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2 / 2)

我在開封府坐牢 魚七彩 11750 字 3個月前

潘氏說罷,就帶著屬下上了馬,朝東去。但身影消失沒多久,就傳來打鬥的聲音,接著就有慘叫聲。再之後不久,便有身上掛著土和草葉的衙役飛奔過來回稟,他們已將人成功攔截,一共四人全都死了。有倆人被殺,潘氏和另一個是服毒自儘。

“他們早備好了毒藥。”

“敢跟開封府做交易,惹怒朝廷,必然早做好了讓一批人赴死的準備。”張昌歎道。

韓琦麵無表情地走到車邊,手落在了崔桃的臉頰上,然後輕輕地理好了她鬢角的發絲,用絹布將她蓋好。

王釗見到這一幕,卻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現在心情,又恨又怒又無可奈何。他甚至覺得韓推官根本不配碰她,可是這種情景,上麵的人施壓下來,如果換做是他的話,他也沒有更好的處置辦法。

王釗偏過頭去,用袖子擦拭自己臉上難止住的淚水。隨後便有一輛舒適的馬車駛來,韓琦抱著崔桃的屍體進了馬車內。

陸續有趕過來的衙役通報,他們已經將整個路上報信號的賊匪都處置乾淨了,活捉了三名,但這三名好像知情不多,問不出什麼來。

李遠隨後趕過來,沒有看到崔桃的屍體,問王釗細節,王釗也不說,但從王釗表情多少能猜到當時的情況不怎麼好。

“他們什麼目的?”李遠急了。

“崔娘子帶頭剿滅了天機閣汴京分舵,又將地臧閣徹底傾覆。天機閣閣主很可能認定了這一切都是崔娘子所害,故他們要用同樣的方法逼死崔娘子,又因不信,逼韓推官對她的屍體插了一刀。”

王釗說到後來嗓子啞了,用袖子擦一下臉上殘留的淚水。

“我欠崔娘子的這條命,這輩子都還不上了。”

李遠不敢相信地看著王釗:“人真的死了?不是——”做戲?

王釗搖了搖頭。

李遠身子打晃兒,此時他的感受跟王釗之前的一樣。他本來半信半疑,還存有一絲希望,現在方知原來真是自己想多了。事發緊急,再聰明的人也回天乏術。

“崔娘子之前說的不錯,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麼諷刺。她當初該死的時候,絕地求生,好容易活了下來,甚至拜托了一切困境,越發風光了。可誰想到,在她最不該死的時候,卻必須去死。”王釗哽噎了一聲,泛紅的眼圈又蓄滿了淚水。

李遠難過地點頭,終究無可奈何,跟著王釗騎馬,一同回了開封府。

王釗下馬就匆匆去找韓琦,他要請辭,這開封府他呆不下去了。李遠見狀,也要跟王釗一起。隨後李才等衙役紛紛響應,一同在列隊,全部都要跟韓琦請辭。

半晌之後,張昌從房間內出來,看著眾人:“韓推官不在這,你們若請辭也輪不著找他了,他也要請辭了。”

眾人一聽,驚訝之餘,也沒有彆的辦法,便都散了。

王四娘和萍兒備了棺材,大哭著從開封府運棺離開,沒多久,就在梅花巷的宅子裡掛上了喪幡。崔茂攜小馬氏等人在次日趕來,要將崔桃的屍身運回安平,為其舉辦喪事。

滿汴京城的人都知道,崔茂在這一日憤怒地上門找了韓琦,然後在其家中呆了沒多久,就怒氣衝衝離開。皇帝倒是下旨賞賜了不少東西給崔家,讚其育女有功,這次遼國使團的危機能夠得以解除,全要仰仗崔桃做出犧牲。

崔茂領旨的時候心裡卻不是滋味,曾經他是混賬地想過不讓崔桃活,可如今女兒真的去了,他心裡跟刀絞一般難受。隻恨自己醒悟得太晚,隻恨自己還沒能好生補償女兒,她便就那麼去了。

小馬氏本建議崔茂還是在汴京擇一處風水好的地方,安葬崔桃。按照規矩,便是將屍身運回去了,未嫁女也葬不了祖墳,那又何必讓這孩子在路上折騰一遭。

“她是為國捐軀,是我崔家的英雄,如何葬不得?誰要敢說不能葬,我便跟誰拚命!”崔茂厲害道。

小馬氏點點頭,這麼多年她終於發現自己的丈夫像一回男人。

小馬氏對崔茂哭著道:“咱們今日就啟程回去,我不想讓桃子在這裡多呆一刻。這裡是吃人的地方,何苦久留。”

“好。”崔茂立刻吩咐兒子崔沅張羅馬車,他們這就將棺材運回安平。

王釗和李遠等開封府眾衙役都列隊相送,也有不少京內百姓見到這一幕,都很懵,詢問怎麼回事。

所有開封府的衙役都被警告不準說出當日經過,此事列為機密事件,任何情況都不能透露。所以當百姓們問起的時候,他們最多隻能搖頭無力地苦笑。

百姓們中有曉得崔娘子家掛起喪幡的,又見崔家人運著棺材,就猜測到崔娘子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害了,不禁傷心起來,念著崔娘子的種種好,落淚跟著一同相送。

