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 倒真是可惜了, 都怪朝某有眼不識泰山,今日多謝孔少爺提醒, 待到日後朝某一定登門給那葉公子道歉, ”朝硯歎氣道,那神情真不是一般的懊惱, 讓孔宿看的頗為的順心。
沒錯, 就是要這樣才讓人心情舒暢。
“也不必日後了, ”孔宿揚了揚下巴道, “那不是,左邊數第三個隊伍前頭, 葉小公子想必也正在期待你的道歉呢。”
朝硯連忙躲閃, 恨不得將自己的臉遮起來一般, 訕笑道:“還是不見為好, 給人道歉怎能不帶禮物呢,不好不好。”
“你倒是上道,還算會做人, ”孔宿心情一片大好,轉過頭去,也懶得再去看朝硯那副懊惱的嘴臉。
隊伍行進的很快,孔宿他們到的時候本來就在前段了, 此時不過幾句話的功夫,最前麵的人已經是通過了測試,進入了劍心學院的大門。
測試的地方已經近在咫尺, 那巨大的天然石桌下麵看起來嶙峋,上麵卻是光滑一片,而在石桌的後麵,一個青衣的男子正盤腿坐在那裡,他的長發用飄帶紮了起來,幾縷發絲垂落,微風吹來徐徐,一看就是一個溫柔之人。
“學生孔宿,”孔宿上前報上名字,那男子抬頭一笑,伸出手來溫和道:“請坐。”
孔宿觀他修為觀之不透,便撩開衣袍在那桌前柔軟的蒲團上跪坐了下去道:“要如何測?”
“將靈氣輸入即可,”那男子微微一笑,遞過來一個白玉所製的玉簡過來,那玉簡手掌大小,極為的嬌小可愛,孔宿接過,隨手輸入靈氣。
那玉簡本是白色,卻在靈氣輸入時蔓延上了金色,那金色層層攀升,直到攀到頂端,隻留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停了下來,而在停下來的一瞬間,那玉簡之上浮現了二十二的字樣。
測試本就引得人人注目,孔宿上前更是有很多的目光若有似無的看了過來,人人都想知道這孔雀城的少主到底資質幾何。
而觀那玉簡,已有人難掩臉上的驚訝,與同伴歎氣道:“果然不愧是孔雀城的少主,看那天資真是出類拔萃。”
“你看那金色就差滿了,真真是讓人羨慕啊。”
“罷了,幸好中品就能入,雖是比不得,但是誰讓我們沒有那個命呢。”
“如何?”孔宿將那玉簡放下,神情之間略有些倨傲之色,前來測試的大多都是中品資質,他自然有驕傲的資本。
玉簡之上的光芒正在溢散,那桌後的男人微微一笑,麵容之上卻無半分驚訝,提筆在麵前的書冊上記錄道:“孔宿,二十二歲築基中期,上下品資質,準入,這是銘牌,拿好。”
“竟是上品資質,”旁邊又有人驚歎。
即便是上下也是上品資質。
孔宿拿起那漆黑鍍銀的牌子,起身道:“多謝。”
他起身不入,而是站在一旁看著孔奉道:“你快些。”
劍心學院初測時並不嚴格劃分,隻待到了學院之內,自然會按照資質修為進行劃分,孔宿雖並無得那測試之人區分對待,卻也知道劍心學院的規則,因此並無不滿。
他站在那裡,衣衫華麗,身形挺拔勁瘦,自有一番好樣貌。
之前雖有人對於他的行徑在心中有些不滿,此時卻是發自內心的折服了,能夠有如此修為資質,便是自大些人家也有自大的資本,難怪孔雀城那般的重視。
孔宿任由他們打量觀看,而孔奉的測試也在片刻之間完成了。
玉簡在孔宿丟開手時就已然變為了純白的色澤,而此時在孔奉的手中卻是一半土黃的顏色,上麵浮現的數字是二十五。
那男子麵色仍然未變,對上天之驕子與對上庸庸之才都無甚區彆,提筆書寫道:“孔奉,二十五歲築基初期,中中品資質,準入,這是銘牌,拿好。”
