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這個, 這都不算什麼,當年宗主送了他這個徒弟一把下品仙器的事情還記得吧?”一位渡劫大能悠悠道。
有人附和道:“這個自然是記得的, 仙器難得, 宗主所贈幸虧符合朝硯的屬性,恰好他也承受得住,有何不妥?”
“仙器萬象是沒有什麼不妥,”那人繼續悠悠道, “但是近日宗主的徒弟送了宗主一把上品仙器落霞的事情想必你們還不知道呢吧?”
“上品仙器?!”一人驚駭道,“落霞劍不是最接近頂層的上品仙器麼?先不說送不送的,這小家夥從哪兒得來的?”
“這個不知, 鴻蒙仙宗沒有得到消息, 但是問題是他弄來了,還送給了他師父, ”那大能翹著腿抖著腳道,“你們誰的徒弟舍得這麼送的?看著吧,過不了幾天宗主就該把他的劍拿出來耍了,到時候都留神點兒,彆讓他炫耀太過。”
“這隻怕很難,在下著實想見一下上品仙器的風采,這年頭優秀又孝順成這樣的弟子可是不多,”另外一位大能歎了口氣道,“崔兄今日之情真是好生的陰險,我等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崔鎮但笑不語。
朝硯又將一位修士轟下了台,如果不是將近一萬鴻蒙點的支撐, 他早就撂挑子不乾了。
“九千九百五十七點,”朝硯調息完畢半死不活的報數,“如果不想比的話可以不用上來。”
“朝兄說笑了,為了這將近一萬的鴻蒙點,曹某怎麼都要上來試上一試,”下一位修士躍了上來笑著說道,“朝兄請。”
朝硯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打開了折扇:“兄台請。”
為了能夠放一個特彆好的假,拚了!
殤綠波填海之勢直麵而來,那曹姓修士眯眸想要後退之時卻是往前跨了一步,而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腳下的藍光和朝硯的揮手告彆,等到清醒時已經出現在了比鬥台外。
“這,發生了何事?”曹姓修士茫然不知所措。
“曹兄以為朝硯會在你的背後使用碧落,沒想到他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在你的前方布下了,然後曹兄你就自己跳下來了,”與他熟識的修士敘述道。
那修士懊惱的錘了一下腿:“他這也太過於……”
心眼子太多了,這誰能防得住?
一個個修士上去,一個個修士再下來,到了這種地步,不受傷是不可能的,朝硯不再遊刃有餘,也就導致他的出招會傷到人,而為了節省時間,朝硯上來連試探都沒有,直接天階上品技法對人,有的人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倒飛出了比鬥台。
時間不緊不慢,鴻蒙點也已經累積到了九千九百九十七點,朝硯直接盤腿坐在地上,換過的衣衫上又是襤褸不已,臉上還有擦黑的地方,腰板更是彎的直不起來。
他能夠讓彆人受傷,同種境界之中擁有天階上品技法的也是不少,能讓朝硯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受點兒傷真是一點兒也不足為奇。
“宗政兄,不如咱們下棋定輸贏如何?”朝硯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哈欠說道。
宗政博站上了台,低頭看著朝硯卻並未立刻動手,而是笑道:“朝兄打累了?”
朝硯托著腮點頭:“身心疲憊。”
宗政博笑道:“那不如直接認輸?在下對於這種暴力行為也並無太大的興味。”
如果他沒有排在登仙榜第三,朝硯就要相信他的鬼話了。
朝硯笑道:“看來我二人是知己啊。”
宗政博點頭:“我二人本就是知己不是麼?”
他二人話說的客套,看起來感情頗為深厚,似乎不打算開打了一樣,圍觀諸人倒是不缺這點兒等待的耐心,畢竟任誰連戰近萬場還贏了,此時都會有些身心俱疲。
“他們在乾什麼?”宗政家的一位少年問道,“還不打麼?打算辯論一場,誰贏了誰得勝?”
“不是,應該在找下手的機會,”宗政策在一旁笑道,“對付朝硯如果不冷靜謹慎,很有可能被反將一軍的。”
急是不能急的,他二人看似在聊天,其實這也是互相試探的一個過程,靈氣對碰,就像是落棋一樣,落錯一子便有可能滿盤皆輸。
場中二人談話友好至極,仿佛下一刻就能夠碰一杯小酒一樣,可就在台外之人靜靜等待的時候,卻有靈氣驀然暴動的聲音傳來,引的人心驀然一顫的時候,朝硯單手撐地而起,已然從原地飛至半空,且比一般的速度還要快上數分。
“怎麼回事?!”諸人嘩然。
“什麼時候動上手的?”
