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2 / 2)

我在開封府坐牢 魚七彩 17689 字 3個月前

“也可能是從沒學過,不會。這技藝卻不是一學就能成的,需要苦練十年才行。我父親年邁,學不得了,便教我苦練了十年,才學會了它。”簡明月解釋道。

崔桃簡明月能否透露一下,學習這技法最主要需要練什麼。

“速度,隱蔽之法,聲東擊西。”簡明月點到為止,畢竟她就靠這技藝而活,如果全說透了,那就是砸了自己的飯碗。

崔桃當然知道,這種人家花了一輩子攢下來的家底兒換來的秘法,肯定不會細說給她聽。她再問簡明月,可願意現場給她表演幻蝶之術,錢不是問題。

簡明月抱歉行禮,表示不行,“崔娘子若想瞧,不如明日來雜趣樓給明月捧場。”

簡明月的幻蝶表演如今算是雜趣樓的特色了,卻也不是天天都有,每三天一次,而且還會被排在深夜的時候壓軸。

“好,明日我定來捧場。”崔桃應承。

韓綜馬上令燭照去跟於掌櫃訂位置,要前排最好的地方。

出了雜趣樓,崔桃便跟韓綜道彆。韓綜雖有不舍,卻也明白他不可能時刻跟著崔桃。

“我看這案子有些邪門,你小心些,注意安全。”韓綜囑咐道。

“多謝,你也是。”

崔桃回身走了兩步,想起什麼,回頭本打算喊住韓綜,卻見韓綜就立在原地看她,本來就沒動過。

“那個罌乳魚,還是少吃點。”

罌乳魚這道菜用到了罌子粟,這東西宋朝還可以隨意種植,多以觀賞為用,甚至還拿它入了菜。但到清朝和現代,可就是害死人的玩意兒了。

韓綜怔了下,不懂崔桃為何有此囑咐,他之所以愛這道菜,還是因為崔桃曾經愛吃它。

“你如今不喜這道菜了?”

“是不會吃。”崔桃措詞精準,又對韓綜道,“彆執著過去,人生苦短,何必等消耗到最後才醒悟是一場空。”

崔桃勸韓綜不必再因為過去而執著於她。這是她看在韓綜再三給她提供線索的份兒上,對他的好言相勸。

韓綜詫異地看向崔桃,“你如可肯定是過去?等你恢複記憶了,便不會是——”

“但是據你所講,我有記憶時心裡掛記的也不是你,是你一直在一廂情願。”崔桃反駁道,“所以即便我恢複記憶了,該找的人也會是呂公弼。”

韓綜緩緩閉上了嘴,他凝眸著崔桃,那目光似乎是想將崔桃的一寸寸拆解開來看透,想看看她到底有沒有長良心。

心中泛起的鈍痛漸漸蔓延至四肢百骸,韓綜扯動嘴角,對崔桃笑了下。

“你不是急著回開封府查案麼?快去吧。”

崔桃轉身就走。

萍兒忙對韓綜行淺禮告彆,她抿著嘴角,臉頰微紅,太容易叫人瞧出她什麼心思了。

韓綜卻始終沒看她一眼,隻盯著崔桃離開的背影。

收回目光後,韓綜便眼神轉冷,問燭照:“神醫可尋到沒有?”

燭照搖頭,“小的已經儘可能地多派人手去尋了。”

“我剛才離開後,她都問了你什麼?”韓綜再問。

燭照便將當時他和崔桃的對話原原本本地複述一遍。

韓綜笑了一聲,“沒用的東西,中計了還不自知。”

燭照嚇得哆嗦起來,當即就跪地賠罪,要去領罰。

“罷了,她想不明白的,但有下次——”

燭照立刻起誓:“小的甘願受死!”

……

這燭照既然自小就跟在韓綜身邊伺候,為何他去鄧州的時候不帶上他?‘二郎遊曆之時,喜歡獨來獨往,鮮少會帶上府中人’,這到底是個什麼設定?

瞧韓綜在汴京喜坐豪華馬車,處處都愛享受的模樣,倒看不出他是個走獨立路線想要磨礪自己的人。

崔桃會到開封府後,便把心中的疑惑說給韓琦,問他:“若換做韓推官的話,會出於什麼目的這樣做?”

