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有空這件事情,這學院裡麵的所有人恐怕都沒有朝硯來的有空。
“你們家少爺是誰?”朝硯揮著扇子低頭問道。
那仆侍恭敬的行禮道:“我家少爺您認識, 正是萬家萬銘城少爺。”
“哦, 那位……”朝硯腦子裡麵回想了一下, 愣是沒想到萬銘城是誰, 他開口問道,“你們家少爺找我有什麼事?”
他初來乍到的也沒有認識誰, 除了孔家的那隻花花綠綠的熊孩子, 彆的人邀請, 總不能是喝茶下棋聊天。
那仆侍觀他神態,以為他已經知道是誰了, 開口道:“我們少爺請你過去用餐。”
“吃飯?”朝硯腦子頓時清醒, 吃飯的小人兒立馬奮起打倒了瞌睡的小人,“好啊,走吧。”
那仆侍本來還想費點兒口舌才能邀請他過去, 卻沒有想到這人竟然這麼乾脆利落的答應了。
果然摸到了這人的愛好,一切拉攏都能順利的進行。
水晶造就的長桌,桌子之上從頭到尾擺滿了食物, 從一盤菜開始,到最後一盤終止, 不帶任何重樣的。
朝硯走進去的那一瞬間, 感覺仿佛進入了天堂一樣,如果再多張床的話。
而在天堂的儘頭,還站著一個渾身冷冰冰的人,沒見到人的時候想不到, 見到人的時候,朝硯倒是有印象了。
原來那日去拉攏的他的那個人叫做萬銘城啊,上去不報姓名,直言拉攏,這兄弟一看就是沒有拉攏過人的。
像眼前這種多好,不用拉攏他都跟著過來的。
“萬少爺好,”朝硯握著扇子率先問好道,態度與那日的拒絕簡直判若兩人。
萬銘城聽見聲音轉過頭來,目光不著痕跡的從朝硯身上打量過。
眼前的人倒是生的芝蘭玉樹,唇角微微帶著的笑意更是能看出是一個愛笑之人,隻有眉宇之間微微的上挑,在好脾氣之餘增添了幾分的桀驁之氣,讓人隻是覺得跟他相處舒坦,卻不會因為他勢弱而去欺負。
“朝公子請坐,”萬銘城伸出了手,看了家仆一眼,那家仆鼓了下掌,幾個仆從走到了朝硯的身後為他拉開了座椅。
朝硯一笑,跟人說了聲謝謝,撩開衣擺坐了下去,然後開始敵不動我不動,默默看著飯菜發呆。
那條烤羊腿看起來好香,好像是崽兒上次送他的禮物同款羊腿。
氣氛一時沉默,萬銘城本想看他問些什麼,奈何朝硯什麼都不說,他自己又向來寡言。
“你餓了?”萬銘城開口問道。
朝硯抬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道:“嗯。”
本來不餓的,結果看見這羊腿紅燒肉就開始餓。
他說著話肚子裡麵還配合著咕嚕了幾聲。
“那吃飯吧,飯後說,”萬銘城看著家仆所使的眼色,憋了半天就憋了這麼一句出來。
那家仆歎氣,捂著臉對此簡直不忍直視,完全不知道城主為何腦抽將這樣的任務交給一心隻想修煉的自家少爺。
仆侍開始布菜,朝硯自然吃的是來者不拒,頭也不抬,偶爾對上萬銘城的欲言又止,隻是拿著一支雞腿對他笑笑,讓這一身雪白的公子連開口都難。
“這個羊腿真不錯,萬兄吃啊,”朝硯親情推薦道。
仆侍切了一些放在了萬銘城的盤子當中,他本對這些看起來泛著油光的食物並無興趣,奈何那食物入口,竟然真的噴香異常,不腥膻,直到食物咽下,口中似乎還留著食物的香味,不斷的翻湧到鼻腔之中。
還想吃。
萬銘城看了那羊腿一眼,放下了筷子,修真之人,切忌口腹之欲。
