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不久後女兒就開始踢被子,微微一笑,把女兒的小手小腳送回被子裡,靠在椅背上假寐。
*
翌日。
清晨的空氣格外冷冽,深吸一口,令人神清氣爽。
鹿崽捧著蜂蜜水,問鏡子裡給自己梳頭的爸爸。
“二蛋爸爸,我昨天踢被被了嘛~”
林海峰雖一夜未深眠,但曾是軍人的他,練就了一身假寐養神的本事,因此此刻的他看起來,依舊是神采奕奕。
他笑著答:“踢了,但爸爸起床時看到後給鹿崽蓋上了。”
鹿崽捧著小臉滿臉的慶幸,“謝謝二蛋爸爸,以後鹿崽不穿厚衣服睡覺覺啦。”
“乖。”
林海峰一一翻著盒子裡的發夾,從中找出個係著紅色玻璃紗大蝴蝶結的,夾在女兒後腦勺的小卷毛上。
見從正麵看,隻能看到兩個蝴蝶結角,黝黑的目光裡閃過滿意。
他心情愉快的問:“要爸爸抱還是牽?”
鹿崽歡喜的晃了晃小卷毛,伸出手手,“要牽。”
“好。”
林海峰弓腰牽著雀躍的一蹦一跳的女兒,朝後院走去。
鹿崽看到蹲在自留地裡忙碌的林老娘,立馬鬆開攥著林海峰食指的小手,噠噠的跑過去。
“奶奶奶奶,看二蛋爸爸給鹿崽的新毛衣!”
扭頭看的林老娘,眼前一亮。
本就長相精致的小孫女,被毛衣襯的氣色極好,一張小臉仿佛是將要綻開的月季花苞,瑩白裡透著水粉,這會身穿紅毛衣的她,再站在綠油油的菜地前,顯得她就像下凡的小仙子。
林老娘逗孫女,“呦嗬,這是誰家的蘋果小仙子跑到我家了?小仙子長的好看就算了,還穿著這麼好看的毛衣,不行,我得把小仙子搶回家去!”
她故意模仿著賊的姿態,貓著腰左右張望,繼而趁鹿崽不注意,抱起她往廚房疾走,警惕的語氣裡帶著笑意,“得趕緊把小仙子帶回去藏起來,可不能讓旁人看到來搶。”
鹿崽被逗的咯咯笑,摟著她的脖子表明身份。
“是二蛋爸爸和奶奶的小仙子~”
眉開眼笑的林老娘糾正,“錯啦,是我們老林家的小仙子!”
鹿崽從善如流的改口。
“是老林家的小仙子~”
“哎呦真乖,來讓奶奶親口。”
……
吃早飯時。
眾人將穿著新毛衣的鹿崽誇了又誇,至於做衣服的林海峰,他們隻是隨口誇了一兩句,重點還是放在鹿崽身上,個個搶著要抱鹿崽。
畢竟在他們的眼裡,林海峰連野豬都能打,做衣服這種小事對他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林家人不稀奇,卻不代表彆人不稀奇。
*
過了這麼久,林家的新房已經蓋好,牆麵上的水泥亦已乾,就等著主人拎包入住了。
新房是四合院的房型,坐北朝南,共有九間,中間鋪著台階的三間是正屋,兩側分彆兩間,連著院子的大門,左右各一間。
每間房上都按照林海峰的要求,鑲著原木大窗,窗戶上的玻璃在陽光的照射下反著刺眼的光。
一條蜿蜒的石子路將前一分為二,左邊的院子裡圈著顆樹姿妖嬈的桃樹,擴散成傘狀的樹枝隨著風兒的搖曳發出唰唰聲,讓人情不自禁的幻想,若是三月桃花盛開時,坐在這顆樹下賞花該是何等的愜意。
右院和後院都是一樣的空曠,等著主人來拾掇。
此刻,隨著大開的大門,來送暖居禮的隊員們幾乎全聚於此,站在台階上望去,全是黑壓壓的人頭。
林海峰看到老隊長來了,連忙上前迎接。
三爺爺看著屋內鋥亮的水泥地麵,在台階上刮過鞋底的泥才入內。
他打量著明亮采光好的室內,滿意的捋著山羊胡,說:“蓋得不錯。”
對房子非常滿意的林海峰,好心情的湊趣,“有您老壓陣,房子想不好都難。”
三爺爺頓時翹著山羊胡哈哈大笑。
男隊員們則蹲在院裡,抽著林四散的煙,眯著眼讚歎房子。
“海峰跟我描述房子咋蓋時,我還覺得房子蓋成能好看?哪知道蓋出來後這麼好看。”
“你當海峰是沒見識的你啊!這房子蓋得好,隻站在這我就覺得亮堂,好像喘氣都順了,等以後我家有了錢我也照著蓋。”
“嘿,我一想到房子能蓋好還有我出的一份力,我咋就覺得自己特了不起咧?話說海峰真實在,這5毛錢一包的花梅煙,抽著就是美。”
“可不是!半點都不燒嘴!”
