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王文直所料,國公府外站著的少年人正是趙安之。
還是一身粗布衣裳,不過乾乾淨淨,襯得少年人的麵龐越發清雋。
王文直露出笑容,大步走向他,喚道:“小兄弟!”
趙安之也向他走過來,不過卻是一瘸一拐的,就和那夜王文直目送他遠去的樣子一模一樣,這讓王文直皺了眉頭,他上前扶住趙安之,問道:“怎麼這麼嚴重?”
趙安之臉上笑容僵硬,說道:“昨天晚上不覺得這麼嚴重,所以就沒纏著公子,過了一夜,反而更疼了,走不了路,所以才冒昧來找公子……”
“你彆急,我這就帶你去醫館。”
王文直說著就要讓雨墨備車,趙安之急忙製止他:“公子公子,不用不用,醫館我自己去找就可以了,隻要你幫我出些醫藥費。公子,實在是我家貧,不然這點錢是不勞來麻煩公子你的,隻是……”
王文直本就是謙謙君子,見少年人可憐兮兮,登時就生出兄長憐愛小弟的情愫來,他說道:“看你這樣子是傷得不輕,不行,還是我親自陪你去醫館走一趟我才放心。”
半個時辰後,趙安之就已經坐在長安城赫赫有名的醫館保安堂內。看診的醫生姓許。
許醫生對著趙安之卷起褲管的兩隻腿敲敲打打一番之後,對著那齜牙咧嘴哼哼唧唧的少年人說道:“這位小哥,你彆裝了,你的腿沒事。”
(宋朝開始,醫生才被稱為大夫,此前,醫生就是被稱為醫生,我是很嚴謹的哈)
許醫生的話讓趙安之一愣。
一旁,王文直還問許醫生:“許醫生,你給他好好看看,他真的很疼,他是被我的馬撞到的,一定傷得不輕,他走路都一瘸一拐……”
“王公子,他是裝的。”
許醫生直言不諱,輪到王文直一怔,他看向趙安之,少年人正一臉尷尬與愧疚,又似有難言之隱。
王文直似乎有所了解,便說道:“小兄弟你是不是缺錢?缺錢的話,你跟我說一聲即可以了,大可不必如此。”
趙安之站起身,抖一抖,將兩條卷起的褲管抖落,一臉急色說道:“公子,我在國公府外跟你說過了,我想要錢,可是你不給……”
王文直:“……”
貌似是這麼一回事。
“那你現在跟我回府,我去府裡取點錢給你。”剛才出來得急,他又忘帶錢了。王文直說著拔腿就要走。
趙安之急忙拉住他,說道:“公子公子,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所以我也就直說了,反正我跟你要錢也是為了請醫生,現在醫生就在這裡,公子你也不用給我錢,就讓許醫生隨我出一趟診。”
雨墨不樂意了,這少年人明擺著就欺負他家公子心善。
“這位小哥,醫生都說了你又沒有受傷,憑什麼要我家公子給你錢又給你請醫生的?”
趙安之也知道自己的確是料準了王大公子是個好人,才敢上國公府的門。若是其他王孫公子,什麼醫藥費什麼請醫生,早把他打一頓轟出門了。
“王公子,求你了,我姐姐受了傷,再請不到醫生給她看治的話,她說不定就再也醒不過來了,王公子你是好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王公子,你可憐可憐我姐姐吧!”
趙安之拉著王文直衣袖就要給他跪下,王文直趕緊扶他,說道:“請個醫生而已,多大點事,要你給我下跪?男兒膝下有黃金,求人可以,但不要輕易下跪。”
王文直說著轉向許醫生,不用他開口,許醫生也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呂娘子端著一碗菜粥走進屋裡,屋裡陳設簡單,一張破桌子,兩條破長凳,靠牆角一張破床。破床掛著一副灰不溜秋的蚊帳。
他們剛搬到長安城不久,這間民居坐落在長安城郊區,有個小院子,臥室隻有兩間,一間給趙安之,另一間給她和趙采玉,不過床隻有一張,平常,她和趙采玉就擠在一張床上。
此刻,楚明珠一人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
自從昨晚摔倒後,她就一直沒有醒過,後腦勺磕到石塊上,留了不少血。
趙安之要去請醫生,被呂娘子喝止了。
家裡什麼經濟條件,哪裡請得起醫生?
呂娘子先是給昏迷的楚明珠擦拭了身上的泥水,又讓趙安之打著燈,兩人半夜去後山山坡上采了些“婆婆納”回來,搗成泥,給楚明珠的傷口敷上,這才止了血,可是一天一夜了,她還是昏迷不醒。
呂娘子將菜粥放到桌上,走到床前,推了楚明珠幾下,嘴裡沒好氣道:“不要裝死,起來吃飯了,你看看你這小娼蹄子,還讓我伺候你,伺候你洗漱伺候你吃喝,趁現在我還沒有發火趕緊起來喝粥,喝完粥就陪我去洗衣服,以為裝死就能偷懶嗎?你再裝死把我惹惱了,看我怎麼打你!”
任由呂娘子威逼利誘,床上的人一動不動,昏迷不醒。
呂娘子愁眉不展,知道床上的人不是裝死不是偷懶,是真的受傷昏迷了,這讓她不由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