旁邊的侍從見他放下筷子,以為他不想吃了,也退到了一邊,隻留下朝硯那邊還在給桌子上的菜不斷的賞臉。
萬銘城周身冷氣更甚,周圍的仆侍凍的渾身冰涼卻不敢動,連朝硯都感覺到了周邊的冷氣。
他抬頭擦了擦嘴,看著桌子邊緣的冰碴,抬頭對萬銘城道:“萬少爺,還沒有吃完呢,不用冰凍,涼了就不好吃了,你怎麼不吃了?多吃點兒這個,這個醋溜的,開胃。”
朝硯客隨主便,直接拿彆的筷子給萬銘城夾了一筷子。
萬銘城冷氣一頓,正待拿起筷子,一旁的家仆上前一步道:“朝公子,我們公子對於這些食物不感興趣,您吃好喝好就行。”
那家仆本想眼疾手快的將萬銘城那裡的盤子撤下去換個新的上來,奈何發現自己拿的時候竟然拿不動。
朝硯咬著筷子尖看向了那裡,心裡嘀咕著,這小老弟明明都想吃的快哭了好麼。
萬銘城執起筷子,似是勉強的嘗了一口:“尚可。”
醋溜的肉卻在口中泛起酸甜的口感,一嚼即碎,柔韌好吃,甚至讓他覺得胃口大開了些。
朝硯又看了他一眼,給他夾了一塊紅燒肉快去:“再嘗嘗這個,彆看這個肥膩了些,其實一點兒都不油。”
家仆在一旁想說這紅燒肉跟我們少爺一點兒都不配,奈何萬銘城竟然真的執筷子吃了下去,還沒有吐出來。
帶著些微甜的滋味,本來以為會膩的東西竟然隻有香味,萬銘城自小為避免雜質多服用辟穀丹,沒成想今日邀請人來赴宴,才察覺人間美味。
“那個夾不到了,姐姐給夾一下,”朝硯看著遠處的菜品,發現自己伸長胳膊夠不到以後,轉頭對著身後的一位侍女說道。
那侍女先是一愣,然後麵頰飛紅,拿起小盤去了那處,挑選了看起來最為好吃的一塊撥到了朝硯的盤子之中,輕笑道:“公子請慢用。”
“多謝,”朝硯細心品嘗,再沒有輕浮之態。
那侍女低眉斂目,卻覺得心情舒暢,她們本就是萬家的家仆,家仆之資,有修為高深著,也有如她們一般平時伺候著,本不需要修為有多麼的高深,資質更是平平,每每見到那些天之驕子都被視若無物,卻未曾想竟然能被這上上品資質的修士叫上一聲姐姐。
“那邊的姐姐,你家公子也吃完了,”朝硯抬頭看著萬銘城的碟子,好像他自己才是那個主家似的。
“是,”另外一位侍女匆忙上前布菜。
一桌的飯菜著實沒有吃下多少,但是朝硯吃的是真心心滿意足。
“好久沒有吃過這麼全的飯菜了,”朝硯擦了擦嘴,看著那些侍女將飯菜撤下去,摩挲著這水晶的桌麵道,“不過就是……”
“就是什麼?”萬銘城漱過了口,難得也同樣的覺得心滿意足,待到想起身隻是,竟覺得腰帶緊繃了,他連忙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麵頰緊繃,手指卻是摸到了腰帶的位置。
朝硯眸中一縷光芒劃過,大大方方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哎呀,吃的極好是極好,但是若想吃的更好,其實這飯菜還是得自己夾才是最好吃的。”
萬銘城的手放在腰間時更加自然了些,隻是欲要張口說話時卻覺得喉嚨似乎有一口氣要出,他連忙用手輕輕抑製了一下,卻是一個嗝兒。
朝硯仿佛沒有聽見一樣,萬銘城的那張臉仍然是冷若冰霜,看著就讓人信服的,隻是那耳垂處悄悄爬上的紅卻怎麼也遮掩不住:“這桌子偏長了些,可菜品繁多,該如何是好?”
