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第 226 章(1 / 2)

天像是破了個洞,將雪下傾倒下來,仿佛要把之前沒有下的份都補回。

這樣的天氣,大多數人都會閉門,可謝府卻在開門迎客。

謝府的大管家親自在門口等著,一見到雪中一輛馬車來,便立刻催促小廝:

“客人來了,快去告訴夫人。”

很快,馬車在門口停了下來。

這輛馬車上還帶著厲王府的印記,甚至連車夫都是直接從王府調過來的。

不過誰都知道,厲王殿下不在京城。

現在用著厲王府的直改馬車的是永安侯。

對陳鬆意來說,來謝府是上輩子的事情。

可是對謝府的大管家來說,上一次見她卻是不到一年前的事。

不到一年時間,天翻地覆,現在的永安亭侯跟從前那個程家嫡女判若兩人。

雖然她還作著女子的打扮,但看起來跟京中閨秀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

謝夫人在聽到她到來的消息以後,也很快親自迎出來。

就見陳鬆意不是一個人來的,在她下來以後,從馬車上又再下來了一個人。

那是個比她大一些的少年人,生得劍眉星目。

他穿得就像下雪天裡的京城公子哥,隻不過多背了一個藥箱。

看到這個太醫院製式的藥箱,不管是大管家也好,謝夫人也好,都一下子知道了這個與她同來的少年人身份——

永安侯的小師叔,陛下禦口親封的太醫院院判。

神醫遊天。

遊天現在專門為景帝調理,偶爾也出手給朝中大員看診。

他憑借高超的醫術在京城聲名鵲起,在某種程度上比他的師侄還要受歡迎。

由於他不用硬性在太醫院當值,所以想要請他出診全憑運氣,要麼就憑跟他身邊人的交情。

沒想到永安侯登門來看謝老夫人,竟然將她的小師叔也請了來。

車夫早已經撐好了傘,兩人身邊也沒有跟著其他人。

陳鬆意手中提著一個匣子,遊天自己背著藥箱,兩人各自撐著一把傘,就朝謝家大門走了過來。

“永安侯。”謝夫人麵上含笑,親自迎了出來。

謝家台階上的雪為了迎客掃得乾乾淨淨,但雪一直落,所以現在台階上又積了一層白。

“謝夫人。”陳鬆意把傘交給了謝家的下人,同她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向她介紹了與自己同來的小師叔,“老夫人足疾一直難愈,我今日正好請小師叔來替她看一看。”

遊天現在衣食住行都有人安排,身上的道袍也就換成了錦衣。

跟著師侄來謝家,他並不在乎自己踏入的是哪家門庭,見了謝夫人也隻是對她略一點頭。

“永安侯實在是有心了。”謝夫人笑道。

從前,眼前的少女見她要行晚輩禮,可是現在她跟自家老爺同朝為官,於是對她平輩見禮。

她少了恭謙,謝夫人待她卻比以往多了幾分親切,“母親在她的院子裡,永安侯和遊太醫請。”

師叔侄二人於是跟著謝夫人一起踏進了謝家大門。

謝家的宅子清雅,同樣是千世之家,謝家與沂州王氏不同,從來都是清貴路線,爭也不爭。

龍椅上坐著的是誰,他們便跟隨誰,隻有帝王實在不行的時候,他們才會退隱。

在皇宮跟侯府住了幾天之後,遊天再見到這些京城官員的宅子已經不會覺得大了。

隻不過謝府的景致實在好,有幾處令他想起在天閣裡容鏡的居所,於是多看了幾眼。

他們跟在謝夫人身後,不多時就抵達了謝老夫人的院子。

上了年紀的老人更怕冷,因此一進院子,就感到這裡的溫度彆處高,在大雪的天氣也春意融融。

陳鬆意跟遊天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麵有歡聲笑語。

像是謝家的小輩們在祖母麵前,陪著謝老夫人說話逗趣。

謝夫人引著兩人一進來,裡麵的說話聲就停了。

笑嗬嗬坐在上首的謝老夫人看著從外麵進來的朦朧人影。

因為陳鬆意跟過往的差彆太大,所以謝老夫人一時不能確認。

還是謝夫人說了句“娘,永安侯來了”,謝老夫人才確定了。

她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變得更大了,就要下榻來迎她:“意丫頭?你來看謝祖母了?”

屋裡的所有人都在看著如今在京城最炙手可熱的永安侯。

在大半年前,她還是跟她們一樣的閨閣女子,現在卻成了大齊亭侯。

祖母還像從前那樣叫她,她會是什麼反應?

陳鬆意沒有讓謝老夫人下榻。

她的足疾還沒好,一到下雪天就會變得更嚴重,難以行走。

她直接上前,將手中的匣子放在了一旁,扶住了謝老夫人:“謝祖母,我來看你了。”

謝老夫人被扶著重新坐回了榻上,用視野模糊的雙眼看著她。

她摸到少女手上戴著的鐲子,低頭一看,是自己那日在西郊道觀送給她的,於是露出了更加開心的笑容,“好,好。”

