

事實清楚,邏輯順暢,證據確鑿!

“白眼狼!呸!”

“這生是恩,養也是恩,不說孝比天大,這麼多年舐犢之情,竟隨便說斷就斷,還能反咬一口麼!”

“就這畜生怎麼還沒殺?非得等到秋後麼?為什麼不斬立決!”

“葉大人好官啊……你們京城人許不熟,可我當年走商,去過太多地方,還遇過山匪,要不是這位葉大人廉潔清正,我那商隊三四十口人,都得沒……”

百姓們看的是故事,是過往,在場官員則看得更仔細,捋的是證據豐富程度,邏輯鏈是否圓得上。

其實不管是誣告陷害,還是冤案平反,偽造一個口供都很容易,難的是細節豐富,所有邏輯鏈都理順在位,任你怎麼懷疑都挑不出錯。

人之行事作為,必有痕跡可查,必有原由可究,若刻意偽造口供證據,定然生硬,偽造之人做的再細致,不過圓編一二,不可能處處到位,細究下去,必會發現漏洞重重,可若真實存在的事,案犯曾經做過的事,隻要去查,必會細節多多,越深查,越能發現更多東西,佐證他曾經做過這些……

有經驗的官員一眼就能看得出,這份賀一鳴的口供,已逝葉君昂的遭遇,必是事實。

他們注意的細節也比百姓多很多,比如這份口供裡反複提起的兩個人——吏部尚書江汲洪和吏部郎中方之助,在之前錦衣衛查吏部案時,兩個人就離奇失蹤,現在都未尋到。

葉白汀一直留心觀察百姓和官員們的表情,見有人似乎反應過來了,便道:“此前北鎮撫司清查吏部官位買賣一案,吏部尚書江汲洪雖非殺人凶手,但官位買賣體係乃是他一手搭建,吏部郎中方之助看似與案子無關,實則才是最終受益者,此二人,正是今日一切惡行的罪魁禍首。”

百姓們有點懵,官員們心下一驚,竟然是他們?可是為什麼?難道……

葉白汀眸底盛著月光,似有火在燒:“因他二人,就是所謂的三皇子及其心腹,他們才是真正和瓦勾結,通敵賣國之人!”

“什麼?他們才是三皇子和心腹?”

“可他們是官啊,吏部尚書,管著朝廷所有官員升遷調派,竟然早就被三皇子把住了麼!”

“娘喂……那這個三皇子,之前藏哪兒了,怎麼大家都不知道?”

“你蠢不蠢,方才少爺不都說了,這兩個人就是三皇子和心腹,這個三皇子肯定隱姓埋名,早就暗中潛伏了啊!”

“你才蠢,潛伏了又怎麼樣,到了還不是叫指揮使給抓著了?陰溝裡的耗子就是耗子,上不得台麵,還敢禍亂大歸,壞盛世太平,活該他們不得好死!”

“諸位莫急,且聽我仔細道來——”

葉白汀雙手虛壓,示意大家聽他說話,手指指著賀一鳴供狀:“方之助,就是所謂三皇子頂的化名,江汲洪則是他身邊心腹,為他搭建組織勢力,籌謀劃策之人,二人從做生意開始起家,‘隆豐商行’的名字,想必大家都有耳聞,正是此二人根基勢力,起勢資本。”

“若是一般人家,商行生意完全足夠花用,還能大有節餘,然二人所謀甚大,這點錢怎麼夠?他們開始想歪招,用貨船拉來烏香販賣,形成更深更廣的販賣鏈。”

“烏香二字,尋常百姓可能少有聽過,但行醫的大夫們都知曉,部分官員因讀書涉獵廣泛,也會知道,此為害人之物,賣貨之人向你推銷時,會說它是幫你減輕痛苦的東西,可以入藥,讓你飄飄欲仙,卻不會告知你,它會誘你成癮,毀你身體,毒你五臟,摧你神誌,讓你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此後短短餘生都再也離不開它,這是致毒之物,萬萬不可沾。”

“可就這樣的東西,三皇子卻用的理所當然,為了大量的金錢收益,不把手底下的人當人看,不把百姓當人看,他眼中所圖,不過利益!”

