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好摘下墨鏡,“你是剛生寶寶嗎?”
“啊......是,生了一對龍鳳胎。”
“那恭喜了。”
“......謝謝。”
聽說笛好一年前也生下了二胎,和老大一樣,都是個男孩兒。
聽說江謹言結婚了,也不知道團子和圓圓現在過得怎麼樣。
聽說江氏的實驗室最近又有了一項轟動性的成果,和高校合作,還上了新聞。
聽說......
明明有很多話題可以說。
但此時此刻,她就仿佛是被鋸了嘴的葫蘆,一個字都冒不出來。
在對方明豔的麵容和清亮的眼眸下,變得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笛好又彎了彎唇:“嗯,再見。”
轉身離開的時候,季夏夏聽見身後傳來小男孩在跟自己的爸爸媽媽說話的聲音,嘰裡咕嚕說個不停,性子好像特彆活潑的樣子。
和她的孩子完全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其實自從和江謹言分手了之後,她已經跟江家這個地方完全斷裂開來了。
江圓圓在國外留學,很少和家裡人交流。
去年過年時見過一次,悶悶的,不愛說話,非常內斂。
季夏夏很心疼,試圖把他從這樣的沉默裡解救出來。
可沒想到她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江圓圓憤恨地抬起頭:“我不要你管!我會變成這樣,還不都是因為你的緣故!他們都說我不對!都說我是怪物!我現在變成了人人討厭的怪物,你終於滿意了!”
他啪的一聲摔了筷子,轉身出門。
從那天起,江圓圓就徹底拒絕和她再進行交流。
說實話,親生母親一遍遍給他洗腦的那些話,江圓圓已經能夠背的滾瓜爛熟了。
無非就是自由,善良,正直,快樂。
她一遍遍說著這些詞,可從來沒教過他要怎麼做。
就好像是給了他一把高大的旗幟,卻不告訴他正確的路是哪一條,他隻能舉著旗幟,在對自己有利的道路上橫衝直撞,最後被路上的其他人嘲笑攻擊,割斷了他的旗幟,一把刀插入他的胸口。
他不知道哪些是對的,哪些是錯的。
但他知道疼。
所以他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內向。
他漸漸地發現,隻有遵守老師教給他的任務,才是完全安全,不會被任何人詬病的行為。
於是十八歲成年的時候。
江圓圓已經拿到了博士學位。
但他甚至不會洗一個碗。
不過也沒關係。
對於這樣的高智商科研人才,其餘方麵的缺點,隻要不涉及違法犯罪,都可以容忍和寬容。
而這個時候,他的雙胞胎妹妹江團子也成年了。
江團子比他要外向許多。
高中也去了國外讀書,她爸爸手裡的江氏股份不算少,她伯伯是江氏總裁,怎麼說她都算是個富二代。
所以其實也沒怎麼花心思在學習上,成天曬自己的富裕生活,豪車美酒,年紀輕輕,已經成為了一個網紅。
隻不過因為偶爾發表的言論實在有些腦殘,所以也是毀譽參半。
說到底,隻是在借著父輩打拚下來的資本,肆意地揮灑人生。
有點追求的人都看不上她——比如她的兩個堂弟,也就是她伯伯江時的兒子。
但她同母異父的妹妹,卻十分羨慕她。
季夏夏的大女兒如今早就曉事了。
她其實對母親的過往有些知道,也因此非常關注江團子這個異父姐姐。
在江團子的ins上,她看到的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活。
她追的明星,她姐姐可以隨意合照。
她磨好久家裡人才同意給買的名牌鞋子,她姐姐穿一雙丟一雙。
還有照片裡那些酒店會所、飛機頭等艙、動驟上萬的紅酒、珠寶首飾......全都不是她所能接觸到的生活。
她哭著問媽媽,你為什麼不把我生在江家。
她媽媽也跟著掩麵而泣,一句話也無法辯解。
而她爸爸直接扇了她一個巴掌。
在漫長的成長期中,她鬨過,做夢過,失望過,最終還是妥協在現實裡。
說不定,等她再長大一些,有了孩子,真正開始承擔起自己的生活,她就能理解自己的父母了吧。
畢竟,季夏夏未必對得起江團子和江圓圓,卻很對得起她了。
......
有這麼一天,她上了大學,剛剛下課,和舍友們約好待會兒一定要去美食街上吃火鍋時,忽然看見了舍友手機上的照片,問這是什麼。
舍友彎彎唇:“熱搜上看見的,江氏總裁你知道嗎?前幾年上新聞的時候因為太帥還火到娛樂區的那個大叔,他們家在瑞士滑雪的照片被人拍到了,你看,簡直就是一家子神仙顏值。”
照片拍的非常清晰。
一位是英俊的很有魅力的中年大叔,一位是風姿綽約的卷發美人,看不出什麼年齡。
還有一對意氣風發的帥氣少年。
確實。
一家子神仙顏值。
她笑了笑,下意識又拿手機點開那個很久沒關注的賬號。
依然是富麗堂皇的照片,紅酒咖啡,夜店會所。
遙遠的,奢靡的,離自己很遠的生活。
也是離這張瑞士滑雪照很遠的生活。
……無所謂了。
其實這樣也很好。
每個人都安安靜靜地,普普通通地,循規蹈矩過著自己該過也能過的日子。
就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貢獻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