“有不便讓身邊人知道的事。”韓琦答道。

“韓二郎之前跟我描述,說我在鄧州老宅遇到麻煩的時候,他帶著身邊人一起反抗。既然燭照等韓府家仆沒有隨他出行,當時他身邊的那些人又從何而來?”崔桃哼笑一聲,“由此可再度證明,他撒謊了。”

或許確實另有一撥人跟在韓綜身邊,幫她抵禦了襲擊。又或許她根本就沒住在什麼老宅,也不存在什麼襲擊。

韓琦聽崔桃提及鄧州的事兒,對崔桃道:“前日來的消息,倒忘了跟你說。鄧州那邊的情況已經核實過了,一年前確有一名賊匪探進府衙,試圖盜取鄧州的鹽運圖,這賊匪最後逃脫了,沒抓到。”

也就是說偷圖的這一段故事,確實符合韓綜之前的描述。

不過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如果韓綜早就做好了說辭準備,自然是明白涉及到府衙的情況,開封府這邊可能會求證。還是那句老話,真真假假混著來,容易被證實的東西,他就挑真的說。

“簡明月那裡,倒是沒什麼特彆的情況。不過倒是沒想到這麼巧,她父親竟然跟袁峰父親有關係。”崔桃不忘告訴韓琦,明日簡明月會在瓦舍表演幻蝶之術。她會在現場仔細觀察,或許就可以破解幻蝶之術的秘密了。

韓琦也把他調查得到的消息告訴崔桃。開泰米鋪的掌櫃叫陳善明,於一年前買下了米鋪,一直都是他一個人經營。生意時好時壞,但據鄰鋪的掌櫃講,陳善明不甚在意生意是否掙錢。偶爾還會關店,去河邊釣魚,說是會修身養性。但有一次,他親眼看見陳善明在集市上賣魚回去,說是自己釣的。鄰鋪的掌櫃當他沒釣到魚怕丟臉,故意裝樣兒,便也沒有拆穿他。

“看來他出去釣魚隻是個借口,實則去做了什麼彆的不便告人的事。”崔桃歎道。

之前在搜查米鋪的時候,王釗他們在廚房找到了分屍現場,還有凶器斧頭。崔桃還有注意到兩樣可疑的東西,一個是無名的牌位,這牌位上麵什麼字都沒有,頂端卻刻了一隻蝴蝶,蝴蝶的樣式跟袁峰胳膊上的刺青基本一樣。還有就是廚房的刀,跟普通的菜刀不大一樣,刀身前端刀刃的部份為弧形,是屠刀。

“這種刀是殺豬宰羊的屠夫常用之物,或許凶手確實殺過很多東西來鍛煉他自己,卻未必是人,而是屠宰豬牛羊一類的牲畜?”

“應該也殺過人。”韓琦將相關案卷遞給崔桃,“去年剛入冬之時,跟開泰米鋪位處同一條街的安平茶鋪掌櫃失蹤了。之後過了兩月,汴京城外東五裡的地方,有人發現了一個沒有腐爛完全的斷臂。根據仵作檢驗,斷臂至少有兩月了,因為天冷,才得以保存的相對完整。”

崔桃看了案卷中屍單上的驗屍結果,手臂截的斷麵整齊,也是從肩峰處砍斷。不過這手臂上麵有防禦傷,說明手臂的主人在被砍下之前,曾跟人博鬥過。

當時除了這個手臂,開封府再沒有接到其它跟屍塊相關的報案。

冬日裡的野獸容易饑餓,屍塊被拋至野外之後,有很大的概率會野獸野狗之類的動物叼走食用了,能有一個手臂留下來,大概已經是不錯的情況了。

因為手臂被發現已經是茶鋪掌櫃失蹤兩個月之後了,又沒人知道這手臂的主人是誰,自然也沒有人聯想到跟掌櫃失蹤有關。

“據米鋪附近的商戶說,陳善明在半年前,的確跟安平茶鋪的掌櫃起過爭執。”王釗將他剛剛調查回來的消息回稟給韓琦。

若說這其中的原因,還有幾分可笑。安平茶鋪的掌櫃見陳善明長得高高大大,有幾分老實相,加之還有能力自己開一間米鋪,便覺得陳善明會是過日子的一把好手。

安平茶鋪掌櫃就想把自家的女兒嫁給陳善明,不想被陳善明拒絕了。茶鋪掌櫃覺得非常沒麵子,自此之後他看陳善明便十分不順眼,甚至會拿話譏諷他,也會在暗地裡跟彆人說他的壞話。對於這些,陳善明都沒有回應過。

