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裡突然有了反叛意識,他回過頭:“薑鶴,我、我突然覺得,你、你留在F班也挺好的。”
正在一個本子上記筆記的薑鶴抬起頭,先是有些茫然,然後反應過來,一雙眼狡黠地看著他,瞎幾把撩:“哦,舍不得我啊?”
謝辛晨不會承認他萬花叢中過,也會有這麼好撩的一回。
薑鶴笑嘻嘻地教育他:“彆舍不得我呀,喜歡一個人不是希望她變得更好嗎,而不是邀請她在深淵共沉淪。”
謝辛晨:“……”
謝辛晨:“薑鶴。”
當著顧西決的麵你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薑鶴:“嗯?”
謝辛晨:“你、你媽的,你是魔鬼嗎?”
被罵的人甜滋滋笑了下,低頭十二分專注地抄板書去了。
*
有的人,你看不到他的時候,可能偶爾會想一想此時此刻,他在做什麼,是吃飯還是睡覺還是正在把箭矢搭上弓弦。
我們俗稱為,想他。
見到了之後,一顆心就好像落在了地上,倍感踏實,哪怕大家隻是像野獸似的齜牙咧嘴地吵一架且惡言相向,心裡空蕩蕩的那一塊也微妙地被填滿了。
於是就可以專心致誌地去彆的事情。
薑鶴覺得今天上午的兩節數學課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老師說的一切內容她都可以機智地舉一反三……不再偽裝成學渣後,數學課,不,應該是所有課程,都變成了她和數學老師一對一的對話模式。
數學課下課以後,她正在整理上課筆記,手機響了。
看了眼來電,她猶豫了下要不要接。
手機堅持響了一會兒,直到邵雅欣奇怪地望向她:“你怎麼不接電話?”
薑鶴麵無表情地說:“我媽。”
家裡是吉祥三寶畫風的邵雅欣不懂為什麼“我媽”兩個字能被人念出苦大仇深的味道。
看著那來電有響到手機沒電的趨勢,薑鶴這才不急不慢地把它接起來,電話接通之後,那邊並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傳來一陣工作交流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有手機被重新拿起來的動靜。
“我還以為你準備讓我再打幾個。”白女士的聲音響起。
薑鶴想了下,白女士應該是撥通以後就把手機放到一邊去乾自己的事了,然後隔十秒看一次手機屏幕有沒有被接起來……
怎麼會有這種人?
有時候薑鶴自己都懷疑她的氣人和可惡可能是遺傳她媽。
“那我掛了,你再打幾個?”
“接都接了,”白女士說,“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家?”
“我在小舅舅那住的挺好的。”
“你這樣你小舅舅周末怎麼帶女朋友回家?”
“他有女朋友嗎?”
“沒有,”白女士停頓了下,“但是如果你不礙事,說不定他就能有了。”
薑鶴開始後悔接這通電話,但她不能掛,她要做有教養的孩子。
彈了彈指甲,她耐著性子問:“如果你打電話就是來跟我說這個,我就掛了,課間休息十分鐘,下節課英語課,我還得說服我的大腦離開三角函數進入英語模式。”
電話那邊沉默了下:“晚上回家吃飯吧,你弟弟想你了。”
誰?薑梟?薑鶴發出一聲荒謬的笑聲。
“還有些事跟你商量,你會高興聽見的。”白女士說,“晚上回家吃飯。”
“我想不到你們能通知我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我的親生父母找到啦?”薑鶴在邵雅欣驚悚的目光下,冷靜地說,“我不回,就這樣,再見。”
然後飛快地摁掉了電話。
掛了電話,轉頭跟周圍的宣布。
“亂講的,彆看了。我的刻薄和我媽一脈相承,不用照鏡子都知道我是她親生女兒。”
眾人一臉尷尬地轉開頭。
*
下午放學時,薑鶴已經把上午那通不愉快的電話忘到了後腦勺。
背著書包快樂地夾在人群中往外走,結果在學校門口一眼就看見了雙手插兜的黑色衛衣少年。
他身後背著個長長的弓械袋,靠在學校門邊發呆,大概是在等人。
顧西決。
他怎麼來了?
薑鶴琢磨了下,隨即想起來什麼似的臉色變了變,一邊將校服配套的毛衣外套攏了攏,她一邊往人多的地方擠……低著頭就像是過街老鼠似的悶頭悶腦加快步伐經過校門口。
走出去幾米遠眼看著勝利在望。
身後忽然一隻大手伸出來,一把拎住了她纖細的脖子,略微冰涼的指尖觸碰到溫熱皮膚,嚇得她一哆嗦!
在她驚恐得直倒吸氣以至於差點厥過去之前,少年嗓音低沉淡然在身後響起:“躲什麼。”
她眼裡的驚嚇收了收,轉身。
無聲且譴責地望著他。
顧西決最近看多了她這種怨毒的眼神,已經有點免疫了,他甚至還有心情翹起唇角衝她笑。
“你媽讓我媽讓我讓你回去吃飯。”
“……”
就知道是這樣。
薑鶴露出個不情不願的表情。
顧西決放開了她的脖子,順手將她背上的書包甩到自己的肩膀上,隔著衣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他那邊拽了下。
她踉蹌著靠過去。
還在瞪他。
被她瞪得不耐煩了,他伸手,大手一張連同她的眼睛罩住她整張臉。
“回家了,野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