有孔宿珠玉在前,他這樣的資質和修為委實算不上出眾,孔奉拿起那銘牌塞進了懷裡,匆匆起身湊到了孔宿的身邊道:“少爺,我們可以走了。”
“唔,”孔宿若有似無的應了一聲,似乎是答應了他,又似乎隻是下意識的回應,目光則落在了不遠處剛剛拿起玉簡的葉問心那裡。
葉問心低眉凝目,掌心之中的玉簡一片的火紅之色,堪堪到了剩餘不到三分之處停下,上麵浮現出二十的數字。
站在他身後的人早已驚異連連:“這也是上品資質啊。”
“看著家徽好像是葉家的,中等仙城出貴子也不是不可能。”
“中等仙城雖是了不起,可是還是我萬劍城更加臥虎藏龍些,想當年的萬聆雪可是十九歲就測出了築基後期的修為,如今隻怕早就是開光修士了。”
那些話語如同飛絮一般,怎麼都不可阻擋,偏偏說者眾多,且是推崇萬劍城,法不責眾,葉問寧聽了那些閒言碎語,眉宇間帶著清愁低下身來道:“阿心,不必在意他們的話語,不過是說說。”
葉問心的對麵是一位女修士,那女子看著不過二十左右的年歲,卻能在此不用任何工具就能觀測出諸位學子的修為,想來並非所觀的年歲。
她麵容並非如何的美豔,而是如水一般的溫和,連說話都是溫柔的,她輕輕的看了葉問心一眼,提筆寫道:“葉問心,二十歲築基初期修為,上下品資質,準入,這是銘牌,拿好。”
“多謝老師,”葉問心拿著銘牌緩緩起身。
卻聽那女子又道:“不必為他人言語灰心喪氣,資質為輔,苦修為主。”
“多謝老師指點,”葉問心再恭敬行禮,起身站在了一旁,剛才略帶的一縷灰心已然悄然散去。
葉問寧傾身去測,葉問心的目光本該在他的身上的,可是卻不受控製的飄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而在那個方向,陳湧正在測資質。
玉簡之上藍色占了三分之一多了一些,浮現的數字乃是二十九。
中下品資質,二十九歲的年齡,在前來報名的人中隻能算是平平。
再加上眾人之前觀了兩個上品資質,此時見那玉簡之上,竟有人說道:“沒想到還真有那二十九歲還來劍心學院的,也不嫌丟人。”
“這種資質,估計修為也高不到哪裡去,能不能入還兩說呢,”另外一人說道。
陳湧的手有些捏了起來,卻在想到什麼一樣放鬆了下來,不以他人言論破壞自己心境,曾經在小城之地他是受到人追捧的天才,而到了這等仙城聚集之地,才知道自己乃是井底之蛙。
這世間勝過他者多矣,隻是他的主人他就遠遠不及,他隻需要看著他的主人前行,記住自己正是因為不足才想要獲得更大的進步。
如此心中翻湧,他剛才緊繃的身體徹底放鬆了下來。
那對麵測試的老師仿佛沒有聽見一般,提筆寫道:“陳湧,二十九歲煉氣八層,中下品資質,準入,這是銘牌,拿好。”
“多謝老師,”陳湧恭敬的行禮後起身退開。
不管旁人如何說,隻要能進去便好。
“下一位,”那老師輕描淡寫的從陳湧身上略過了一下,雖是資質中下,修為不算佼佼,但心態調節倒是出乎人的意料。
“學生朝縱,”朝縱走到近前,聲音清越卻隱隱有漏風之感。
那老師寫著的筆滯了一下,看著眼前算得上幼小的孩子,觀其修為,聲音溫柔道,“請坐,”他隨即將那玉簡拿過,遞到了朝縱的手中,仿佛教孩子一般,“將靈氣輸入其中即可。”
“是,”朝縱接過,板著小臉輸入靈氣。
後麵人觀他年齡幼小,又有能看透他修為的都看了過來。
那玉簡之上先是亮起了一片紅光,然後便在眾目睽睽之下不斷的攀漲,一直到越過三分之二還沒有任何停下來的趨勢。
“這也是上品資質,如此稚齡,這孩子莫非是哪個仙城的公子?”
“可看他身上並無家徽,連法衣都沒有穿。”
“莫非是散修,這怎麼可能?!”