“提出問題自然是有辦法的,”朝硯用手在桌麵上稍微比劃了一下道,“有一圓桌,下麵邊緣留空,中心可製輪軸,中間可架上另外一個圓桌,菜品放在其上,自然可以隨意轉動,想吃哪個吃哪個。”
他說的詳細,比劃的也清楚,萬銘城並非呆笨之人,待他說完已經明白的七七八八:“原來如此,朝兄果然聰慧。”
“好說好說,”朝硯笑道,“萬家日後若是用到了自己的餐館裡麵,記得給我分成啊。”
“自然,朝兄此計絕妙,自然應當給予報酬,”萬銘城此時再看他,已然覺得親切異常,之前的那些認知,果然是了解不深的緣故。
正如家仆所言,天才之間本應該惺惺相惜,他們正是那等惺惺相惜之人。
“多謝多謝,今日多謝款待了,”朝硯起身活動了一下腰身道,“下次我一定請回來,天色已晚,萬兄不用送了,我就先走了,告辭。”
家仆欲言又止。
“告辭,”萬銘城的話已經說出了口。
朝硯走路帶風,不一會兒就走的無影無蹤,待到人走了,那家仆湊到了萬銘城身邊道:“少爺,此時正值正午。”
哪裡就天色不早了。
看著他們少爺被人家從頭一路牽著鼻子走到尾,身為家仆實在於心不忍,奈何還不能跟他們少爺提醒一兩句。
萬銘城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道:“他平日此時都會午休,的確是時辰不早了,怎麼?”
他臉色冷肅,平時的問話都像是在質問,那家仆滯了一下,還是堅持的將自己的話說完了:“少爺,拉攏。”
“他已說下次再請回去,且已與萬家達成合作,記得日後利益分於他,”萬銘城起身,手指扶在腰間微微鬆了一下腰帶道,“記得告訴父親,此事已經處理完了,不要再來打擾我。”
請您的時候不知道猴年馬月了,就那位朝公子那睡覺的勁頭,家仆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道,“是,屬下遵命。”
都是祖宗呦。
朝硯酒飽飯足,心情舒暢,畢竟有人白請吃飯這回事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結果到了第二天他出來散步免得以後要鬆褲腰帶的時候,一個一身花花綠綠的家仆又擋住了他的去路道:“朝公子,我們家少爺有請。”
“請吃飯?”朝硯打開扇子看了看他的衣服道,“孔少爺來請我吃飯?”
“正是,朝公子果然火眼金睛,連這都能看出來,”那家仆有些受寵若驚。
朝硯:“……”
倒不是他眼力好,主要是因為這孔家的衣服太有特色,孔雀這鳥雖是不比鳳凰,但是也漂亮招搖的很。
有人請吃飯自然是好事,朝硯沒有拒絕的道理,他正待跟著那人離開呢,卻又被另外一個人攔住了。
“朝公子,您可要在下好找,”那人一身白衣,卻是細膩的素緞,在陽光之下也如同月光一般柔和不刺目。
他匆匆前來,臉頰之上還帶著汗水,跟那孔家的家仆站在一起,簡直就是分庭抗禮,水火不容,極為挑戰視覺。
“找我有什麼急事?”朝硯難得被人這麼著急的找,倒是覺得新奇。
那素衣的家仆笑道:“倒也不是什麼急事,我們家公子想請您過去說說話。”
說話?