但有一次陳善明從外頭釣魚回來,茶鋪掌櫃故意潑了水在他身上,又假意說不小心。陳善明那天就怒了,打了茶鋪掌櫃一拳。茶鋪掌櫃就鬨著跟他要錢賠償,否則就告官。

大概是因為陳善明怕去官府的緣故,他答應了茶鋪掌櫃的屋裡要求,賠了他十貫錢。

十貫錢可沒那麼容易賺,正經劃算得很。茶鋪掌櫃洋洋自得好久,見人就講,所以整條街做生意的商戶都知道這件事。

茶鋪掌櫃失蹤了那一日,大家都目擊陳善明一直在米鋪看店。所以當開封府來調查的時候,有那麼多人給陳善明做證,倒也沒有人懷疑他。而茶鋪掌櫃在失蹤之前,曾和他的嶽父吵過架,當時開封府重點調查在他嶽父身上,不過最後也沒查出什麼所以然來,就不了了之了。

崔桃又細看了商戶們給陳善明做的不在場證供。晌午的時候陳善明連連打哈欠,跟人感慨他有些困了。之後不久,大家就透過敞開的米鋪大門,剛好看到伏案睡覺的陳善明。他把腦袋埋在胳膊下睡,大概過了半個時辰人才醒過來。

而茶鋪掌櫃正是在中午的這段時間,人突然失蹤不見了。他妻子還以為他臨時有事,不打招呼就離開,後來等了一晚還不見人,才意識到有問題,去開封府報了案。

“這陳善明可是一名會幻蝶之術的人,他趁人不注意,弄個假人躺在那裡冒充,太容易不過。”

王釗有些疑惑:“可是這種事也很容易穿幫,一旦有人真去米鋪叫他,發現是個假人呢?”

“既然袁峰的屍體就是被他搬到米鋪進行分屍,安平茶鋪的掌櫃可能也是在那裡被害。如果鋪子裡來人,他應該是又辦法及時‘活過來’應對。

幻術的精妙處就在這,他會有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障眼法和小招數,令人很容易被眼前所見迷惑住,進而讓人忽略掉了其破綻的存在。”

崔桃見王釗等人還有點不敢相信,便出去了一趟時。

隨後,大家就看見崔桃拿出一張紅紙來,疊成了一朵花,問大家信不信她會將這朵紙花變成真花。

大家當然不信。

崔桃便讓李才去取油燈來,讓所有人都湊到韓琦身邊看清楚她的表演。

崔桃左手拿著油燈,右手用指縫夾著紅色的紙花,讓後用油燈將手裡的紅色紙花從頂端點燃,隨即放下油燈。左手做手勢示意大家看看,她右手的紙花快要燒完了,然後她的左手就落在右手旁邊。

就在紙花快要燃燼的時候,突然火星四濺,一枝朱紅色的花便衝破火乍然出現。而剩餘的一點沒燃儘的紅紙則落在了地上。

大家當然不會管落下去的紙怎麼樣,他們現在隻關注崔桃手裡的那朵話,果然是真花!而且這花他們還有印象,正是前兩天崔桃從野外挖回來,用來裝飾她院裡的‘小橋流水’的野花。

王釗、李才等人都看呆了,連韓琦都微眯起眼睛,有些驚訝於自己眼前所見。

“這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王釗震驚不已,打量崔桃的眼神就好像認定她是會法術的神仙一樣。

“師父,您到底來自天上哪一處?是佛祖那邊的?還是三清大帝、玉皇大帝那邊的?”李才癡癡地看著崔桃,發問道。

“幻術的手勢是非常有講究的,看似隨意的說話和隨意的比劃,其實都有目的。這廂故意去吸引人的注意,那廂就趁機出其不意,便會令你們覺得很神奇,非常意外。”

