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二合一(1 / 2)

從白天聽聞老幫主離世的噩耗開始,楊洪天的手下就一直在等著他回來。

老幫主今日起身的時候還好好的,中午也照常用了飯,可是等到午後就突然不行了。

哪怕有那位遊神醫在場,也無力回天。

儘管他們這一係等這天已經很久了,可偏偏老幫主走的時候,作為大弟子的楊洪天不在,所有事情都是翁明川做主的,可把這人給急壞了。

不等太陽下山,他就來到碼頭上引頸眺望,盼著舵主趕緊回來。

眼下見了人,手下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可沒有想到船上的人卻沒有趕緊下來,而是做了一個十分奇怪的舉動。

他錯愕地看著原本已經靠岸的大船,再次破開了水麵往後退去,一直退到江中,退回另外幾隻稍小的船中間才停下,然後放了幾隻小船下來,載著楊洪天跟他身邊的幾十人從江上駛向船塢。

夜風中,陳鬆意與遊天跟在裴植身後看著這一幕。

裴植耳畔垂落下來的兩縷白發被風吹動,軍師的嘴角攀上笑容:“果然有鬼。”

遊天聞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這還用他說?自己的師侄不是早說了嗎?

——要是沒有鬼的話,他把他們兩個拎上來看什麼?

陳鬆意的目光鎖定了江心的大船。

她有種直覺,藏在幕後的人就在那艘船上。

她目測了一下他們所站的地方跟船的距離。

自己飛不過去,但是小師叔可以。

遊天做了跟她同樣的舉動,在黑暗中靈氣流轉的雙眸鎖定著大船的方向,躍躍欲試道:“不如我過去,一下把人擒住。”

“不要輕舉妄動。”裴植告誡地看了他一眼,打消他的念頭,“彆忘了你倆闖下的名聲還響得很,要是暴露了,就是直接給了官府向漕幫出手的理由。”

現在重要的是讓潘幫主清晰認知問題,讓漕幫鼎新革故,理清內部。

裴植收回告誡的目光,“總之不要打草驚蛇,其他事我自有安排。”

因為武力出眾,所以喜歡走直線解決問題的小師叔這才按下了蠢蠢欲動的心。

他低下頭,同裴植、陳鬆意一起看向往裡走去的楊洪天。

漕幫總舵青壯八百,負責整個小鎮的治安、守衛和幫中運轉事務。

楊洪天帶了七八十人回來,看上去不成什麼氣候——甚至這些人都沒有全部從船上下來。

他一邊步履匆匆地向前走去,一邊問跟在身旁的手下:“老爺子他之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行了?”

手下不及他高大,腿也沒他長,一邊小跑著跟上,一邊告訴他白日發生的事,說得有些氣喘。

當聽到翁明川那小子一直大張旗鼓,四處去找的神醫遊天來了,楊洪天心裡一突。

雖然閻先生把藥給他的時候說過,這藥混在熏香裡,就算是神仙來了也看不出問題。

可是翁明川找的這個神醫在傳聞裡,本事很是誇張,楊洪天擔心會被他看出什麼來。

然而他手下說,“神醫來的時候滿城轟動,翁明川好不容易把人帶回總舵,就遇到老幫主正在喝藥。還沒把脈,老爺子就一口血吐了出來,有遊神醫出手也沒有用,午後人就沒了。負責抓藥、煎藥、送藥的人都已經抓起來了,正在拷問。”

聽到這裡,楊洪天鬆了一口氣,這不是自己安排的人。

隨即,他又擰起了眉頭,既然不是自己,那這又是幫裡的誰起了彆的心思?

——是老二,還是老三?

漆黑的水麵上倒映著燈籠慘白的光,楊洪天隻覺得周圍都是敵人,一雙雙眼睛藏在暗處,都在伺機而動。

“幸好有閻先生在……”

這時他想起身後的大船上坐鎮的閻修,才感到了幾分踏實。

看著前方傳出哭聲的靈堂,楊洪天加快腳步,朝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老爺子是白天沒的,到了傍晚,靈堂就已經擺上了,楊洪天上了台階,進了門,越過那些披麻戴孝哭個不停的人,來到老爺子的停靈處。

潘幫主走得突然,這口棺材是臨時置辦的,用的不是什麼特彆好的棺木。

老爺子穿著壽衣躺在裡麵,麵孔青白。

楊洪天原本想上前去看師父最後一麵,可堂中一陣風吹過,慘白的蠟燭火光被吹熄,他一下子就停住了腳步。

人生天地間,敬天地君親師。

漕幫特有的製度讓老爺子於他如師也如父,他心存敬畏,就怕師父死去之後看透一切,找自己算賬。

楊洪天握住了拳頭,轉身從棺材前離開,像是怕走得慢了有什麼東西會追上來。

回到外麵,他才覺得好一些,又問自己的手下:“姓翁那小子在哪裡?”

手下忙道:“在忠義廳!那些老家夥已經在那裡待了一下午了,舵主你要趕快過去,在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把姓翁那小子推上幫主之位前,把大權奪過來!”

楊洪天麵沉如水。

正主都還沒到,他們就把戲台搭好開始演了?

本來今天這出戲是自己要來打他們個措手不及,等師父一退自己就上位。

這些有問題、有異心的,閻先生帶來的人會幫自己壓住,等到明天,他就能把自己的支持者全都招過來,徹底把名分跟大義定下。

然後,他就可以帶著漕幫向總督府投誠,帶領漕幫走上前所未有的高度。

可是現在出了狀況,竟被姓翁的那小子捷足先登!

