醞釀不祥災厄的胚胎睜開眼睛。
黑風從它的口中吐出,化作一隻布滿瘡疤和腐爛的手,向下襲去。
那裡有一個人竟然敢無視它的存在!這是對它的冒犯!
但是,這隻手在離菅原慧生兩米遠的地方就動不得了。
數條鎖鏈深深地刺入它腐化朽爛的臂膀和身軀。
那是咒靈【十二刑】。
於是它隻能不甘心地看著即將到手的獵物繼續前行,走進茅屋,而後發出憤怒的咆哮。
“我說讓你過去了嗎?”安倍晴明低笑一聲,“不回答?哈,看來你沒有智慧呢。”
他手指微動。
穿胸。
剖腹。
萬箭穿身。
……
等鎖鏈把這隻新生的咒靈拉至安倍晴明腳下時,已經隻剩下小半身軀,奄奄一息。
“看上去真是惡心。”
安倍晴明把手放在它上方一寸處,咒靈就像被吸入一個黑洞,最後固化成一個青蘋果大小的漆黑光滑圓球,落入他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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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菅原慧生再度走出小茅屋,咒靈已經被祓除。
動手的,自然是等在外麵的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
“你還真是個濫好人啊。行善積德真的那麼重要嗎?”安倍晴明問。
“可以讓我自己開心。”
“但是,有時候帶來的麻煩比快樂更多。”安倍晴明意有所指地說。
賀茂保憲拉了下他的袖子:“晴明,你既然已經下了決定,就彆再說了。”
菅原慧生肅然而立。
用近乎虔誠的語氣回應道:“天元大人她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咒術師是最能感悟人間痛苦的人。
因為世間的每一份苦痛、每一份悲傷、每一份不平,最後都會以具體的形象站在我們麵前,讓我們無法視而不見。這是上天,或者冥冥中的什麼,希望我們去感悟、去思考、去嘗試。”
“所以,天元是個偉大的人。她會想要去背負原本不屬於自己的責任。”賀茂保憲歎氣。
安倍晴明則說,“我沒有那麼高遠的誌向,我隻是個普通的咒術師,隻會吃咒靈。”
“能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裡做好就不錯了。”菅原慧生說,“安倍大人,您說的對,身為咒術師,斬滅詛咒才是最該做的。”
無法解決痛苦的根源,隻能努力不讓它再傳遞下去。至於,希望在哪裡——是咒術的力量?還是勸人向善的教義?彼時的他們也無法給出答案。
安倍晴明說:“我已經充分了解了,天元大人與你的誌向。那麼就去做該做的吧。那孩子已經通過考驗了,不必等到逢魔時刻。”
“您真正想考驗的人是我,對嗎?”菅原慧生問。
安倍晴明就像沒聽見,徑自說,“我可以留那個小孩一條命,但是你可要負起責任來。從今天起,賀茂一家,還有我全家所有人都性命都交給你了。”
無論是隻有地位沒有實權的皇室,還是掌握大權的外戚藤原氏,亦或者在地方焰勢滔天的平氏和源氏……但凡有一家知道那個小女孩的術式,知道她的能力,下級貴族賀茂家和安倍家都將遭遇滅頂之災。
除非菅原慧生能永遠地保住這個秘密。
“我一定。”
雖然沒用咒力,沒有束縛。
但是這句回應比菅原慧生任何一次用咒力立下的束縛都認真。
不是需要監管的“交易”,而是真正的誓言。
“我相信你。嗯……我還是叫你慧生吧。你也彆‘大人’、‘大人’地叫來叫去,實在是肉麻而且沒有誠意。我感覺得到——誰心裡想什麼,是喜歡、厭惡還是蔑視,我都清清楚楚。”
安倍晴明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