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2 / 2)

我在開封府坐牢 魚七彩 17254 字 8個月前

此時,桂豐樓已經關店了。

崔桃低調地從後門入,王釗就帶著掌櫃周福見過崔桃,周福又簡單地跟崔桃介紹店裡的其餘五人,三名為在店裡幫忙跑腿的廝波,還有一名中年女子齊氏和她的兒子齊大郎在廚房做事。

“聽說你這裡不賣牛肉包子?”崔桃開門見山問周福。

周福點頭。

“朱二牛應該是你家的老主顧了吧?他今早在你家買了什麼吃食?”崔桃問。

周福:“羊肉包子和蔥油餅,他們兄弟每天早上都定時買這些。”

齊氏:“隻要羊肉包子和蔥油餅一出鍋,我每天都會先給他們包好了,打發大郎去給送到櫃上。”

其中有一名姓張的廝波表示:“見他一來,是我把櫃上包好的東西遞給了他。”

但在這之前,那包東西已經放在櫃上有一會兒了,早上大家都忙,倒是沒人一直盯著櫃上那包好的包子和燒餅。

這之後,周福得知朱大牛吃了牛肉包子中毒死了後,嚇得連忙帶大家一起跪下,跟崔桃解釋他們無辜:“可我們這不做牛肉包子啊!”

崔桃沒多言,請周福帶她去廚房看看。

“既然店家不做牛肉包子,又是這麼明顯的毒殺,那包子放在櫃上的時候,怕是被人掉了包。”崔桃一邊走一邊大聲地跟王釗歎道。

“凶手自然是不太可能下了毒,還留在這不跑。”王釗應和。

崔桃隨即笑著讓周福等人不必緊張,“我來廚房隻是想看看,可還有包子、點心之類的吃食?這忙了一天的案子,我們都餓了,煩勞諸位給我們包幾斤吃食帶走。”

周福一聽鬆了口氣,忙笑著表示有很多,並且他不收錢,就當是犒勞諸位官人查案。隨後,周福就帶著齊氏等人一起在把廚房裡的包子、燒餅等分彆打包。

崔桃收了這些東西,挨個看過他們打包的繩結,齊氏和三名廝波的打包繩結都為平結,齊氏兒子的為蝴蝶結,隻有周福打的雙重單結。

崔桃滿臉堆笑地對周福道:“真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說了是小人自願犒勞諸位官人的!”周福還以為崔桃說帶吃食的事兒,忙賠笑道。

“你們還得跟我們去府衙走一趟。”崔桃說罷,青襆頭球球一晃,利落地轉身走了。

周福笑容繼續維持在臉上片刻,隨即臉垮了下來,不解問王釗等人什麼意思。王釗卻不給他們分辨的機會,直接將人綁了堵上嘴,塞進車裡,押入了縣衙。

早有衙役已經帶了三名買牛肉的攤販在衙門內等候。

崔桃當即讓這些攤販認一認,他們中誰買過牛肉。其中一名攤販指認了周福。

周福連忙驚惶解釋:“我昨天是買了牛肉,可我買來自己吃的,卻並沒有做包子下毒啊!”

“不急,你冤枉與否,會有答案的。”崔桃瞧周福辯解這勁兒,就知道他是那種不見黃河不死心的人。

隨後在盤問齊氏等人的過程中得知,周福雖為桂豐樓的掌櫃,卻並不經常去桂豐樓,一個月偶爾去七八次,或看看店內經營的情況,或問候一下老客人。

魏春來那邊,隻聲稱與朱大牛有過往來,並不知周福的存在。周福更加沒有提過魏春來如何了。

兩廂嫌疑重大的人都緝拿歸案了,卻互不相認,雙方的重要聯係人朱大牛卻死了,案子有些卡主了。

不過汴京那邊,林三郎卻有了動作。

今日正逢李大郎的休沐日,林三郎就邀請丁五郎和李大郎一起去了京外一戶宅邸。李遠就帶人跟蹤監視他們。

沒多久,那宅子裡就傳出女聲慘叫,李遠帶兵以搜查盜賊為名,闖了這間宅子,將這些人抓個正著。那場麵李遠瞧了之後,竟禁不住胃裡翻湧,險些把他今天吃的唯一一頓早飯給吐了去。院內共有十一名女子,竟都穿著囚服,有五名正上著刑具,六名則戴著手鐐腳銬跪在上地上,衣衫被撕得破爛不堪,還沾著血。