“他利用水路,花船,讓此物在京中蔓延,同時借用這個魚龍混雜的場子,牽線搭橋,促成官位買賣,且試圖暗中操縱科舉之事,我那義兄賀一鳴,就是為三皇子本人蠱惑,在科考作弊方向屢次犯禁,甚至不惜殺人滅口……”

“諸位且看——這些,是我北鎮撫司查過的案件卷宗,事實俱在,證據確鑿,樁樁件件,皆是三皇子組織罪證!”

隨著葉白汀的話,申薑從一邊錦衣衛送來的箱子裡,翻出結案的幾大抱文書卷宗,鋪開在前麵桌案上,任百姓和官員讀取。

現場先是一片沉默,大家都急著看口供,證據,線索……之後,就像一滴水滴到了滾開的油裡,哄一聲炸開。

“草!這王八犢子用毒啊!”

“烏香是什麼玩意兒,我聽說過啊,但凡沾了就戒不掉,有人瘦了,有人瞎了,有人連牙齒都是黑的,活不了幾年,還禍禍了整個家,我親眼瞧見過,之前多孝順多好的娃子,沾了那玩意兒,一家人都搭進去了!”

“說的好聽,什麼讓大昭回歸正統,祈盼盛世安寧,都是假的!他才不顧老百姓死活,他就是想要錢,想要勢!”

“這天下要真被他給竊了,還能有什麼未來!”

葉白汀等現場安靜一些,才又道:“而三皇子之所以要誣陷我父親,不過是因為十三年前,我父親知道了他的秘密。”

秘密?什麼秘密?

今天晚上的秘密可太多,太刺激,也太讓人生氣了!

百姓們,連帶百官們一起,豎起耳朵,準備靜聽。

“十三年前,三皇子和瓦剌人曾由後宮中人牽線,私下約見,地點在京郊……”

葉白汀提起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的同時,看向尤太貴妃:“尤太貴妃真的不打算說點什麼?方才指揮使的麵子,您沒給,若現在還是不願意配合,稍後,就彆怪錦衣衛不給您留情麵了。”

“所以……你們問本宮話,是為十三年前的事?”

尤太貴妃仿佛才反應過來,眼梢挑起嫵媚弧度:“指揮使也是,你早說啊,早這麼說,本宮不就知道是什麼了?不過……早年在宮中消息靈通,耳目眾多之人,可並非本宮一個,錦衣衛就不打算問問彆人?”

她視線似有似無的朝太皇太後那邊睨了一下。

其實就算她不動,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在影射誰,大家心裡都清楚。

這明顯是不打算配合,不過葉白汀也沒有很失望,預料中的事,本就沒抱期望,他看向太皇太後:“您這裡,可有要說的?”

“十三年前啊……”

太皇太後微闔著眼睛,想了想:“挺久前的事了,老了,記不清楚,不過哀家倒是記得,那一年的除夕宴,平樂長公主未能前來,說是病的厲害,轉年春天,花朝節都還沒來,她就沒了。”

終於又說到長公主了。

眾人心一落,又是一提,長公主在那年出了事?那皇上呢,皇上在哪裡?是不是也跟著出事了?

大家跟著回想,皇上好像是十二年前回宮的?當時年紀還小,甚至稱不上一個長成的少年,先帝中風癱倒在內宮,連上朝都做不到,國不可一日無君,他膝下又沒有多的兒子,隻能把一二歲上就扔去廟裡的皇上找回來,封為太子,讓他監國。

可他一個未長成的孩子,未接受過帝王教育,在朝中也無半點根基,後宮又有兩座大山壓著,先帝隻是癱了,容易疲累,又不是一句話說不出,一件事辦不到,他的日子可謂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一路怎麼過來的,有多少艱辛,恐怕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先帝中風後扛了幾年,他這個有名無實的監國太子就做了幾年,早年身邊所有的人都被操縱,要見誰,做什麼說什麼全部由自己,直到登基之後,才華彰顯……

長公主可能並不是皇上的母親,但養了他十來年,是事實,她們的羈絆不可謂不深。

那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是長公主的出事,讓皇上再無依靠,小小年紀,就被迫扔進吃人的宮裡了麼?

葉白汀知道在場人在想什麼,也放出了另一個重要事實——

“十三年的臘月初九,三皇子在和瓦剌人約見之前,在城裡遇到了指揮使和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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