這麼好的機會,是人都不會放過,他肯定也會像自己一樣去做的!

而且,他還有錢家那一脈支持,幫裡那些老東西一定會動搖。

不行!楊洪天眼中怒火薄發,絕不能讓翁明川得逞!

他快步朝著忠義廳衝去,把手下都甩在了身後。

一靠近忠義廳,就聽見裡麵傳出說話的聲音。

楊洪天一把推開了門,看到廳中燈火通明。

伴隨自己現身,總舵的那些老人都轉頭朝門口看了過來。

而翁明川那小子坐在最上首,也看了過來,這裡儼然已經是一副以他為主的樣子。

“洪天?你回來了。”

“去見過你師父沒有?”

沒有理會他們的話,楊洪天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額角青筋暴起。

見自己到來,翁明川倒是起了身,開口道:“大師伯——”

“不要叫我大師伯!”

楊洪天從門外跨了進來,當即向著他發難,“我沒你這樣的師侄!”

翁明川似乎被他鎮住。

廳中的其他人也下意識地安靜下來,看著他朝上首逼近。

楊洪天盯著他,如同一頭猛獸,眼中有著血絲。

“我走的時候,師父他老人家明明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不行了?你不是大張旗鼓找神醫嗎?神醫呢?!”

他說著,張開手臂朝四處張望,沒有找到目標,於是又直指麵前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該不會是你找的人把師父他老人家給害死的吧?!”

“洪天!”幫中老人起了身,用手中的拐杖撞了撞地麵,“你不要胡說!幫主的死跟神醫無關,神醫他儘力了——”

聽他提及老幫主之死,翁明川的目光變得黯然了幾分。

楊洪天心中冷笑,接著道:“好,就當沒有關係——可是師父他老人家屍骨未寒,你就在這裡忙著竊取幫主之位,又是什麼意思?!”

“漕幫是師父建立起來的,這個位置姓潘!每一個入漕幫的子弟拜在師父門下,不管從前姓什麼,現在都姓潘,而你翁明川姓什麼?你的名字在潘家的家譜上嗎?你不改姓,有什麼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

他的聲音回蕩在忠義廳裡,盛氣淩人,說出來的話仿佛無可辯駁。

在他麵前,這個氣質沉穩、總是臨危不亂的年輕人緘默著,像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正在楊洪天為自己占據了正統,心中得意的時候,一道少年的聲音在廳中響起。

打扮得像個富貴小財主一樣的錢明宗起了身,聲音嘹亮地道:“漕幫是大哥的爺爺、我爺爺跟三爺爺建立起來的,三爺爺說過,沒有什麼姓潘正統、姓旁的就不正統的。大師伯你要是這樣說,這個漕幫裡就隻有小師姑、大哥還有我才是正統,這個位置應當由我們來坐才是名正言順!”

“你——”

楊洪天轉頭瞪向他,臉扭曲了一下,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樣來反擊自己,果然是居心叵測!

“明宗!”

翁明川神情不悅地看向弟弟,“不準目無尊長,這樣跟大師伯說話。”

楊洪天毫不領情,心中想道:“到這個時候了,姓翁的小子還在玩這一套收買人心、鞏固名聲的把戲。”這裡所有人都看不透他,隻有自己知道他的真麵目。

在進忠義廳之前,他還覺得閻先生帶著那些士兵在船上壓陣,壓迫感太強,令他感到窒息。

畢竟,這些人一動手,就是要見血的。

可是現在,他隻覺得不讓這些人見見血,他們都不知道誰是正統,誰是老大!

他冷笑起來,站到了上首,轉身麵向廳中眾人:“所以,你們就要站姓翁的跟姓錢的那一邊,跟我來搶這個幫主之位嗎?”

因為方才小胖子的話,幫中老人確實有不少生出了動搖。

楊洪天在眼裡,冷笑道:“那我不妨告訴你們,這個位置除了我,誰也坐不穩!州府之亂死了那麼多大官,總督大人已經查到我們漕幫頭上,正在清剿三義幫那些亂黨餘孽!一個處理不好,我們漕幫這數十年的基業可就都沒了。”

聞言,幫中老人都是一顫:“怎麼會……”

還有性情比較激烈的喊道:“不可能!三義幫之前都好好的,我們在總舵完全沒有聽說——”

“那是因為我在外麵奔走!是我在外麵求爺爺告奶奶,求總督大人給我們一個機會!”楊洪天狠狠地道,“讓我們證明漕幫的清白,證明像三義幫的亂黨那樣不識好歹、跟官府作對的隻是少數,我們漕幫大部分人都是安分守己,願意為朝廷效力的!”

他拔高聲音鎮住了他們,隨即一手按著胸口,一手指向翁明川,“漕幫基業,都是靠我這樣的人扛起來的!我在外麵拚死拚活給漕幫謀事,這小子在這裡給外麵那些人一些施舍、給你們一些好處,你們就想擁護他上位了?

“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裡,除了我,誰也保不住漕幫!

“想跟那些亂黨劃清界限,就隻有靠我帶著你們向總督府投誠,讓我們的子孫不用再當在江上討生活的泥腿子,讓漕幫得到更好的發展!”

“你們要做的很簡單,就隻要聽我的,讓我接手漕幫,查清內部,把總督大人要的亂黨都揪出來,得到他的封賞跟總督府的支持。”

他一麵激揚地說著,一麵環視這些老人,“時代不一樣了諸位,隻憑我們自己是做不成什麼大事的!你們這樣半生奔波,不就是為了要下一代過更好的生活嗎?支持我還是支持他——”

楊洪天一拍自己的胸口,又指翁明川,“你們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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