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第 225 章(2 / 2)

為什麼連他新鑄的槍都能砍得出傷口!

而到了下午,前來永安侯府送禮拜會的人依然不少,大多數是派了管家來送上禮物跟帖子,邀請陳鬆意回頭上門做客,其中一個卻是親自來了。

又是作著尋常富家翁打扮的劉相這次不能低調了,他一登門,出身厲王府的況管家就認出了他,親自引著他到正廳上坐,然後去請陳鬆意。

“劉相?”還在拿著那把刀不放、要問清這是怎麼打造出來的風瑉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客人,不由得看向陳鬆意。

文臣跟勳貴武將之間可是涇渭分明,就算是上一次次輔王遮的侄子差點傷了徐二,登門道歉也隻是由次輔夫人去的。

然而,被他看著的人卻依然是那樣鎮定,仿佛一切都在她預料中的樣子。

陳鬆意把刀留給了他,說道:“我去見見劉相,這把刀是怎麼做出來的,況管家你告訴他吧。”

說完,她就把風瑉留在了這裡,自己前去正廳。

溫暖的正廳裡,劉相正坐在座中,品著手裡的茶。

他的心裡並沒有表麵上那麼平靜。

他今天上門,目的是為了兒女親事。

可永安侯跟他所看中的女婿之間的關係卻不是姐弟,而是兄妹。

就算永安侯的主意再大,話語權再高,來找妹妹談她兄長的親事,似乎也不是這麼個道理。

“唉……”劉相放下了杯子,抬頭看到出現在門外的少女身影。

他臉上立刻浮現出了招牌式的笑容,起身道,“永安侯,哈哈哈哈,老夫不請自來,還希望永安侯不要見怪。”

“怎麼會?”陳鬆意一邊進來,一邊與他見禮道,“劉相登門,蓬蓽生輝,我高興還來不及,劉相請坐。”

可以說,朝堂上下除了景帝跟厲王,沒有人真正跟這位永安侯打過交道,誰也不知道她是怎樣的性格。

閨閣女子?不,真正的閨閣女子,站不到她這個高度。

榮寵無雙,年輕氣盛?那會是又一個馬元清。

不過當劉清源真正見到她,見到這個一躍成為大齊最尊貴的階級之一的少女時,他就知道自己不必擔憂了。

她跟馬元清不一樣,甚至跟他所見過的大多數人都不一樣。

要說她像誰的話,比較像厲王殿下吧。

最令他觸動的是,她說的景仰竟然不是一句虛言。

她真的是這樣看待自己的。

劉相坐回了原位,看著在上首坐下的陳鬆意。

而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驚到了從來都不變色的大齊首輔。

“我知道您的來意。”陳鬆意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在看到外麵有人要進來奉茶的時候做了一個手勢,讓他們退下,直接了當地道,“我同意。”

“什、什麼,你同意?”劉相磕巴了一下、

如果讓那些與他同朝為官的同僚見到了他這樣,一定會驚掉下巴。

“我同意,我讚成,我很看好這門婚事。”陳鬆意道,然後反問,“難道劉相今日登門的目的,不是跟我所想的一樣,不是希望我兄長成為您的東床快婿?”

是,當然是!可劉相沒有想到,自己來了永安侯府見了她,想了半天要怎麼開口的腹稿都還沒說一個字,她就將自己的目的點明了,而且直接了當,不帶半點迂回。

這就是年輕人嗎?

劉清源有些頭暈目眩地想道,這就是永安亭侯嗎?

他適應了一下這節奏,很快收拾好了心情,然後想起眼前這個跟自己的女兒差不多大的永安侯最負盛名的能力是什麼——推演。

甚至她的這個永安亭侯爵位,都是依照神相許負之例獲封的。

一想到可能自己今天出門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自己要來,所以她才毫不意外,大齊首輔便覺得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屬正常了。

想清楚之後,劉相反而輕鬆起來。

此刻再看陳鬆意,他就覺得眼前的人身上去除了性彆跟年紀的屬性,就是一個跟自己一樣很務實的通透人。

“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老夫唯有這一個女兒,到了出嫁的年紀,就想為她找一個佳婿。”

劉相笑眯眯地道,“老夫的女兒,永安侯從前或許見過,或許沒見過。但老夫相信,隻要永安侯想了解透徹一個人,誰來說都比不上你親自看。”

陳鬆意點頭,劉相本來想按照自己的習慣再鋪墊幾句,不過想到眼前的人都上來就說同意了,那自己選擇她兄長的目的她肯定也是知道的,索性就不講了。

他直接道,“老夫看中了你哥哥,也親自考察了一番,對他很是滿意。老夫在首輔這個位置上還能坐幾年,寄羽做了我劉家的東床快婿,老夫定會全力教導他,支持他,讓他在官場上比旁人走得更加遠。日後,說不定能夠再坐到老夫這個位置上。”