說話哪有吃飯重要。
朝硯正待拒絕,就聽那素衣家仆繼續說道:“順便請您吃個便飯。”
兩個都請吃飯,真是天大的好事,出門就被兩個大餡餅砸了頭,朝硯覺得今天流年很利,宜出行。
“好說好說,”朝硯笑著道。
可沒等他問問吃什麼,身旁的那道花花綠綠開口道:“那真是不巧,朝公子已經決定去赴我們公子的宴了。”
“你們公子?你們是哪家?”那素衣家仆本是冷眉看了過去,待看到那一身的花花綠綠,神色更冷,“原來是孔家人啊,不好意思,我好像記得孔宿公子好像得罪過朝公子,這去赴的,怕不是什麼殺人砍頭的宴吧。”
小老弟,那叫鴻門宴,朝硯在心中補充說明道。
“怎會,我家公子可是特意想給朝公子賠禮道歉的,”那孔家家仆仰著下巴看著那素衣家仆道,“你家又是哪家,既然知道我家公子是孔家少爺,就不怕開罪我們少爺,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麼?”
“可笑,”那素衣家仆哼了一鼻子道,“我們葉家會怕你們孔家,說出來也不怕整個萬劍城的人都笑死過去,我們葉小少爺素來跟朝公子有交情,請去吃個便飯再是正常不過,自然應該去我們那裡。”
朝硯站在一旁道:“其實你們可以先排個順序,今天明天我都有空。”
堪稱天下第一大閒人。
“那朝公子就先跟我走吧,葉公子都該等急了,”那素衣家仆說道。
“朝公子,我們孔家的宴席向來舉世聞名,我們家少爺更是安排了百鳥宴等您前去品嘗,萬一去的晚了,豈不辜負了美食,”那孔家家仆說道。
朝硯一時之間十分意動。
那素衣家仆眯了一下眼睛道:“莫非我們葉家就輸了你們不成,龍肝鳳髓,朝公子想吃什麼我們都有,就是想吃孔雀都能擺上一桌,更何況一個什麼百鳥宴,也好意思拿出來說。”
兩廂對視,唇槍舌劍。
朝硯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摸了摸肚子覺得有點兒餓,在眾人圍觀過來之前,從人群之中擠了出去。
百鳥宴也好,龍肝鳳髓也好,光說不能吃,那不是折磨胃嘛。
朝硯吃著自己的剛剛買來的烤雞翅,覺得把這當百鳥宴也行,當孔雀翅膀也行,也是彆有一番滋味的。
朝硯吃完了幾個烤翅,又吃了一碗牛肉麵,路過之前那處的時候,發現兩位代言人還在吵。
年輕人真是精力十足啊,朝硯揮著扇子瞄了幾眼熱鬨離開了。
人群越聚越多,素衣家仆捏了捏嗓子道:“你休想將朝公子帶到你們那裡去!”
“哼,你以為你們葉家就能得逞呢?我可是聽說了你們那個少爺可是跟朝公子有矛盾來著!”孔家家仆說道。
“你撒謊!”
“我說的可是事實,不服氣怎麼滴,不服氣比鬥場見啊!我們孔家可不懼你。”
他倆吵的熱鬨,旁邊的人聽來聽去,有一人疑惑道:“那個朝公子是誰啊?”
“朝公子不就是……”素衣家仆轉頭去找,結果隻看到了人山人海的圍觀,他們之前找到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素衣家仆一臉茫然,那孔家的家仆更是一拍大腿:“怎麼這個時候了?來不及了來不及了,都讓開讓開,朝公子,朝公子!!!”
他急的顧不上吵架,那素衣家仆也是同樣急的團團轉,奈何他們找的當事人已經沐了個浴,散著長發待在美好的床上看這仙城趣事了。
這書籍微微泛著黃,卻不影響,乃是朝硯從劍心學院藏書閣中所借。
說來這劍心學院著實辦的不錯,藏書閣中雖無功法技法,卻有著仙城萬年的傳奇,還有各色的話本,更是有一些學子老師們自己的心德,乃是可以給學子們免費借閱。
煉氣期可入一層,築基期可入二層,憑銘牌就可進入其中,更是有無數的桌椅座位可以觀看查閱,每人可借書三本,一個月內歸還即可,簡直就是一個修真界的公共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