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世界19(1 / 2)

“你告訴我, 我該怎麼做?”他不在壓著自己,而是立在身前,堵住了進來時的入口,兩道劍眉緊鎖, 五官英俊銳利, 屋簷間射入的月色泛著一股冷意, 映得他的麵孔越發的嚴峻, 隻聽得他斷斷續續出聲道。

“我又該拿你怎麼辦?”

何安起初未出聲, 隻見他眸間的神色迅速的衰敗了下來。

他退了幾步,又笑了笑, 滿目的遺憾和失落。

“不如何, 不過相識一場……”何安低聲道。

“夠了,不要再說了。”蕭靈隱身子隱隱一顫,大聲喊道, 立刻打斷了麵前這人的話語。

“為何不說, 我偏偏要說。蕭靈隱,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何安向後移了幾步,遂笑著一字一句解釋道。

“這世間,終是容不得,你我都要娶妻生子。你我二人, 若退一步, 便是良友,難不成不是一場佳話。情情愛愛,皆是小道耳。你欲科舉為官, 我亦有所求,我們本就不應該走在一條路上。我並不想再和你有所交集。”何安直言道。

“我不信。”蕭靈隱又退了幾步,掙紮著道。

“你不信就不信,真的便是真的,做不得半分假,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我還有要緊事,你讓開,我要出去。”何安身前擋著的人,又看著狹窄,僅僅容兩人一人通過的巷口,便道。

蕭靈隱失落的讓出了空間,身子貼在牆壁上,微微低著頭,看著眼前人輕側身,打算離開,衣襟飄飄揚揚,似一陣風拂過,來無影,去無蹤,好似這個人便從未出現過自己身邊過似的。

自己又在抱有著什麼樣的幻想,明明他說的半分不錯,明明就不是一路人。

皇家,沾上了這個皇字,似乎曾經所有的一切設想,都擊碎地徹徹底底。

他又有何德何能要求些什麼?他什麼都不能給他,他也並不需要自己的任何東西。

隻是,終究還是不甘心呀。

“等等。”急促地一聲叫喊從耳邊傳來,何安並未轉身,直望向視線前方的街道,街角的燈籠朦暈暈,散著低低的光影。

他快步走過,麵無表情。

蕭靈隱低著頭,感受著行動帶過的風,突然用力摟住了身前人的腰。

“彆走!”猶帶著濕潤的手緊緊地裹著,掙紮著,而他嘴裡的話卻還是那樣無力而卑微。

心下一顫,腳步微停,終究還是出聲道:“夠了。”

腰間的手緩緩放下了,何安暗暗鬆了口氣,但又生出了一絲絲古怪的澀澀感覺。

是呀,他也許真的就是那人吧。

能夠放下的,又有什麼放不下。

就像上一世,他們也不是放下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那樣自欺欺人,當個熟悉的認識的朋友。

他們有著自己的事業,自己也同樣有。

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領域,互不相交,遊曆諸國時,也少有聯係。

“楚宴,彆在騙他了。”突然,身後傳來一句冷靜無比的話。

何安停步,下意識的腦中一片空茫。

抬頭看天空,並未過午夜。

“也不要在騙我了。”背後的男人低聲緩緩道。

很顯然,這不是之前和他說話的人。

何安怔怔然,眼前失去了視線的焦點。

背後這人,老謀深算,他沒想騙過這人多久的。

前些時候,激怒他,隻不過,想拖延些時辰。

“你放心,我不會找你,也不會讓他再去煩擾你。”蕭子瑜承諾道,看著身前人單薄瘦弱的身軀,突然又意識到一種新的生機湧現。

他是不同與以往他所遇到的,他很清晰地意識到。

麵前這人在為自己考慮,考慮著自己的未來。

帝位之爭,永遠都是牽扯眾多,就算晉朝多加製約,也依舊發生過不少殘酷的關於皇權爭奪的事件。

權力,總是伴隨著血腥。

站在頂峰,總是屍骨累累。

很少有人能不染半分鮮血,便扶搖直上。有成功者,便有失敗者。

皇子和臣子之間的親密並不是件好事情。

就算自己如今不過一介書生,但他很清楚,自己的目標。

蕭子瑜並不否認,自己對權力的向往。

隻有擁有權力,他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他的那些設想,才有可能會實現。

隻是,他突然有些不太懂麵前這人。

他是怎樣的人,蕭子瑜大抵是清楚的,他對於權力全無任何**,甚至也是甘於寂寞的。

可是,自己卻把他拖到這個漩渦之中。

雖然,自己知道,這種事情是無法避免的。

可是,冷了那麼多年的心卻又熱了少許,這許是多年都未曾領會過的。

那些本來是能夠掌握自己的東西,那些弱點,然而他放棄了。

他的心太軟了。

蕭子瑜默默感歎了聲。

“那就好。”身前傳來淡淡的話語。

那人欲走,蕭子瑜快步將那人攔下,從背後重重的壓下,去尋找那人僅存的半分溫度,低低貼靠著背脊,徐徐出聲道。

“他剛剛放棄了身體的控製權,你可知道?”

何安一愣,默然不語。

“他不想麵對這一切既定的事實,所以他放棄了。你好生會騙人。”他突然緊緊埋在自己肩前,有些孩子氣地憤憤道。

“偏要把我氣死,你才舒服了。”

“幸虧我明白,回過神來了。”

“他很苦惱,我清楚。”那人滾燙的呼吸聲縈繞在耳尖,帶著少許的迷茫感。

這著實少見,多數情況下,他永遠都是冷靜沉著,很少出錯,甚至表露自己真正的想法。

“他很害怕,其實……”蕭子瑜緊緊扣住那雙冰涼涼的手,將其握在手心,他緊靠著麵前的身體,去輕輕觸碰露在外麵的肌膚,去感受著那微微的熱度,以證實麵前這人的存在。

“我也好怕,好怕。”那人接著低語道,“若是,我又敗了……我知道,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可是,我又必須告訴自己,安慰自己,沒什麼要緊的,自己能夠成功的。若是連鬥誌都失去了,我又該如何麵對這個世界,這個我熟悉卻也陌生的世界。”

“他有什麼好怕的,他哪裡懂得什麼叫做真正的絕望。”蕭子瑜又憤憤道。

“那一日,北上之軍,本應大獲全勝,卻因為裡應外合,生生被斬斷。那支毒箭從後背射入,貫徹而精準,那一刻,我好痛好痛,可是卻抵不過心上的痛。我明白,多年來的努力心血,通通都有化為烏有了。”他哽咽出聲,語氣越發的虛弱無力。

“這世上,最讓人無力的事不是做不到,而是原本可以。然而我卻隻能笑,不笑又能如何。”

那股濕潤透過了輕薄的衣衫,但並不涼,而是熱乎乎的。

何安停駐,靜靜的,他向來是個沉默安寧的性子,善於傾聽。

“從馬上墜落時的那一瞬間,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懂落得個這般下場,不過咎由自取。隻是,我不甘心。”蕭子瑜狠狠道。

“我不甘心。”

蕭子瑜放開身前之人,緩了緩情緒,黑鴉色的眉沉沉的,眸光望向遠處天際。

“他想讓我跟你說一句話,他願意等。”

“就算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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