見她對婆母還是同從前一樣,沒有絲毫的隔閡,謝夫人才在心中輕輕地鬆了一口氣,然後讓謝家的姑娘們同她見禮。

謝家的姑娘們都規規矩矩地給這位永安侯見禮。

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叫姐姐了。

她們留在這裡除了是來給祖母請安,陪她說話,還有一分念頭就是想留下來看一看這位永安侯,看她跟從前有什麼不同。

如今一見,隻覺得完全是另一個人。

這一見,絲毫沒有讓她們心中的疑惑消除,反而令她們生出了更多的好奇。

可惜她是來看祖母的,而且身邊還帶了一個大夫。

怕是來給祖母看足疾的。

儘管大齊的男女大防不算重,她們也不是私下跟外男相見,不過還是很識趣地離開了這裡。

在出門之後就忍不住交換了眼神,兩兩地朝不同的方向去,準備好好地討論一番。

謝老夫人拉著陳鬆意在榻上同坐。

她握著她的手,絮絮說道:“你讓人送了帖子,謝祖母知道你今天要過來,給你準備了你最喜歡的芙蓉羹。”

她最喜歡的芙蓉羹,這也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不過遊天沒吃過,他一下子就被抓住了注意力,抬起了頭。

陳鬆意見到小師叔投來的目光,隻說道:“先不用,我今日請了我師叔來為謝祖母你看看足疾,看完再說。”

投桃報李,謝老夫人對她這樣好,她沒有什麼可回報的。

就隻有請小師叔來,給她看一看這一直好不了的疾。

遊天於是提了藥箱上前來給謝老夫人把脈,然後又看了她足疾發作的地方。

果然,現在下雪,她的關節都變形得厲害。

“怎麼樣,遊太醫?”

謝夫人一直在屋裡,等遊天給謝老夫人檢查完之後,她才開口問道。

婆母的足疾,不少上了年紀的老人都有,謝夫人自己的父親就是如此。

一到刮風下雨或者下雪,就疼痛難忍,無法行走。

遊天的醫術高明,她很希望聽到他能告訴自己這足疾可以醫治。

這樣兩邊的老人就都有了希望,可以不受折磨。

遊天道:“不能根治,但可以緩解,起碼不影響正常行走。”後麵這句他是對陳鬆意說的,然後又再對謝老夫人道,“我給老夫人開兩服藥,先行針。”

聽到他竟然能讓婆母恢複行走,謝夫人喜出望外,立刻便讓人先安排行針的空間。

陳鬆意則握著謝老夫人的手,輕聲道:“我小師叔的醫術很好,他說謝祖母你能好,就一定能好。等你好了,就來永安侯府做客,侯府裡的梅花開得正好,謝祖母同我住個兩天再回來。”

她兩世都沒有祖母,謝老夫人彌補了這個遺憾。

“好啊,好孩子。”謝老夫人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等謝祖母好了就去。”

等裡間一布置好,遊天就進去幫她先行針了。

陳鬆意則拿起了自己帶來的匣子,請謝夫人跟自己到外麵去。

她來回報謝老夫人的厚愛,不光是請小師叔來給她治療,而且打算在她的院子裡給她布一個養元的陣,好延年益壽。

如果說京城沒有一個大陣加持,養元陣布置起來要耗費的材料多,心力也多。

可是外有大陣聚元,內裡隻要改變小小的元氣走向就能做到。

謝夫人並不懂這些,但陳鬆意既然說這於整個謝府的風水沒有影響,隻是聚集元氣,潤澤於謝老夫人這個院子,她便點頭了。

她站在廊下,看著陳鬆意打開了木匣,從裡麵取出了幾片玉。

隨後,她就走到了庭院中,閉眼感應了片刻。

雪花落在她的頭上,肩上,甚至沾到了她的睫毛上。

這讓謝夫人生出了一種錯覺,仿佛麵前站著的是一個雪雕成的少女,是這片天地的一部分。

很快,陳鬆意便找到了合適的布陣點。

她回身取了十六片篆刻著符文的玉,依次埋在了內外八個方位。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她把這些玉都埋下去之後,謝夫人感到周圍的風雪都柔和了許多。

做完這一切,陳鬆意才從院中歸來,她拍了拍肩上的雪花,對謝夫人道:“這樣的陣可以運轉十年,不必管它,隻是平常要小心,不要讓人損壞了。”

隨後,她又請謝夫人跟自己一起在這個院子裡轉了轉,在她眼前取走了一些擺件,又改變了一些花草的數目,讓整個院子的布局變得更加融洽,這才回到了謝老夫人的房中。

遊天行針向來十分快,這一次也是一樣。

她們出去一圈,他已經起了針,而原本飽受足疾折磨的謝老夫人已經放鬆地睡著了。

“好了?”

遊天顯然是知道陳鬆意去做了什麼的,見兩人回來,便問了一聲。

聽陳鬆意說“好了”,他才看向謝夫人,“藥方我已經開好了,一日次,連服天之後再換另一個。過兩天我會再回來給老夫人行針,之後再換藥方,大概半個月,她就可以自己走路了。”

遊天擦乾淨了手,把寫好的藥方給了謝夫人,還附有一張飲食禁忌,“上麵寫了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該少吃什麼,又該多吃什麼,你們自己看著做。”

從前給謝老夫人看病的大夫沒有給出過這樣的飲食禁忌。

謝夫人把藥方跟飲食單子都收好了,才問道:“遊太醫,這個飲食禁忌,適用於同類型的病人嗎?”

遊天道:“適合。”隨即又道,“不過方子是針對謝老夫人開的,不適合其他人。”

“多謝遊太醫。”謝夫人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