說到這裡,在人前從來都是滑不丟手、毫無鋒芒的大齊首輔眼中浮現出了自信的光芒。

這才是他真正的風采。

“我信。”陳鬆意也單刀直入,道,“等我哥哥金榜題名,就迎娶劉相的千金,你我兩家結秦晉之好。隻是我家貧,在京中隻有這一座侯府,兄長也買不起第二間宅子,嫂嫂過門以後,就要委屈她跟兄長先住在侯府了。”

“不委屈,不委屈。”劉相擺手道,侯府這麼大,比自家相府大多了,女兒嫁過來怎麼算得上是受委屈?隻是這一點,就讓他對自己給女兒選擇的這門親事更喜歡也更滿意了。

他現在是半點也不覺得,跟未來女婿的妹妹談自己女兒跟她兄長的婚事有什麼不自在的。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在這裡達成了共識,但最終負責去跟陳寄羽說、去跟劉家提親的卻不能是陳鬆意。

“家父家母還在江南,兄長娶親這件事,需父母之命。”她說道,“但是我兄長的授業恩師,蒼麓書院的副山長延年先生正在京城。”

“唔。”劉相點頭,“延年先生我見過的,你想讓他來保這個媒?”

“不錯。”陳鬆意也點了點頭,“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兄長也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他身在京城,遠離父母,人生大事由老師做主,也很合情理。”

確實不錯,劉相想道,隨即發現這樣一來,所有的問題就都解決了。

好嘛,她早想好了是吧?

他確認道:“延年先生現在是在橫渠書院盤桓?等過幾日休沐,老夫就去拜訪他。”

最關鍵的幾點都敲定,劉相心情大好,知道陳鬆意還有客人在,於是便沒有多停留,很快起身告辭。

陳鬆意要送,劉相卻擺手道:“誒,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永安侯不必這麼客氣。”

他既然這樣說,陳鬆意也就同他省了這些虛禮。

劉相見狀,臉上笑容更大了,正要背著手往外走去,走了兩步又忍不住轉頭,問道:“永安侯是何時知道,老夫有跟你家結親的念頭的?”

陳鬆意站在原地,笑了一笑:“您要聽實話?我還未見您的時候,回江南見我哥哥第一眼,就知道他要做您女婿了。如果您今日不來,春闈之後,我少不得也要登門拜訪,貿然一回的。”

劉相愕然,隨即哈哈大笑——

妙人!他們大齊的永安亭侯真是個妙人!

神機妙算,偏又坦誠。

他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原本他還想問一問自己心中之惑。

他走這一步,培養出一個好女婿,是不是能夠得償所願,在史書上留下一個更好的名聲?

現在不用問了,若是自己這個老丈人會令她的兄長聲名狼藉,她會看好這門婚事嗎?

自然是不會的,因此劉相來的時候有些不安,走的時候卻很高興。

陳鬆意想了想,先提筆給趙山長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去橫渠書院。

這件事,需得讓他有所準備,免得劉相去的時候他一頭霧水。

然後,她才回去演武場。

有了劉相打斷,又有況管家在前麵鋪墊,相信風瑉已經控製好了情緒,再見到自己的時候,不會嫉妒到麵目全非才是。

……

翌日,西市的菜市口又砍了一批人。

而城門口,要被流放的罪人也上路了。

“走!”

穿著皮裘的官差驅趕著這些帶著枷鎖的罪人。

哪怕是在數九寒冬,他們身上也穿著單薄的囚服,手上脖子上戴著枷鎖。

這些被流放的罪人當中,大部分是這次謀逆的罪臣家屬,也有牽涉到其中的官吏。

當中女性占大多數,男丁基本都小於十五歲。

剩下的成年男性隻有零星幾個。

程卓之就是其中一個。

劉氏死了,弟弟死了,母親在獄中也死了。

他隻是削去官職,被判流放,好像已經是輕判了。

但前路渺茫,又是在這樣的大雪天上路……

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有命活著走到目的地。

程家的另外兩房受了牽連,也被貶謫,他們程家的後代,三代不得回京。

劉氏在江南的母家也被查抄了所有的財產,劉家人全部充入奴籍,真正是受她連累。

對他的嶽父來說,富了一輩子,卻在這時失去所有財富,淪為賤籍,這才是真正的無妄之災吧。

他們都是娶錯妻子,受了牽連的男人……

“快走!”官差粗暴地驅趕著他們。

顯然在這個天氣出門對官差來說,也是苦差事。

程卓之麻木地向前走去。

在這個時候,他又聽見了茶館裡的轟然叫好。

他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原本的他應該也是坐在茶館中的一員,也會聽到裡麵的話本。

裡頭今日在說的似乎是一個朝中新貴的故事,不知是誰。

但總之他們這些人倒下來,就會有新人踩著他們的屍骨上去。

風雪吹來,擋住了他朝自己曾經的生活投去的最後一眼。

他上路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