在眾人議論之間,隻見那玉簡之上的紅色仍在向上蔓延,竟是越過了上下品到了上中品的階段。
孔宿摩挲著腰間寶石的手驟然收緊了一分,眼睛也眯了起來。
鄉鎮出身?這孩子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上中品一出,周圍人屏氣斂聲:“竟是比之前兩位更是厲害。”
本來已有人挪開了視線,兀自感歎去了,卻聽一聲驚叫:“還在上升!!!”
那調轉視線之人紛紛扭頭過去,人人驚訝異常,嘴張的隻恨不得塞下個鴨蛋進去。
如此情景,連那青衣導師都忍不住注視著那玉簡,手中的筆都在不受控製的捏緊。
上品資質易得,萬劍城周圍仙城無數,每個城中總能出一兩個天之驕子,可是上上品資質難得,一旦出現,隻怕那群老頭子都能搶瘋了。
隻因這上上品資質的學生,六年前便出了一個,萬家嫡女萬聆雪,驚世絕豔,旁人修煉千辛萬苦,她卻如同吃飯睡覺一般簡單,偏生她還刻苦,未來成為一方大能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不會真的是上上品吧?!”有人驚歎的時間,那玉簡已然變成了純色的一塊,鮮豔欲滴,漂亮的讓人心驚。
而就在眾人無法回神的時候,那玉簡之上卻是浮現了一個八。
“八歲?!”
“八歲煉氣七層?!這是魔鬼吧。”
“這莫不是又要出一個萬聆雪那樣的天才,天呐,還讓人活麼?!”
那青衣教師也同樣驚訝異常,他本來還覺得十幾歲的年齡煉氣七層怎麼也不應該是上上品,莫非是自己看錯了修為?可是在看到年齡時才發覺自己是看錯了年齡,這般的孩子雖然看著略大,卻不過是八歲的稚童而已。
那青衣老師執筆,開口之時竟有些沙啞和難掩的喜悅:“朝縱,八歲煉氣七層,上上品資質,準入,這是銘牌,拿好,待入了學院,若是挑選老師之時,定要看好了。”
他難得多說兩句,卻無人去多想什麼,如此天資,隻怕今年隻有這麼一個,不被捧為香餑餑才見了鬼。
“這小孩兒還真是運氣不錯,”孔奉捏緊了手指,心中的嫉妒幾乎要隨著話語翻湧出來,卻被他強行壓下。
“萬家的測試何時開始?”孔宿雖告訴自己心平氣和,奈何胸口那口氣就是咽不下去。
若是被萬家那些人碾壓也就罷了,偏偏被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毛頭小子,真真是讓人心氣不順。
“萬家似乎在那邊,”孔奉連忙收斂情緒道,“也是奇怪,各大仙城怎麼都湊到今日了?”
孔宿看了過去,冷哼了一聲道:“自然是因為今日剛好是那位萬小姐出關觀看之日,萬家也就算了,其他人什麼心思,不用我說你也知道。”
萬聆雪為人稱道的不僅僅是修為,還有無雙的美貌,美人冰冷卻偏偏生的傾國傾城,背後又有萬劍城這般的勢力撐腰,試問誰不想一親芳澤,若是能引得她開懷一次,便是內心都得到滿足了。
孔奉在他身後嘿嘿訕笑了兩聲:“也不怪他們,聽說那萬姑娘生的天香國色,也難怪……”
“一身白衣沒有半點花紋,到底哪裡好看,不過是一群眼瞎之輩罷了,”孔宿嗤了一聲看向了萬家那裡。
那處本就比旁的地方更吸引人的注意力,萬劍城萬家,萬家家主乃是這萬劍城的城主,試問勢力幾何,誰能比過。
此時那雪衣青年將玉簡放下,對麵的老師念道:“萬奪輝,十九歲築基中期,上中品資質,準入,這是銘牌,拿好。”
“萬家果然厲害!”
