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玩真的。
薑鶴放下勺子,推開小桌板,下床。
顧西決看著那雙白嫩嫩的雙腳在床沿邊晃了晃,然後在晃瞎他的眼睛之前落進了床頭的人字拖鞋裡,她披散著頭發,穿著病號服走過來。
自己領口鬆了一顆扣子都不知道,鎖骨附近大片白膩的皮膚入了他的眼。
她抽走他放在腿上的書,舉手之間酒精消毒液的味道打散了他腦海中的旖旎。
他抬起頭望向她,見她飛快地在書上翻閱然後拎著兩頁她選出來的頁碼,折了折,把書扔回了他的腿上,意思是:就這兩頁,自己看。
她翻完書準備轉身回去繼續吃她的早餐。
沒走出去,就把他從後一把扣住了手腕。
他伸手,在她沒反應過來時把她的袖子往上撈了撈,露出她手肘的部分,因為天天抽血,今天又新鮮抽完,這會兒她那片皮膚青青紫紫的,淤血的顏色和血管的青混在一起,針眼一個小小的紅點,看著特彆觸目驚心。
他垂眼,想要摸一下,看見上麵的狼藉,又不敢碰。
就捏著她的手沒動。
良久,才問:“痛不痛?”
薑鶴愣了下,然後搖搖頭。
他拉了拉她的手腕,她整個人往他那邊跌了下,沒站穩,手撐在他的肩膀上。
他也沒動,就抬起頭淡淡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問:“薑鶴,你他媽不會是準備讓我再走流程,重新追你一遍吧?”
短暫的沉默。
她茫然地看著他:“什麼?”
他抬起手掐了下她的臉:“沒事。”
然後放開了她。
後來整整一個暑假,他們都是在病房裡度過的。
也沒乾彆的什麼,就是顧西決在看書,薑鶴也在看書,多數時間都是沉默的……薑鶴乾過最主動的事就是把以前做過的參考書選幾本好的,給顧西決做。
接近開學的時候,薑院長拿著醫院開的證明去替薑鶴辦理休學,先休學一年,但是隻是不上課,她必須準時參加所有的考試進度,如果學習進度跟不上,明年再降級跟讀。
這對於薑鶴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挽尊。
開學之後,上個學期期末考年級第三休學的事引發了軒然大波,大多數人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又不敢去問顧西決。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大事。
高二上半學期第一次分班月考,顧西決的名字空降c班。
嚇壞了江市一高高二所有同學。
唯獨顧西決本人對此表現得比較平靜,考完試拿了評好的試卷去到醫院,薑鶴正在上複健課,他背著書包站在外麵等。
等她從裡麵出來了,兩人相視一眼,薑鶴瞥了眼他書包裡卷成一卷的卷子:“幾名?”
像個嚴肅的家庭老師檢查學生的進度,顧西決挑了挑眼皮子:“117。”
薑鶴看了他一眼,他心領神會,用手機打給她看。
“c班。”她說。
他點點頭,兩人的對話結束了。
無比冷清的樣子。
回到房間,他放下書包,從裡麵拿出試卷準備給她看,打開後書包敞開著,薑鶴想了想講評試卷可能也要用到教科書,就把他的書一起拿出來。
打開一看,發現裡麵筆記有點多,再看一眼,藍色的水性筆,顧西決都是用黑色墨水的鋼筆。
她手上一頓,直接把書翻到第一頁,發現上麵落款:二年(c)班,林霄。
薑鶴停頓了下,抬手拍了拍旁邊少年的肩,等對方看過來,她指了指這個書落款示意:不是你的書。
他臉上倒是波瀾不驚,想了想說“哦,我新同桌”,話語一落,見她沒什麼反應,拿出手機打字。
—我新同桌,有點冒冒失失的,下午收書包時候她吵著要和朋友去吃冰,亂塞書時可能拿錯了。
薑鶴麵無表情地盯著這在備忘錄占據了兩行字的內容看了很久。
那本書還放在她的腿上。
她的指尖漫不經心地撥過書的一角,紙張在她手裡發出“嘩啦”的輕響。
“你,挺滿意啊,”她淡淡道,“新同桌,說那麼多。”
從來沒有聽他用那麼長的形容詞形容過彆的同學。
這次挺好啊。
簡直是太好了。
薑鶴抬頭望著他,看他無所謂地笑了笑:“什麼滿意,不就是個……”
他話還沒說完,原本乖乖坐在他旁邊的少女已經唰得一下蹦了起來,手裡的書結結實實“啪”地一下拍在他的臉上!
一陣劇痛,他猛地彎下腰去。
手捂著鼻子,隻感覺一陣熱流往外淌,“操,”他罵了聲,停頓了下,又換了個語氣無比感慨地再罵了一遍,“操!”
與此同時,那本不屬於他們倆任何人的書被扔到了他麵前,顧西決抬起頭沒來得及看自己是不是流鼻血了,就看見踩著拖鞋的小姑娘跳起來急急忙忙往外走。
他一隻手捏著鼻子,連忙拽住她:“乾什麼你!”
她回頭,使勁兒掰他的手。
掰著掰著,她自己的眼淚先掉在他手腕上。
惡人先告狀式的嬌氣。
顧西決不撒手,她急了就伸腦袋來咬他,最後被他捏著下巴一把摁進懷裡,顧西決吸了吸鼻子,也不管是不是流鼻血了,雙手先把懷裡的人抱緊了再說。
“放手!”她凶悍至極地吼。
“噓,噓。”他大手壓著她的背,“怎麼回事?”
她趴在他懷裡。
這是顧西決暑假拿到那個冠軍之後,他們之間的第一個擁抱。
熟悉的溫度和味道,原本以為過了一個暑假早就忘記了,等真的被抱住了才發現,原來不是忘記,隻是有一種恐懼倦鳥歸巢的下意識回避。
“新同桌。”她斷斷續續地嗚咽,“喬恩兮。”
小白兔給她陰影得多大,大到從今往後每一個女情敵都叫喬恩兮。
顧西決哭笑不得,想要罵她就為這個下手沒輕沒重,又舍不得,女人的眼淚勝利。
他伸手摸摸她的頭,又湊過去親她的頭發:“男的,哪來的喬恩兮。”
薑鶴就聽懂了前麵兩個字,紅著眼眶抬頭看他:“女字旁。”
“……錯彆字。”顧西決停頓了下,歎了口氣,誠實地說,“我故意的。”
心臟就像坐了過山車。
她茫然地抬著頭望他,尖細的下巴尖頂著他的胸口,顧西決低頭看了她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此時此刻他十分感慨,根本不懂薑鶴到底在擔心什麼,現在她這個樣子……
明明比以前更讓人想把她掛在褲腰帶上。
“你這個暑假都不搭理我,話也不跟我說,笑也不對我笑,當我他媽是神仙還是柳下惠能不著急?”
他絮絮叨叨,也不管她聽不聽得懂,完全像是自言自語似的。
隔著病號服,溫暖柔軟的一團抱在懷裡,快三個月了,他這才前所未有的感覺到整個人的心踏實地放回胸腔裡。
他側頭親吻她的麵頰,帶著灼熱的吻落在她顫抖濕潤的睫毛上。
“我們講和,行不行,嗯?”
他垂眼低聲地哄她。
“寶貝,不分手,好不好?”
薑鶴把腦袋從他懷裡抬起來,十分受傷地問:“不是和好了嗎,早就?”
顧西決:“……”
顧西決:“?”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從彆的作者那學了一招新的:要罵就罵,但是哥要是被你們罵的心態駕崩可就真的有可能寫崩了噢,wink~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