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鄭家棘手得很, 祖上是開國功勳,即便現在不及從前輝煌,但報出鄭氏的名號, 沒有人不會給他們幾分麵子。”
“而且鄭遐的兄長鄭遠因救先帝而死, 還沒有留下子嗣, 先帝出於歉疚將徐珍嫁到鄭家,許諾鄭家,徐珍和鄭遐的第一個兒子會過繼到長房繼承香火。”
“徐珍頭胎生的是女兒, 鄭家便催促徐珍, 可惜一直沒有動靜,為了這個事情, 當時徐珍還回來跟趙麗妃哭訴過, 但被先帝訓斥了一頓, 此後不了了之。”
徐琅感慨道:“我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鄭家從旁支過繼一個孩子就是,偏偏盯著徐珍不放。”
徐瓔看得明白他們打的什麼算盤,“哪裡是長房香火的問題,分明將徐珍看作好啃的骨頭, 連帶著要扯皇室的肉!”
“徐珍畢竟是公主,辛苦懷胎生下的孩子被迫送給彆人,她自然舍不得, 那孩子若是過得不好, 徐珍定是忍不住要接濟,幫孩子鋪路, 鄭氏長房的富貴榮華不愁不說,拚一把,還能重振鄭氏榮光, 他們怎麼舍得放手。”
一開始就是先帝的錯,他報恩就報恩,把自己女兒嫁給他們家做什麼,說白了,這就是先帝和鄭氏一族達成的協議,用一個女兒保證鄭家的富貴,以此賠鄭遠的性命。
徐瓔想來就一肚子火,“過繼之事是先帝所提,現在鄭遐死了,隻有作廢,他們鄭家想要這個孩子,去把先帝和鄭遐複活了再坐下來詳談,不然孩子就是徐珍的,去把徐珍接到幽州來。”
徐琅為難道:“為徐珍得罪鄭氏,恐怕不好,開國不久實施礦禁,鄭氏主動上交全部礦產,太|祖為表皇恩,賜青、錦兩地三礦山,永世沿襲,鄭氏隻可拉攏,不可得罪。此外,萬一有人從中作梗,說大家違逆先帝,不肯善待功臣之後……”
原來是家裡有礦,才敢這麼豪橫。
“說就說,我還怕他不敢說,”徐瓔立馬來勁兒了,“那個鄭遐是吧,尚了公主還不檢點,去花樓廝混,染病傳給安陽怎麼辦?他心知肚明有風險,卻依然去做了,這是蓄意謀害。”
“鄭家救駕,長子殞命,先帝施恩,公主下降,然而根本無法填滿他們的仇恨,不敬且薄待公主。”
徐瓔拍案叫來人,“來人呐,給我將鄭家所有在朝為官的人都削俸三月,停職回家,還有鄭遐的棺槨,此人居心叵測暗害公主,不許下葬,給我砸了他的棺,鞭屍三百!”
徐琅嚇了一跳,不明白她怎麼突然這麼生氣,說得好像跟徐珍很親近似的,還下這麼嚴厲的處罰,心裡有點怪異。
徐瓔轉頭看到徐琅臉色不好,她鄭重地跟徐琅說:“這不單單是徐珍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我們徐氏所有公主、宗室女的事情,他們今日見徐珍沒有依靠,敢踩到她頭上,明日,後日,其他沒有倚仗的公主宗室女也要受辱,長此以往,會對所有公主宗室女的要求越來越嚴苛,道聲不受寵公主尚且溫良恭儉,受寵的公主更要做表率,這是我絕對不想看見的!”
徐琅心理恢複平衡,攥拳堅聲說:“大家所言極是,安陽是我大晉的公主,代表皇室顏麵,不可輕縱他人踐踏。”
徐瓔特派一支禁衛軍前去長安砸棺救人,護送徐珍來幽州。
鄭家的人忽然被扣了一頂大帽子停職,他們立馬炸開鍋,找徐瓔說理,連徐瓔的麵都見不著,想托其他人幫忙說說話,有得到內情的知道徐瓔震怒,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黴頭,安撫了鄭家人,等過段時日,他們再尋機開口。
然而在鄭家人安下心不久,長安忽地迎接到一支禁衛軍,禁軍手拿皇帝親筆詔書,入城直奔鄭氏府宅,得知鄭遐已經下葬,他們又翻身上馬,匆匆趕去墳地,掘了鄭遐的墓,把棺材砸了個稀巴爛,拖出鄭遐的屍身反複鞭屍。
趕來的鄭家人見此哭天搶地,老夫人直接眼前一黑暈死過去,鄭家人又七手八腳地抬走老夫人,場麵混亂不堪。
鄭夫人眼見自己的兒子被拖出來鞭打,氣得渾身發抖,想衝過去阻止,可身穿盔甲的禁軍穩穩站定,抓住鄭夫人的胳膊就往外推,鄭夫人根本進不去,隻能由奴婢攙扶著絕望哭喊:“你們,你們喪儘天良,會遭報應的……”
統領從墳前過來,冷聲道:“這是大家的旨意,鄭遐謀害安陽長公主,沒有追究鄭氏九族,已是大家寬仁,賞他幾鞭子都是便宜你們了!”
“大家……”鄭夫人抖了抖嘴唇,她無法理解為何說謀害公主,也不相信徐瓔會來幫徐珍,尖聲道:“不可能,徐珍跟大家並不親厚,大家怎麼會幫她出頭?”
統領冷笑一聲道:“笑話,安陽長公主是大家的姐姐,鄭氏如此折辱長公主,大家怎能不怒!”
說是這麼說,但皇室哪有多少親情,不得帝心的公主還不如普通勳爵人家的女兒,徐瓔派人來長安鞭屍的消息出乎所有人意料,連徐珍自己都沒想到。
徐珍十分震驚,她本來沒抱多少希望,不過是走投無路,實在沒辦法才上書求援,誰知徐瓔不僅沒有忽視不理,還……給她出了這麼一大口氣。
徐珍眼眶脹紅,從前對徐瓔登位的鬱悶不解都化作慶幸和感激,她連忙叫婢女帶上包袱,立即出發去幽州,有一個非常重大的事情急需告知大家。
一路顛簸,徐珍懷著身孕,匆忙趕到幽州,鄭夫人在後麵追趕,徐珍剛下車,鄭家人就衝上去和禁衛軍打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