待崔家的隊伍離開汴京之後,汴京的百姓們少不得又是一番猜測議論,但隨著夜幕的降臨,不管是什麼議論都漸漸平息,終歸於安寧。

三日後,有關於崔桃的議論便沒那麼多了,城中有更多新鮮的事惹人去注意。偶爾提及崔娘子的事,大家最多唏噓感慨一句可惜了。

韓琦這期間一直沒有露麵,其請辭的消息也有了批複,朝廷不準,但準了他休假半月,並額外給了很多賞賜安撫。

開封府眾衙役聽到這消息,卻都不知該說什麼好。怪韓推官不作為?他們卻也無作為。怪朝廷窩囊?將一名女子推出去犧牲?可冷靜下來想想,當時那光景可有更好的辦法?若遼國使團在汴京出事,真死在宋人的手裡。便是打仗,人家出師有名,更得正道,他們大宋底氣不足,加之本就兵馬不強,定然會因戰亂死去更多人。

整件事如鯁在喉,讓人想了難受,提了更難受。

私下裡大家倒是各自出了崔桃生前喜歡的美食祭奠她,給她燒了很多紙錢,希望在九泉之下,她不至於因為饞某一樣東西而沒錢買。

王四娘和萍兒關了鋪子,關了院門,整日在家渾渾噩噩,舉杯飲醉,一直沒有走出來,也不願見人。又過了五日,倆人才沒精打采地開了鋪子,表情哀戚戚地守著店鋪,敷衍做生意。全因她們要聽崔娘子的囑咐,好好活下去。

王釗隨後就來了店裡,問她們:“那日你們隨崔娘子回開封府後,在東側堂到底發生了什麼?崔娘子是怎麼死的?”

“服毒自儘。”王四娘補充,“本來張昌拿了一把匕首送過來,崔娘子笑說她怕疼,等她死了之後,再插匕首也不遲。”

王釗怔住,深吸一口氣,喃喃道:“原來都料到了,那匕首定會插在她身上。”

“你們都不必為崔娘子請辭。她死前特意囑咐我們,她選擇死為了就是讓大家過太平日子,像以前一樣好好度日。若我們辜負了她的犧牲,讓她白死了,她在九泉之下一定會生氣,她不想看到這些。”萍兒目光呆呆地陳述道。

“那韓推官呢?”王釗語調變了些。

“韓推官也儘力了,他急忙辭退崔娘子,本也就是為了保她。能想過的辦法都試過了,奈何不行。我們也相同了,韓推官先前之所以冷漠,怕是無法麵對吧,連直視她的眼睛都做不到了。”萍兒含淚對王釗道,“崔娘子在服毒之前,特意囑咐我們,不要為難他,這事也怪不了他。”

王釗點了點頭,終究說不得什麼了。

……

瓦舍,廣賢樓。

一方圓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臨窗而坐,手裡剝著瓜子,然後將瓜子仁一粒一粒往嘴裡送。其旁側有一名身形矯健的年輕男子,恭敬地跟他說話。

“這韓推官在那日的表現著實奇怪了些,怎生突然對自己即將赴死未婚妻那般冷漠?正常的話,便是無可奈何,不應該依依不舍麼?會不會這崔七娘的死有蹊蹺?”

中年男子沒說話,依舊剝著瓜子吃。隨後另有一名隨從匆匆進門,對中年男子耳語了幾句,告訴他開封府那些人如今的狀況都很正常。

中年男子揮手把人打發了。

“表現出怪,反而才正常。人在遇到危難的時候,都會有些反常反應。特彆是韓稚圭這樣的自詡聰明不凡、骨子裡孤傲的人,徹底打擊到他,讓他無力反抗隻能屈從,他必然不能正常了。若他的反應太過符合常理,叫人挑不出錯來,反倒更讓我懷疑。”

中年男子又將一粒瓜子仁塞進嘴裡,嚼了嚼,笑起來跟彌勒佛一樣。

“讓春麗捎話給莫先生,告訴他這次的事謀劃得很好,我也算為婉兒和她的女兒報仇了。今後有事隨他吩咐,天機閣欠他一個人情。”

“是!”隨從應承。

中年男子用帕子擦了擦手,吩咐立即啟程回隨州。

“這汴京的熱鬨,蘇某可受不住喲。近期都暗中蟄伏不要再惹事,咱們不接活兒了。”

隨從繼續應是,攙扶中年男子男子下樓,他們的馬車早已停在了廣賢樓門口。

上了踏腳之後,中年男子正邁著他胖乎乎的腿踩上去,忽悠一群開封府衙役圍上了他們。

廣賢樓二樓的窗戶突然被推開,隻見韓琦著一身紅官袍站在窗邊,一張臉冰冷至極,漠然睥睨著窗下忽然慌張的中年男子。

“諸位這是在做什麼?我們員外隻是來京做生意會友罷了,從沒乾過犯法的事!”隨從忙喊道。

“對,對啊!”中年男子嗑巴道,看起來的樣子很老實憨厚。

“蘇員外過謙了。”

作者有話要說: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完結感言上個月就寫完了。我也不知道為啥,那天突然想寫完結感言23333

文章接近結尾了,好榜單也都上完了,訂閱留言基本上掉沒了,所以很感謝現在還能堅持陪我的小可愛。你們都是小天使啊,因為數據冷掉,作者就容易沒信心,很容易就將內容垮掉。我現在就是告訴自己,不要在乎這些,一定要改掉壞毛病好好寫結局,收好尾,必須寫好我心中的結局!然後醞釀新文,加油鴨,衝~~

當然,睡覺這件事也要進行,依舊每天困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