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1 / 2)

蘇春喜眯起眼睛,打量立在二樓的俊美男子,瞧其這身官袍的級彆,再加上其無雙的容貌,便是沒有見過他本人,也不難猜出他是誰。

開封府推官,韓稚圭。

蘇春喜隨和地眯眯著眼,對韓琦行一禮,禮貌地詢問緣故。

韓琦理都沒理會蘇春喜,轉身走了。

王釗等人當即就押著蘇春喜朝開封府去。

廣賢樓三樓的東窗被推開,趙宗清靠在窗邊,瞧著外頭的光景,眼中波瀾不驚。

一身白衣的莫追雨隨即現身在窗邊,蹙眉驚訝歎:“想不到他這麼快就追查到了蘇春喜身上。”

“一步錯,步步錯。”

趙宗清垂眸輕咳了一聲,用錦帕輕擦拭了下嘴角,便將帕子丟在地上。莫追雨見狀,忙將帕子撿起,收在自己的袖中。

趙宗清在桌邊坐了下來,給莫追雨倒了一杯茶後,才給自己倒上一杯,輕啜了一口。

莫追雨謝恩後,便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杯茶不舍得喝。

“如今可知道了,我當初為何不留她?再聰明的人,若自作聰明,反倒不如一顆呆瓜更順手得用。”

莫追雨怔了下,覺得公子這話仿佛也在說自己,心虛地點頭應承,倒要將這話謹記在心,不然他將來的下場怕是比蘇玉婉更慘。

“公子下一步打算怎麼走?”莫追雨沒看透趙宗清到底要做什麼,他曾問過大哥莫追風。大哥給他的回答是,說他這樣的笨腦袋永遠琢磨不透,乖乖聽命行事便是。

趙宗清看眼莫追雨,笑了笑,飲了第二口茶。

莫追雨曉得自己多嘴了,連忙要跪下跟趙宗清請罪,卻被趙宗清一把拉住。

“地上臟。”

莫追雨心頭一震,再之後,從伺候趙宗清到送走他,滿眼滿心都是崇拜之情。

目送馬車消失許久之後,莫追雨才跑去找莫追風炫耀。

“公子特意為我著想,知我愛乾淨,不舍我下跪弄臟了衣袍。對了,我今兒還得了公子的手帕,還有一杯茶,我沒舍得喝!”

莫追雨隨即從袖子裡掏出帶著荷花刺繡的手帕,給莫追風看。

莫追風瞥他一眼,完全是在看三歲小孩子胡鬨的眼神,懶得理他,將手頭的書信悉數投入銅盆之中焚燒。

“天機閣要完了,韓稚圭在廣賢樓抓走了蘇員外。”說到正事兒,莫追雨的臉色轉為嚴肅。

“料到了。”

莫追風用匕首撥弄通盆裡燃燒的信紙,以確定所有的紙張都被完全焚燒乾淨,連一個角都不會留。

“那這次的損失可夠大了,蘇玉婉一人牽連了江湖兩大殺手閣,這還真是厲害!”莫追雨把荷花繡帕珍惜地疊好,重新放回袖中。

“厲害的是崔七娘。”莫追風糾正道。

莫追雨愣了下,隨即靠在椅子上想了片刻,點頭應承:“也是。”

……

開封府,刑審房。

韓琦坐在牆角,冷眼看著王釗等人用儘各類刑具逼供蘇春喜,蘇春喜仍舊是喊冤不招,語氣悲戚戚地反問開封府有何證據這樣對他嚴刑逼供。

“我冤枉!我要求換人查我的案子,我請求彆勘異審!”蘇春喜大喊道。

王釗攥著手裡的鞭子,冷笑歎:“你還挺懂朝廷的律法,怎麼,曉得自己犯了大罪,所以提前琢磨過?”

“冤枉,我這才不是犯了罪去琢磨,而是要曉得什麼事兒不能做才去了解。你們可不能這麼對我,欲加之罪啊!”

蘇春喜哭了一陣,哽咽兩下,突然想到了什麼,慌忙補充解釋,

“韓推官和王巡使大可以派人去隨州問一問,我蘇春喜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凡逢什麼災年荒年,我都會出大半年的收入幫忙賑濟百姓。誰家有什麼難處,求到我這了,我從沒有冷心腸地不管過。”

“我做人但求問心無愧,相信好人多做善事必有福報。這些年得了不少隨州百姓的敬重,這都是我做善事的回報。可我怎麼都沒想到啊,我來汴京不過是做點小生意,見一見老朋友,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竟突然遭此大難,有了牢獄之災!”

蘇春喜委屈地哭起來,一邊喊冤,一邊唏噓他好事白做了。

“都這種時候了,你竟還有心情繼續偽裝,耍嘴皮子。可是真夠厲害的,倒叫我不禁有點佩服你了。”

王釗還從沒見過這麼難拷問的犯人,為了打他,他拿鞭子的手都磨起泡了。蘇春喜現在滿身幾乎沒留下一塊好皮肉,他居然還能保持剛被抓時的狀態,來這般應對他們喊冤。

王釗看向韓琦,想知道他的意思。

蘇春喜繼續哭哭啼啼,抱怨自己是好人卻沒得好報。

韓琦端坐在角落裡,低眸認真瞧著手上的冊子,看完一頁之後翻下一頁,神情非常專注。他好似不是呆在吵吵鬨鬨泛著濃烈血腥味的刑審房內,而是像是在環境清幽的書房之中靜思讀書。

王釗見韓琦沒表態度,便揮舞手中的鞭子繼續。

蘇春喜被打得嗷嗷痛叫,喊冤依舊,“太疼了,我受不了了,你們乾脆殺死我吧,我願意以死證明我的清白!”

蘇春喜說到後一句話的時候,喊聲超大,以表明他的決心,當然也是想極力證明自己無辜。

“三泰胭脂鋪,曾大量供貨給汴京地臧閣的十二家胭脂鋪。”

男聲清清冷冷,音量不高,但尤為凸顯。

“什麼地臧閣的十二家胭脂鋪?”蘇春喜不解地問。

張昌便拿著賬冊展示給蘇春喜看,上麵所有相關的賬目有關往來,都已經被朱砂筆劃紅線標注過了。

蘇春喜怔了怔,“這賬本是——”

“這是你們三泰胭脂鋪的賬本,蘇員外不會這麼健忘吧?”張昌反問。

“我開三泰胭脂鋪,全因我三個女兒都愛胭脂水粉,才叫人張羅這些東西,寵女兒罷了,卻沒想到生意做大了,有人上門要貨。那有送錢上門的生意還能不做麼?

我名下有很多產業,這不胭脂鋪過是其中之一,我又不坐店,也不會麵麵俱到去查,這些小事都隻是交代下頭的人去處理。這下麵的人報上來問行不行,我一聽錢給的可以,就應了,哪裡知道從我這進貨的人跟什麼地臧閣有關。若知道是這樣,哎呦,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惹這種事兒啊。”

蘇春喜解釋得十分誠心誠意,乍聽倒叫人聽不出什麼錯來。

蘇春喜等了半晌,見他們都不說話了,猜測他們也沒什麼要緊的證據。而且他這次帶來的隨從,都是鐵嘴鋼牙,不可能出賣他。

“這解釋也解釋了,真是誤會。小人瞧韓推官一表人才,絕非愚鈍之人,判出了冤假錯案,也耽誤韓推官將來的前程不是?隻求韓推官現在就放過小人,彆讓小人再繼續白白遭罪了就行。小人今日在此所受過的刑,小人誰都不怪,小人隻說是自己嘴欠冒犯了諸位官人,才活該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