隨著大家的紛紛點頭,男隊員們的話題頓時歪到了煙上。
*
而在後院送禮的女人們,則揚著高八度的聲音,不可置信的問鹿崽,“你你你說你身上的毛衣是你你你爸織的?”
由於過於驚訝,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雙眼瞪的比牛眼還大的婦女們,嗖的下齊齊竄到鹿崽麵前,炯炯的目光好似一束束射燈,上下移動著投照在她身上。
玉團似的鹿崽,今兒個穿的比城裡的女娃還要好看。
她打底穿的是件黑底橫格紋呢布布拉吉,裙長到小腿,群外罩著紅色的小毛衣,腳蹬一雙黑色的牛皮小短靴,靴側麵上鑲著紅色的蝴蝶結,結下垂著的流蘇上穿掛著黃豆大小的鈴鐺。
隨著她小腳腳的晃動,小鈴鐺發出清脆悅耳的鈴聲。
這比百貨大樓裡賣得還好看的衣服,是隻有一隻手的林海峰能做出來的?
“恩恩,是二蛋爸爸織噠。”
被她們包圍在圈內的鹿崽,超自豪的挺著小胸脯。
她晃了晃小腦袋,“小揪揪上的蝴蝶結是二蛋爸爸紮的~”
她小手手扯起衣擺,“毛衣是二蛋爸爸織噠~”
她美美的轉了個圈,“裙裙是二蛋爸爸給鹿崽做噠。”
目瞪口呆的女人們,受她排比句的影響,見她沒說到鞋,便下意識的追問:“皮鞋也是你爸做的?”
一提到鞋,鹿崽頓時笑的見牙不見眼,她擺動著小腳腳,在清脆的鈴鐺背景音下,歡喜的嫩著小奶音答:“不是噠,靴靴是二蛋爸爸買的,蝴蝶結和鈴鐺是二蛋爸爸綁的~”
女人們聽到答案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緊張的她們自己都沒注意自己鬆了氣。
嚇死了,她們還以為海峰厲害到連鞋子都會做了呢!
不對不對!
隻有一隻手的林海峰咋可能做出衣裳?
她們互相對視著,以眼神詢問同伴。
——你信衣裳是海峰做的不?反正我不信。
——我也不信,一個大男人,還是隻有一隻手的男人,咋可能會做衣裳?
——就是就是!