李遠要解救這些女子,卻被林三郎喝止住了。

“你算什麼東西,來這摻和我們的事兒?這些小姐都是自願穿成這樣伺候我們,個中樂趣,你這種粗人自然是不懂。若抓盜賊,便去抓盜賊,卻彆在這攪和了我們的雅興。你若想懲治我們,可得勞煩你們韓推官或包府尹親自出馬了,帶上十足的證據。”

林三郎隨即問那些女子,讓她們自己說說,她們是自願還是被強迫。

這些女子目光呆滯,畏畏縮縮地搖頭,沒有一個人敢控訴說一個‘不’字,都紛紛應承是自願。

李遠氣得握拳,緊咬著牙,卻也沒有彆的辦法,隻得退下。不過經他這一攪和,李大郎和丁五郎自然是不敢在這繼續留了,立刻離開。林三郎隨後也離開了,但卻留了人守在宅子門口。倘若再有開封府的人擅闖,可要具體證據了,再用抓盜賊的理由,他們絕不會讓開封府好過。

李遠氣得一拳頭捶在了樹上,把手背給打出血了,卻望著那院牆高高的宅院,無能為力。

“李大哥,還是趕緊把這事兒告訴韓推官和崔娘子他們,我看咱們這貿然闖入會帶來麻煩,及時上報,崔娘子那邊說不定還有解決辦法。”其他衙役給李遠出主意道。

李遠應承,一麵差人送消息給包府尹,一麵親自騎快馬前往長垣縣,跟韓琦和崔桃回稟了這邊的情況。

“屬下有罪,是屬下一時沒忍住,聽到那些女子的慘叫聲,便帶人闖了宅子。本以為抓他們一個現行,他們便會慌神交代……”李遠跪地磕頭,給韓琦賠罪。

“起吧,無大礙。”韓琦淡聲道。

崔桃在旁安慰李遠:“你闖了進去,卻也有些用的,至少那三個畜生停手了。”

李遠得知了這邊的調查也沒有拿到太多實證可以去治罪林三郎,甚至連夢婆是誰都不知道,蹙眉焦急不已,“那我們如今該怎麼辦?任憑那些人逍遙往外?”

他通紅的眼睛裡幾乎在噴火。

“那場麵你們是沒見著,那些小娘子一個個便跟、便跟……”李遠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便是被林三郎一刀插進肚子裡,她們也不敢說半個不字。”崔桃接話道。

李遠詫異:“好像是這樣的,但為何會這樣?”

“是這裡的摧殘。”崔桃指了下腦袋,“況且敢有反抗的,隻怕都死了,不然怎麼會有十具焦屍。我猜應該是一批人進去後,他們將最終不合格的攢到一起處置,甚至把這當成是一種狂歡的儀式。”

“便是為奴為婢,都要登記在冊,若有死亡皆要報與官府。這些女子卻連個家奴的身份都不配有。倒不知這夢婆從哪兒弄來這麼多女子,可以悄無聲息地將人供向京城?”王釗歎了口氣,費解不已。

王釗剛剛口中所說的家奴,便是如張昌那般是正經人家裡頭伺候人的家仆。

除因罪淪為官婢的情況之外,絕大多數的奴婢與主人家都是雇傭關係,即以契為約定。奴婢已非前朝那般,為主人家的私產,待遇甚至不如耕牛。在前朝時,主人無故殺害奴婢,不過徒刑一年。而在本朝,若有此類情況發生,懲罰是‘減常人一等’,也便是說主人家即便不會以命抵命處以斬刑,卻也要被判流刑三千裡,這點比起前朝變化頗大了,是相當嚴重的懲罰了。

“除了孤兒之外,哪個孩子不是爹娘養得。爹娘不報官,官府自然不知道。既曾有易子而食的情況存在,賣女求財還算稀奇麼?”崔桃語氣譏諷,顯然對於這種情況也很不爽。

“若拿那些人的殺人的證據,就得靠朱二牛的證詞。如今汴京那邊,皆打草驚蛇了,若再查不出實證來,韓推官此番回去隻怕會十分難做。”王釗擔憂道。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韓琦。

韓琦一直默然聽著眾人說話,見眾人此狀,原本輕輕敲桌的手指停下了。

“無礙。”聲音還是風輕雲淡。

此話卻並不能安慰到王釗和李遠等人,他們隻覺得韓琦實在安慰他們。特彆是李遠,很內疚自己的衝動會給韓琦帶來麻煩。可是要他栽經曆一次,他怕是還會做同樣的選擇。

唯有崔桃端著一杯茶低頭慢慢飲用。

李才好奇地看著崔桃:“崔娘子不擔心麼?”