崔桃隨即解釋了她這小戲法的‘機關’在哪裡。先要確保燃燒的紙花、她的手,以及觀看者的眼睛處於同一直線上,其實她在點燃紙花之前,就從袖中抽出了真花,並用右手手掌擋住了花朵的部分,□□下方則被她用一根麻繩固定在了手腕上,卻不是很緊,剛好夾住而已,稍微一抽就可以抽出來。

當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燃燒的紙花上時,她就用左手下壓真花的枝條,令其在紙花快要燃燒完畢的時候,借著彈力將真花迅速彈出,如此便給大家一個出其不意的效果。

崔桃告訴王釗他們如果還不明白,隻要站在她身後看她的操作就知道了。王釗等人自然是要再看一遍才能透徹。這之後才恍然大悟,曉得這是戲法,並不是燃燒的紙花真的可變真花。

“在下萬般佩服,崔娘子可真是什麼都懂!您這要不在開封府,去勾欄瓦舍,怕是也能發大財啊!”王釗唏噓不已,人才不愧是人才,在哪兒都能混得開。

韓琦的目光從崔桃手裡那朵紅色的野花,漸漸上移到她光潔俏麗的臉頰上。他覺得僅憑失蹤那三年,讓崔桃有如此之多的涉獵,實在是讓人無法想象。這點上已經完全參不透了,以至於他現在都懶得去細究,因為如今要緊的是,她人在這就好。

王釗在有所頓悟之後,再一次派人去搜查開泰米鋪,這一次所有可能跟戲法有關的東西他都不放過。之後,他就在開泰米鋪的雜物房內找到了一些顏色不同的線,有黑的、白的、黃的、棕紅的等等。

王釗發現這些線,剛好跟米鋪的環境相匹配。比如黑漆桌椅凳子,白牆,黃色地麵和土牆,棕紅色的門板、窗欞等等。還有一些有細孔的碎木板,還有白磷,並且在牆邊的樹枝縫隙裡,找到了半片蝴蝶翅膀,仔細用手摸了摸,才發現這玩意兒居然是紙畫的……

韓琦特意留崔桃說話,沒讓她跟著王釗等人一起去。

“包府尹為你請求赦罪的折子已經批複下來了。”

崔桃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她本來還打算按照最慢的半年等。這次她罪名已經定了,就是偷盜鹽運圖。嚴格來說是‘未遂’,當然涉及朝廷的鹽運圖,即便未遂罪名肯定也不算輕。

但崔桃之前已經連破了數樁大案,遊說王四娘成功供出鬼槐寨,助朝廷剿匪;臥底天香樓,助朝廷剿滅天機閣在汴京的分舵;還有李三連環殺人案、杏花巷案、焦屍案等等,都少不了她的功勞。

崔桃有信心會得到輕判,所以這會兒聽韓琦說有了結果,反倒也沒有多緊張。

崔桃接過折子,看了上麵紅色朱砂的批複:立功卓著,赦無罪。

“我無罪了?”崔桃沒想到上麵的人這麼開明,直接赦她無罪了,她本以為還會讓她留在開封府‘重役’幾年。

“嗯,你無罪了,已恢複自由之身,現在就可以離開開封府。”韓琦應承道。

崔桃聞言後,驚訝地看向韓琦。

韓琦這時也看向崔桃,他麵如冷玉,恍如當初在公堂之上,他宣判崔桃斬首時的模樣。不過對比當初,他現在看崔桃的眼神裡已不再是公事公辦的冷淡,而是隱隱透著擔憂,同時還摻雜著另一種意味不明的情愫。

“你父親不知從何處提前得知了消息,已經到了汴京,準備接你回家。”韓琦接著道。

作者有話要說:居然已經淩晨一點半了,瘋球~~將近一個月的日九真的掏空自己,一下子寫太多太耗費靈感了~~

副作用開始發作,瘋球,瘋球~~問蒼天,問大地,我該如何拯救自己!請保佑我明天不卡文,不拖延,讀者們都愛我不放棄我繼續追更留言,蟹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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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抱歉,我昨晚把名字都寫串了,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