……
交流過的女人們,心裡一致認為,鹿崽的衣服是林海峰買的,為了哄小孩才說是自己做的,既然如此她們也跟著哄唄。
於是大家紛紛出聲誇著林海峰做的真好,手真巧雲雲。
每個小孩子都有著龍的屬性,她們都喜歡向人炫耀自己的寶藏和爸爸麻麻。
炫耀過的鹿崽自然也不例外,聽到大家都在誇爸爸,開心到每根發梢都透著歡喜。
守著她的林四,一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她們壓根沒信,正處在對林海峰極度崇拜中的他,立馬奔回家拿來稻草人衣架,指著架子上勾了一半的毛衣,唾沫橫飛的描述二叔是如何利用架子勾毛衣的。
這下,女人們幾乎全聽傻了。
沒傻的攥著自己給鹿崽做的鞋子,滿臉傷心。
有林海峰做的衣服做對比,她們做的鞋子都拿不出手了,嗚嗚,一個大男人做這麼好乾啥?嗚嗚,太欺負人了!
*
另一邊。
負責人情往來的林老娘,正在記大家送的暖居禮,以便以後好回禮。
越記她臉上的不解越重,半響後,放下筆,問幫忙清點隨禮的金花。
“你們咋送的都是糧食和鴨蛋?”
吃不飽的年頭,糧食是重禮,但也正是因為貴重,所以誰家都不會輕易的送,特彆是搬家這種小喜事,一般都是來吃席的時候,隨個2毛錢意思意思。
正數鴨蛋的金花被她一打岔,頓時忘了自己數到多少個了,她頓了下,氣呼呼的叉起腰,“給你你就收著,你問那麼多乾啥?害的我現在又得重數。”
林老娘攤手,“我這不是想不明白嗎?你說咱倆家關係好,你送兩斤穀子來正常,可其他家關係平常的咋也送了呢?糧食這麼貴重,不問清楚我敢收嗎我?你說不說,不說我現在就還禮去。”
她作勢起身,去拎糧袋。
“哎,我說我說,你咋這麼死心眼呢,我算服你了。”
金花嫂連忙拉著她,搶過她手中的糧袋,腳勾著旁邊的小板凳腿,將小板凳勾過來,坐下後說:“送糧食是我們大家一起商量好的,我們尋思著海峰再能掙工分,這不到年底工分也換不了糧,但海峰為人實在,搬家時肯定會請大夥來吃暖居飯。
“所以我們就說好來吃飯時,各家備各家的口糧,糧食實在不趁手的人家,就拔點菜來,反正不能讓你家出糧出菜,不然我們把你家糧食吃完了,你們家還咋過?餓著你沒啥,但不能餓著我們鹿崽。”
林老娘聽完,麵色複雜的一一掃過各家的隨禮。
她向來信奉的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人若敬一丈,那她就——
她咬著牙,一拍大腿,“你們送我就收,我決定了!這暖居飯咱蒸不摻菜的饃饃,燉野豬肉燴菜!豬肉放足,保證每人都能吃到半指厚的兩大片!”
“你憨啊你!”金花嫂急的一個竄高去捂她嘴,“放那麼多豬肉乾啥?切兩片染個味不就行了?肉拿去黑市賣點錢它不香嘛?”
林老娘拉下她的手,斜了她一眼,“賣啥?我家打了野豬誰不知道?彆看現在大家都不說,可估計都盯著那肉呢,就算咱隊不盯,徐建黨那個壞水能不盯?還是吃了好,少生事。”
她心裡清楚的很,人心隔肚皮,要是今天不做肉,保證有那眼紅的人會暗戳戳的盯著自家,隻要她們前腳敢去黑市,後腳保證被人抓個正著,到時肯定有人拿海峰身份說事,她才不會為了那點錢給兒子招黑。
再說了,她現在的心裡,隱約有個比去黑市賣肉更賺錢的想法,就是一時還想不通關鍵點。
上次的蘿卜可是賣了5塊錢呢!
金花歎了一口氣,說:“你說的也是,既然都要做,那就按照你說的大方點,一人兩片讓大夥吃個高興,也讓大夥知道你們的好。”
“什麼好不好的,我才不是為了這個,”林老娘嗔言,“咋了,就許你們替我家想,不許我對你們好一點?”
“許許許!那咱們先去把家具搬來後就做飯?”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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