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墜崖(1 / 2)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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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黑的深山莽林中, 幾株遒勁的古樹旁,月光蒙著幢幢樹影,虛虛地蓋住林間一行人。

他們當間, 一名高眉闊目, 身著對襟披風之人悠然而立,對將將趕來的一眾黑巾人問了聲:“如何,可都準備妥當了?”

黑巾人之首答道:“稟魏爺,已準備好了,這回那姓薑的縱是有天大的運道,恐怕也要去見閻王老子了。”

“好極, 果然天助我也。”魏言安肆意笑了兩聲, 又冷哼道:“那牛鼻老道就是個蠢貨, 光派人來擄這美人兒有甚用?”

那黑巾人點頭應是:“魏爺所言極對,將這事栽贓於那曲硯舟身上, 這堂事怎都不好圓。先不說名義之上, 曲大公子還是這曲三姑娘之兄長,作甚要對她動手?單是會否就此引起那曲大公子所疑,便是個難以自圓其說的漏洞了。”

魏言安麵容極為不屑, 他冷冷哂笑起來。半年的囚禁生活,已將他往日的軒昂得意儘數化作頹謬之氣。

他冷嗤:“姓溫的老貨癱了這麼些年,腦子早便不夠了,和那姓遊的俱是吠鼠之流, 蠢到一起去了。要預先離間姓薑的與那曲硯舟, 什麼法子使不得?以那薑洵名義陷害曲硯舟不也是一招好棋?何必這般大費周章。”想了想, 魏言安話音一轉, 又懶洋洋地說道:“不過說來, 若沒他們這招臭棋在先, 這會兒,咱們還碰不著那姓薑的。”

黑巾人則附和道:“幸好那姓薑的對這曲三姑娘倒有心,竟親自來這吳白尋她。卻也是他該死,何時不來尋,偏生這時來,撞到咱們手上。”

“陛下啊,這可是送上門來任我宰割,豈不快極?”魏言安獰笑著,笑中快意儘展。他滿臉的運籌帷幄,仿佛舊日的生殺予奪權勢已回,自己已將人命牢牢攥在手中。

黑巾人再度笑著應和了幾句,又憂心道:“爺可有想過,若是行了這許多事後,那曲大公子不肯配合呢?”

魏言安閒閒地彈了彈指甲蓋,不輕不重地回了句:“怕甚?就算他是個冥頑不靈的,當真有福不知享,要牽製他的法子也比比皆是。曲敦夫婦雖非他親生父母,可他膝下那雙兒女,總歸是他的血脈?況他那發妻腹中,可還揣著一個呢。”

說著話,魏言安舉步行到一匹馬側,捏起手腳被縛,嘴中塞了布巾的曲錦萱下頜,惋惜地搖了搖頭:“嘖嘖,就是可惜了這美人兒啊,前頭幾次三番都讓你逃脫,這度好不容易得手,卻是個生死訣彆了。”他還拍了拍曲錦萱臉頰,歎道:“果然紅顏多薄命,美人兒若要怪啊,便怪你命不好,偏生與那姓薑有這麼些牽扯……”

正假惺惺說著可惜的話時,黑巾人聽到動靜,出聲提醒道:“爺,人來了。”

話音將落,一支羽箭便直橛橛朝魏言安射了過來,又被那黑巾人及時揮刀截斷,而緊隨其後的,便是一道冷鷙且帶著肅殺之氣的聲音:“魏言安,把手給朕放開,否則,朕削了你整條臂膀。”

目力倒好,這樣快便認出他來了。

魏言安指腹重重壓下,冷哂一聲,眯起眼來吩咐道:“走。”

重新打馬奔縱,魏言安餘光向後,見得身姿英拔的男子騎在馬上。

殘星快要隱沒,淡青的天畔現了些絳紫色的晨光。

晨曦之下,那人眉目凜凜,如染霜雪。因為飲了酒,那雙幽邃的眸眶還帶著飛紅隱隱,目光則是掩不住的灼熱隱怒。

身後,武器相擊、人肉相搏之聲接踵而來。

此刻,離那莽林已有好一段距離的荒原,空中幾隻蒼鷹呼嘯而過,而細沙揚起的地麵上,魏言安等人正伏在馬背上,向某處馳行而去。

到了某處標好記號的地點,魏言安與另一邊,馬上馱著曲錦萱的黑巾人遞了個眼神過去。

收到示意,那黑巾人點點頭,兩腿一夾馬腹,扯著韁繩朝另個方向疾馳而去。

而果然,見他們分散而行,身後追逐著的人馬幾乎儘數往黑巾人這處跟了過來。

跟著跟著,耳畔察覺了些異樣聲響的杜盛越發覺察到不對,他縱馬向側,借著微弱的晨曦,卻見得那黑巾人所行的方向,乃是一處峙聳的石崖,在那石崖峰巒之側,掛著一簾破空直瀉的瀑布,而於瀑布之下,則是一汪黃濁的江水。

有預想浮上心頭,杜盛倒吸一口冷氣,正想出聲提醒,卻見那黑巾人錮著曲錦萱,於縱馬馳騁間已然近了崖側,並以極快的速度擎起曲錦萱,向往那崖下拋去。

而與此同時,重重的揮鞭聲響起,駛於他左前方的薑洵手中緊攥韁繩,半息停頓都沒有,便以一騎絕塵之態,飛也似地逼近崖側,隨即縱身一躍,也朝那瀑布撲將而去。

“——陛下!”杜盛雙目圓睜,肝膽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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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卯時正,左躲右避的魏言安才脫險,回了藏身之地。

廊簷之下,等待已久的曲檀柔焦灼地迎了上去:“爺可安好?”

雖說曲檀柔身上怪味早便消了,可陰影使然,她一近身,魏言安還是下意識摒息,且不著痕跡地向外移了移步子:“我無事。”

曲檀柔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複又左瞧右瞧地,擰著眉與他確認道:“爺……還是沒將那賤人給擄回來?”

魏言安不欲與她多說話,隻反問道:“你外祖他們還未到?”

“許是夜間不好趕路,要晚間才能到。”知曉魏言安終是按了自己的心意行事,曲檀柔有些憂心:“爺不等外祖便提前行事,妾擔心、擔心外祖會有微辭……”

魏言安沉了沉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