“擔心什麼,便是打草驚蛇了,李三郎等人乾得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我相信憑韓推官的能耐,參一本把他們罵得無言可辯很容易。麻煩的是朱二牛,到底跑哪兒去了,現在人還不出來。如今這長垣縣都已經被開封府的人控製了,這麼好的機會他若再不珍惜,回頭真可能沒命。”

王釗和李遠竟異口同聲:“那如果他也死了?”

“還有周福和魏縣令,不知可否嚴刑逼供?”崔桃突然雙眼發亮地看向韓琦,“保證看不出傷。”

王釗:“……”

李遠:“……”

他們莫名覺得後脊梁發冷是怎麼回事?

至天色大黑,崔桃已經無聊的紮了個小草人,用銀針在草人各個要害部分紮了好幾個來回,看得王釗和李遠都覺得自己身上好像也被紮了一般。

“人來了!”李才在外頭激動地喊道,隨即他將外表狼狽的朱二牛拉進了衙門大堂。

朱二牛頭上還掛著幾根稻草,本有些害怕,縮著脖子,略有些哆嗦,隨即看到了崔桃,一直繃緊的情緒終在這一刻爆發,哇地大哭起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哥吃了包子人就不行了,他跟我說有人要殺我們,叫我快跑,翻牆跑,不要再留在長垣縣,儘快去開封府報官。我本來躲在劉二家的草垛裡,打算等晚上了再走,聽說開封府的人來這查案,我就等天黑趕緊來了。”

朱二牛接著就跟崔桃哭訴他大哥死得好慘。

“為他報仇!讓凶手死得比你大哥更慘!讓凶手丟儘臉麵,在天下人的唾罵聲中,死在開封府的狗頭鍘下,如何?”崔桃氣憤地拍一下桌,問朱二牛這樣行不行。

朱二牛愣了下,忙點頭表示行。

“那就把你所指的所有人和所有情況都供出來!”崔桃道。

朱二牛用袖子抹了抹眼淚,便對韓琦老實供述。

他們兄弟起先日子過得清苦,朱大牛身子不好,需要名貴藥材才能養身,朱二牛又年幼需要照顧。朱大牛便在周福的慫恿之下,跟著周福乾起了‘拐人’的勾當。說是拐人,其實那些女子的父母都知道,會給他們高於市麵價格三倍的錢財。

那些窮苦地方的百姓,多是沒見過世麵,又急需用錢,更有不少指望著賣女兒換錢,給家裡的兒子娶媳婦兒。賣一個頂三個的價錢,對她們來說反而是好機會,便也不問太多,就把女兒舍了去。

照周福的話說,他是把窮苦人家的女兒送到富貴人家享福去了,便是去做婢,那日子也比得過中戶人家的閨女了。朱大牛起初也信了,一切都配合周福的安排,負責短暫安置這些女子,並按照周福的吩咐,將這些女子送到汴京指定的地方。

朱大牛家的幾間房子,的確就是用來安置這些女子所用,那些碗筷被褥也是給她們準備的。一般都是周福將這些女子帶回長垣縣,有時在時間上來不及立刻出發,把人送去汴京。朱大牛就在自己家裡負責安置她們一晚,第二日送她們去。

這些女子也都聽話,似乎是一路上都聽信了周福的熱情解說,以為她們此去就是給富貴人家做丫鬟‘享福’了。不過是做些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活計,不用下地乾粗活也不用養蠶織布,這種情況對她們來說就是享福。

“周福就是夢婆?”韓琦問。

朱二牛茫然地望向韓琦:“什麼夢婆?我沒聽過這個,我隻知道大哥跟周福一起做這個活計,有時候我也幫著大哥一起將這些女子送往汴京的春花樓。”

“焦屍呢?你可知情?”崔桃感覺到朱大牛應該是很多事都瞞著朱二牛了。

“長垣縣發現的那些焦屍麼?”朱二牛更加茫然。

崔桃換了個問法,她問朱二牛,在焚屍當夜,朱大牛可在家。

朱二牛搖了搖頭,“那會兒不在,我跟著大家一起幫忙去滅火回來,才看見我大哥回家了。”

儘管朱二牛對很多事情不知情,但他知道周福與朱大牛一起拐人送往汴京的情況,有他這份兒證供,就足以證實周福下毒殺人的動機。

“那這夢婆到底是誰?”王釗疑惑問。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現一個問題,人家日更三千六千,留言多了給承諾加更,讀者好開心的。說人家作者評論多了給加更,問我加不加?

可是我已經提前很自覺地極限更新九千字了,已經主動表現這麼量大了,一直更新比她們多,為的就是大家看得爽能給我評論,可是還問我給不給加更,要比彆的作者…………莫名覺得自己好慘啊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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