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林穗子不說話了,移開視線,也不跟她吵,也不再看她。
靜靜聽屋裡頭的人說話。
人為什麼會跟彆人吵架鬥嘴呢?
一是為了痛快。
二是為了達成目的。
和林麥子因為這樣的小事吵架,贏了不會感到痛快,輸了也不會改變自己的人生觀。
且不論輸贏,都沒有達到任何目的獲得任何利益。
所以這樣的事情,林穗子選擇直接放棄。
在林麥子看來,林穗子是啞口無言暗自受氣,現在心裡一定難受的要死。
但林穗子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她不爭辯,單純隻是為了節省時間和口水,心情根本沒起半絲波瀾。
說實話,林穗子和林麥子這對堂姐妹,在處事三觀上完全不同,哪怕沒有許衛東這個人,哪怕沒有任何利益衝突和矛盾糾紛,也不可能成為多麼交心多麼要好的姐妹。
這一點,林穗子很早就看明白了。
但很可悲的是,林麥子重活了一世,依然沒懂。
她們的交流從來都不在一條線上,甚至都不在同一個麵上,就像是兩個世界兩個空間的人。
譬如屋內的江時和林家人——
屋內,林老太夾了一塊雞肉給江時,強勢地表達自己的權威,“放心啊,小江知青你有什麼就說什麼,不要怕!有林奶奶在,誰都不敢拿你怎麼樣!”
——這也是江時對林家人最大的困惑。
他以前一直覺得,類似於家裡人內訌這樣的“醜事”,應該是要關起門來自己內部解決的。
不管自己家裡鬨的有多凶,麵向外人的時候,總是要儘量擺出和諧團結的模樣,不讓外人看了笑話。
但很神奇的是,林老太一方麵覺得大兒媳婦把事情鬨到小江知青麵前很丟臉,一方麵又鍥而不舍地把他扯進這場糾紛裡,恨不得在他麵前把事情鬨得更大點才好。
真神奇。
......不過不論怎樣,這跟他也沒什麼關係。
對於江時這種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旁觀者來說,鬨得越大才越有意思呢。
於是口舌笨拙的江知青非常誠實地有什麼說什麼:“是這樣的,今天下午林穗子同誌把飯盒落在倉庫那邊了,我和冉福知青就順路給她送了過來,走到拐道口的時候,正巧看見了林嬸子和林麥子同誌在吵架。我跟冉福知青都怕打擾到她們,就在拐道口站了會兒,想著等他們說完再送過去。結果沒想到林嬸子直接拎了根燒火棍出來,朝林穗子同誌的臉上扔過去......”
“小江知青,你可不能這麼空口白牙汙蔑人啊!”
灶台後頭正在燒火的勞芳紅終於聽不下去了,騰的一下站起來,“我乾嘛要往林穗子那丫頭臉上扔燒火棍,要不是林麥子這個死丫頭滿嘴噴糞,我至於大著肚子還喊打喊罵的嗎!我那就是隨手一丟,是林麥子那個死丫頭非往穗子旁邊躲......”
“哦。”
江時點點頭,從善如流,“是的,林嬸子也是吵急了,話趕話的,就拎了根燒火棍出來往林麥子同誌身上丟,其實並沒有惡意的。隻是林麥子同誌躲錯了方向,這才誤傷到了林穗子......”
“什麼叫我躲錯了方向?”
江時話還沒說完,坐在門口台階上的林麥子就完全忍不住了,跑進來一摔筷子,大聲氣憤道,“難不成她拿火鉗丟我還是我的錯不成?還我滿嘴噴糞,嗬,江知青,你難道沒聽見她嘴裡說的都是些什麼話?什麼賠錢貨,什麼賤種玩意兒,還拿著燒火棍說要殺了我的,哪家的伯娘是這麼對待自己侄女的?滿天下也就她勞芳紅這麼一個人了吧!江知青,你要摸著良心說話!”
“喲謔,你還知道我是你伯娘啊!”
趕在江時開口前,勞芳紅直接用同樣的大嗓門劈頭蓋臉罵了回去,“說我罵你是賠錢貨,你倒是撒泡尿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模樣!你怎麼不聞聞你自己的嘴巴有多臭!啊?你可真是威風啊,站在台階上裝青天大老爺,詛咒老娘肚子裡的娃娃,老天爺啊,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壞心腸的丫頭,真是沒天理了,把人罵的狗血淋頭還反過來朝老娘身上潑臟水......”
......
這個場麵誰都沒有預料到。
並不是沒有預料到雙方會不服氣。
而單純是因為,誰都沒想到林麥子的脾氣也會突然變得如此火爆,竟然敢當著長輩和外人的麵直接就和勞芳紅大聲對罵起來。
這麼你來我往熱熱鬨鬨的,連林老太都愣住了。
江時歎口氣,朝她無奈又無辜地聳了聳肩膀:“抱歉啊林奶奶,都怪我不會說話,口舌笨拙。其實可能林嬸子和林麥子同誌都不是有意的,隻是吵架吵的上了頭,一時沒控製住......”
“唉。”
他又歎口氣,語氣極為的愧疚,“都怪我。”
男人站起來:“那林奶奶,飯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正好知青點晚上要開教學班,我也得回去了。”
“哎小江知青,你再留下來吃點.......算了算了,穗子啊,你快去,你去送送小江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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