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還在昏迷中。”
這個身材高大麵容嚴肅的中年男人迎麵扔來這樣一句話。
哦,原來是那個男孩的父親嗎?
“抱歉。”憐子條件反射式地回答。
“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林教授說。
但是您這個表情看上去要把我打一頓,憐子腹誹。
“我隻想知道,那天晚上,那個東西是什麼。”
憐子愣了一下。
“警方沒有解釋嗎?”
“沒有。”林教授說:“警方取證後迅速把案件轉交給了另外的部門——”
“什麼部門?”憐子和宮川智同時問道。
當天晚上的警察看到這個狀況,聯係上級之後就迅速封鎖了現場,卻沒有對他們過多盤問,隻警告他們不要把事情到處亂說,以及醫藥費由政府承擔一部分之類的話。
“不知道,沒有名字,估計要保密。”林教授的不滿快溢出來了。“我去申訴,他們隻告訴我不要問,就當是普通的傷害事件,反正我兒子沒死。”
林教授想到他曾經見過的一些特殊研究資料。
那些資料裡的某些現象也不像人能做出來的。
“那還真是敷衍。”宮川智感慨,“完全被小看了呢。”
普通民眾不該知道這些嗎?
“所以我想知道那東西是什麼。是妖怪?惡魔?還是鬼魂?”
宮川智看向憐子。
“憐子,我也想知道。”
看到他們期待的眼睛,卻憐子歎了一口氣,搖搖頭。
“抱歉,我不知道。”
她輕聲說。
“實話說吧,我從很小的時候就能看到怪物,它們不像你們想的那樣稀少,事實上,現在這屋裡就有一個。”
林教授立刻警惕地向四周看。
“你們看不到,隻有我能看到。”憐子說。“我之前還沒見過除我以外能看到這些東西的人,讓我一度以為自己有妄想症——能召喚幻想中的怪物和妖怪對戰之類的。雖然有做過一些客觀的驗證,但是我還是很難完全相信自己,畢竟沒有對照組。”
她自嘲地笑了笑。
“它們一般都很弱,但那天晚上的特彆強,和我以前見過的幾乎是不同次元。我之前見過的,大部分隻要幾招就能乾掉。那天之前,我還從來沒有見過能改變環境的怪物。可能因為它特彆強才會被人看到吧……”
然後她舉起三根手指。
在宮川智和林教授的眼中,女孩的眼睛逐漸亮起來。
她的聲音也變得有力。
“根據我這些年來的觀察,總結了以下三個規律。”
“第一,它們通常更多地出現在有負麵新聞和不讓人開心的環境裡,比如火葬場、墓地和醫院。但是我目前不知道是這些環境讓它們誕生,還是它們因為喜歡這些環境而聚集。”
“第二,體型更小、力量更弱的怪物似乎隻能對人的心理產生微弱影響,無法產生物理乾涉。”
她站起來,做了一個怪異的動作,從林教授的肩膀上抓了什麼東西下來。
“就像這樣。”
林教授感覺心中和肩上一輕,像去了千斤重擔。
但當他反應過來時,卻陷入了更深重的疑惑。
“那東西趴在我肩上?”
“是的。”憐子點點頭,“但是根據我的經驗,它不會對您和任何人產生物理上的傷害,最多會讓您感受到壓力和疲憊。”
“部分體型更大的怪物可能與周圍環境產生力學作用。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二位那天見到的。至於光學乾涉……也就是普通人通過視覺能發現的怪物,我隻見過溫泉旅館那一個。”
“這東西全日本都有嗎?”宮川智問,“我指你看得到彆人卻看到不到的任何東西。”
幸好憐子上輩子擁有過普通人的視野,她對“怪物”的分類還是很有把握的。
“我隻去過東京、大阪和衝繩。雖然怪物的密度和強度不同,但都有看到過。其中北海道的怪物是最稀疏的。東京……簡直就像放在野外一整天的西瓜皮。”
宮川智倒吸一口冷氣。
憐子繼續說:“第三,這些東西足夠強的時候具有一定的智力。但是它們的智力弱於人類。偶爾會遇到可以說人類語言的個體——”
“哦?它們也有思想?”林教授說,“你難道沒有問過它們是什麼?”
憐子思考該如何解釋。
“她累了。”宮川智接過話,說,“她那天也受了重傷,但是因為不願意被父母發現所以才沒留在醫院。麻煩您體諒一下。”
雖然宮川智是為了給憐子解圍才這麼說,但是這轉移話題的能力也讓她歎為觀止。
“既然憐子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我們就不要難為一個小孩子。”宮川智說:“林教授,您是心理學的專家吧?這東西對人最大的影響就是心理層麵上的,您難道沒有想過您才是最可能弄清楚它們的存在的人嗎?”
林教授啞口無言。
“以前我們不知道它們的存在,也無法觀測。但是現在有您這位專業人士,有能觀察到它們的人……”宮川智問:“您難道不想知道您的兒子因何受傷嗎?那些東西的存在本質是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東西存在?”
“我想知道。”
憐子在林教授之前給出了回答。
“我想知道,這關乎我之前和今後的人生有何意義。”
林教授狠狠地把煙頭按滅。
“我會去設計研究方案的,你要時刻和我保持聯係。”
“好。”憐子笑了,“我會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之前有過一些粗糙的觀察資料,我稍後郵件給您。”
那是最初的最初。
一切的開始。
渴望自我了解的少女、懷著求知欲的青年以及深愛著兒子的父親。
向那個千年來無人解釋的問題發起了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