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妗被抓住了手腕, 迷茫地抬起眼眸,眼底很是困惑, 怎麼好端端的又生氣了呢?
她指了指傷口,“若是不好好處理,是會留疤的。”
顧沉宴低頭, 視線落在楚妗張張合合的紅唇上,昏黃的燭光給她鍍上了一層溫暖, 他眼底顏色漸深,像是一團暈不開的濃墨。
他向來做事隨心,此時心底有了想法,也不想委屈自己,他漸漸逼近楚妗, 掌心的肌膚越發滾燙。
楚妗睜著眼睛, 不設防備,懵懂而純澈地望著他。
白紗漸漸垂落, 楚妗莫名覺得此刻的顧沉宴有些危險, 讓她忍不住想要逃離。
倉皇之下 她抬起素白的小手, 抵在顧沉宴的肩上,抖著聲喚道:“殿下?”
顧沉宴深深看了她一眼, 看她身子都在忍不住顫抖,到底是沒有再逼近。
“嗯。”顧沉宴就著這個姿勢, 沉聲應道。
楚妗感覺顧沉宴那嚇人的氣勢消散不見, 也漸漸有了勇氣, 將他的手掙開, 起身後退了幾步,匆忙扔下一句“我出去種花了”,便倉皇離開。
顧沉宴抬起手,將掌心覆在眼瞼上,心下暗道,自己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如今竟然因為小姑娘不願意,而委屈自己。
楚妗戰戰兢兢地去了庭院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剛打算輕舒一口氣,玉佩裡忽然傳來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
“大姑娘,您怎的起來了?可是睡不著?”
楚妗一愣,聽出來了這是柳嬤嬤的聲音,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牡丹,看來是它們觸發了玉佩。
她屏息凝神,將玉佩摘下來,捧在手裡。
“嬤嬤,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讓她嫁入皇宮這件事情還是要趁早,省得突生變故。”楚靜姝聲音裡帶著冷意。
“小姐,老奴看那二小姐對您很是信任,您不必太擔心,誰也不能跟皇家搶人啊。”
“我也不知道為何,心中總覺得有些怪異,總覺得楚妗有些變化,讓我心裡不安。”楚靜姝的聲音裡帶著擔憂。
“小姐,您怕是想多了,二小姐自小長在鄉野,對於這府裡的人情世故一竅不通,您也知道,她向來唯唯諾諾,膽怯懦弱,對於您在府裡的地位不會造成威脅。”柳嬤嬤頓了頓,繼續道,“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對您有了威脅,老奴自當為您除去這個眼中釘,您才是府裡真正的大小姐。”
“嬤嬤,這世上隻有您是真心待我了。”
主仆二人隨後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楚妗也無心再聽,她臉上漫上冷意,原來楚靜姝背地裡是這樣看她的?
果然她與楚薔她們並無不同,隻是她更加善於偽裝,戴的麵具更加完美,讓人更加容易相信她罷了。
她垂眸,嫁入皇宮?楚靜姝又在算計她什麼?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嫁入皇宮,無論是農女阿茶,還是貴女楚妗。
少女懷春,她也想過自己的未來,但那些想法裡,一直會有一人一白首的存在,也許這聽上去很荒唐,但這是她心底的願望。
她自小無父無母的長大,很是豔羨那些父母疼愛的孩子,可能是因為她未曾擁有的美好,便想著自己的孩子一定要擁有。可若是一個男人娶了幾個女人,若無意外,每個女人都會生下孩子,那些孩子所獲得的關愛便會被分割。
她想要給自己的孩子最純粹的愛。
更何況,她接觸了京城這些權貴,也大概知曉高門後院的狀況,便拿定國公府來說,便是她再如何不受寵,但她是國公府夫人的女兒,是嫡女,是定國公府的嫡小姐,楚薔她們見了她,仍要恭恭敬敬地行禮。
她甚至聽說,那些後院的侍妾通房,一輩子都要侍奉主母,受人嗟磨,一輩子除了依靠男人的一時寵愛,彆無他法。甚至那些不受寵的妾室,生下的孩子也沒有撫養的權力。
如今大燕朝有一位皇後,無故不得廢後,那她入宮也隻能是為妃,頂了天也隻能是個皇貴妃。雖身份尊貴,但也是個妾。
她心底冒上寒意,若是建安帝真的看中了她,想要強行將她納入皇宮,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她隻是一個身無權勢,連說“不”的權力都沒有的閨閣小姐。
“你沒事吧?”一旁傳來一道關切的聲音,原是那株粉牡丹。
楚妗緊緊攥著玉佩,指尖青白,“你說,如果皇帝看上了一個人,想要納她為妃,但是那人並不想入宮,該如何?”
“若是不入宮,抗旨的話,隻有一死吧?”粉牡丹道。
楚妗心底漫上寒意,“隻有……死,這一條路嗎?”
粉牡丹沒有說話,反倒是一旁的藍田玉說道:“還有一個辦法的,那就是在皇上下旨前訂婚就可以了,有了婚約在身,奪□□子這等缺德事,便是皇帝,也是要受人辱罵的吧?”
楚妗方才亮起的眼聽了藍田玉的話,漸漸熄滅了光,心裡湧上絕望,這與人結親也不靠譜。
自來便是高嫁低娶,她是國公府千金,與她家世相當的,不是宗室宗親,便是世家大族,與她嫁入皇宮也無區彆,世家男子不都是三妻四妾,哦,她若是手段狠辣一些,使些手段讓那些侍妾無子,倒是可以保證自己的孩子是獨一份的。
可是,她當真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