“六年前出了一個萬聆雪,今年又出了一個萬奪輝。”
那青年不見倨傲,卻仿佛理所當然一般的道謝站起,周圍人更是讚歎。
“剛才那邊不是出了一個八歲的上上品麼?”一人出聲。
剛才還冷淡著臉的萬奪輝輕輕瞟了過去,可是在人群之中他卻並未動上分毫,而是站在了原地讓自己心緒冷靜下來。
可是他越是冷靜,人群之中越是振奮:“今年的上上品竟不是出自萬家麼?”
“上上品,如此厲害,簡直是讓人嫉妒都嫉妒不起來。”
“可不是麼,若我有個上下品隻怕都要高興死了,人家卻在爭這上上品的資質,可怕啊……”
他們本是兀自爭著,卻在一人上前時紛紛啞火無聲了。
萬家皆愛白衣,隻因家族所傳功法為冰係,萬奪輝青年身量,一身白衣隻是讓人覺得俊俏冷酷了些,可是那此時正在落座的男人卻讓人覺得一舉一動都帶著寒冬的風霜一般。
萬家萬銘城,資質卓絕之人,不過二十的年齡,卻因為身量高大挺拔,長年麵色不動而讓人倍感壓力,觀他周身,不會有一人認為他是一個無知少年,而是已經確確實實將他當做一個男人來看了。
人人傳言萬銘城的資質比之萬聆雪分毫不差,此時他落座,分明與之前的人動作並無半分的差彆,卻讓在場諸人人人心情畏懼,連那期待之情都仿佛沾染了畏懼之意。
“請往玉簡之中輸入靈氣即可,”那老師說話的時候都不自覺的帶了些小心翼翼。
那隻修長的手伸出,拿起了玉簡,與此同時,另外一個桌麵之上,朝硯也拿起了那玉簡。
玉簡觸手生涼,若是夏日用這種玉石做一整個床出來,躺在上麵的滋味一定相當的不錯。
朝硯一邊開著小差,一邊將靈氣注入到了其中,藍色的光芒不斷往上翻湧著,頗有無止之勢。
而在萬家地界,那修長手中的玉簡上冰藍之色宛如冰層皸裂一般往上蔓延著,同樣無止。
“上下品了!”兩邊竟是有人同時喊道。
朝硯這邊後方的人更是屏住了呼吸,他們知道這青年跟那孩子是一起來的,也不知這個人能否跟那個孩子一樣,但即便是到那上中品也足以讓他們這些散修揚眉吐氣了。
圍觀的人緊張,那桌後坐著的青衣老師也緊張異常,其他人看不透青年的修為,他卻是能看透的。
築基後期。
若是年歲真如他所展露的這般,隻怕上上品也是可期的,可是三個人之中出兩個上上品,這樣的事情連他都覺得是天方夜譚。
六年前隻出了萬聆雪一個,就足以讓整個萬劍城沸騰了,如今若是再出一個,隻怕整個劍心學院上層都要為之震動了。
思索之間,那藍色已然又往上翻湧了一格,上中品了。
可是藍色不止,竟是繼續,那邊的冰藍之色同樣無所休止。
整個招錄廣場似乎在一瞬間變為了安靜的針掉可聞的靜室,直到一片冰藍純色填滿。
“上上品!”那老師站了起來道。
萬銘城垂目,他的五官生的英氣十足,俊美異常,隻因氣質委實冰冷難接近而讓人往往容易忽略他的容貌,此時測出上上品,周圍人皆是一時難以消化的吃驚的模樣,他卻是淡然拿起一枚銘牌靜靜起身。
他的目標從來不是萬聆雪,而是超過她!所以隻是資質並無甚大不了的,隻是起步而已。
“上上品!!!”
這邊的驚訝還未過去,又有一個地方傳來了同樣的驚叫之聲,那聲音隔的甚遠,並不是這裡的。
萬銘城下意識的轉頭,隔著數百米的距離看見了那一方水藍色的玉簡,藍如海水,賞心悅目。
而那拿著玉簡的青年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頭頭來時對上他的目光,也隻是輕輕一笑,似乎並無驚訝無措之感。
築基後期?
看來不止萬聆雪一個勁敵。
一個上上品之後又見另外一個上上品,頓時群情嘩然。
“這上上品今年是紮堆出現啊。”
“我從不知道上上品的資質還能這般出現,萬銘城也就罷了,那朝硯到底從哪裡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