“就在剛剛啊……”
有看破的,自然也就有沒有看破的,朝硯折扇打開的時候,宗政博也已經從原地消失了。
“宗政家的領域爆破之術?”朝硯沒有刻意去找他的方位,而是直接看向了某處笑著說道。
宗政博並不意外他能夠找到,同樣笑道:“朝兄用的得心應手。”
簡單來說,學的相當的快。
一招出誰也沒有傷到誰,朝硯懸浮空中仍然是那副慵懶自若的模樣,隻是哪裡還有之前半分的頹唐:“這個是無意的,你家的領域爆破直接奔到朝某身上來,朝某可吃不消。”
兩人空中對望,無數的靈氣纏繞激蕩,皆是想要破防卻是不能,人心算人心,兩個心眼都多的就要算一下誰到底才是那個心眼最多的了。
“冥兄,你覺得他二人誰會贏?”樂容問道。
樂冥抱劍而立:“不知。”
“那你是怎麼贏過他的?”樂容有些好奇。
她來到此處之時登仙榜上便是如此排名,如此過了數年,登仙榜上的位置不變,三人比鬥的次數寥寥無幾,反正她自己一次也沒有見過。
“他讓我的,”樂冥冷淡說道。
他的話語出,身旁之人皆是看了過去:“讓你的?”
“嗯,”樂冥點頭,“讓的。”
樂冥本身的實力並不弱,若與宗政博正麵對碰也不會輸,但是問題在於這位對手花樣心思太多,他連你的靈氣使用以及下一次的招式都能夠算到,當一切的招式在對手的麵前都成了透明,那麼應對起來就極為得心應手了。
宗政博讓的原因是他不想榜上前二位皆是宗政家的,若第一第二皆為宗政家的的確可以讓宗政一族揚聲立萬,但是此舉對於樂家的形象就會有損。
既然隻有榜首才有用,那麼第二名和第三名對他而言並無半分的區彆,這樣做的目的宗政博從未說過,但是樂冥能夠體會得到,也感念他的這份心意。
“那他和離師兄打呢?”樂容再問,“他倆誰能贏?”
“伯仲之間,”樂冥回答道。
他們三人的力量的確在伯仲之間,但隻要宗政博想,他便可以登上榜首的位置,若說力量與智計的疊加,還是宗政博最為強悍,打敗了宗政離,並不意味著能夠打敗宗政博。
當然,這句話是對彆人說的,對於朝硯……一個宗政博下棋就沒有贏過的人,勝負真的難以判定。
朝硯躲過了從腦袋旁邊來的陰招,與此同時給予了回敬,待落定之時深吸了一口氣道:“宗政兄剛才那招真是精妙。”
“不及朝兄,”宗政博錯身躲過了朝硯的黃泉鬼哭,就那麼一時半刻的錯過,不管多麼強悍的招式皆是無用的,“若你一開始便與我比鬥,此時隻怕在下已經輸了。”
而在經曆了那麼多場的比鬥之後,即便朝硯現在看起來一點兒事也沒有,他的身心的確俱是疲憊不堪了,一絲的疲憊懈怠,就有可能導致錯亂而思慮不周全,然後便是……滿盤皆輸。
比鬥台如同棋盤,彼此的靈氣便是棋子,隻看誰失了防備,而如宗政博所料的那樣,朝硯的腦袋還真有點兒木,什麼腦子越用越靈都是騙小孩兒的,疲憊的時候那就是個亂七八糟的線團。
一道靈氣從朝硯的麵頰旁邊擦過,血液滴落了一絲,可就是那麼一絲,就像是蝴蝶煽動了翅膀一樣,無數的靈氣朝硯奔襲而來,曾經他對旁人用的填海之勢就像是逆轉了一樣,重壓之下,朝硯無任何抵抗的力道直直的墜落在了地麵之上,腳下金色的漣漪四起,曾經牽扯的靈氣源源不斷,讓朝硯想要從那處脫身都是不能。
“朝兄大意了,”宗政博並無得意之色,反而比之之前更加謹慎幾分,力量所壓之處,朝硯隻能折扇向上勉力抵抗。
重壓的力量高於自身幾倍不止,隻看他腳下不斷泛起的漣漪便知道他本身承載了多大的力量。
如此情態引得諸人議論不休,主題隻有一個——朝硯要輸了麼?
“奮戰到如此地步,若是輸了,隻怕心裡所受打擊甚大,”樂容有幾分憂心忡忡。
宗政儀搖頭:“不,他若無此承受能力,斷然不會提出這種方式。”
他既然說是遊戲,便是遊戲,一個能夠將數十萬噸天海玄晶石隨意送給徒弟的師父,不會因為這近萬的鴻蒙點就受打擊,若連承受失敗的心境都無,朝硯便不配做宗政昊的師父,也不配被這鴻蒙仙宗的宗主收入門下做親傳弟子了。
“宗政姐姐說的有道理,是我想岔了,”樂容恢複了從容,隻專心看向了台上。
靈氣重壓,天階上品技法宗政家從來不缺,而作為天才的宗政博便是沒有如同朝硯師徒二人那般優秀的領悟能力,想要花費數年學成還是不成問題的,一經使出,當不輸給任何人。
肉眼可見之下,朝硯的腿打了個彎,若是完全跪下之時,重傷不可避免。
“朝硯莫非真要輸?”
“宗政博的力量比之宗政離不遑多讓,全身力量牽一發而動全身,即便是朝硯恐怕輕易也不能夠反敗為勝。”
“但便是輸了,朝硯此人也是值得我等敬仰之人,就是有些可惜罷了。”
畢竟全戰全勝的名聲絕對勝過輸了一場,美玉無瑕,但若上麵多了那麼一絲痕跡,總是讓人覺得唏噓的。
數人議論幾句便已然歇下,如此情態實在驚心動魄,連雲層之中本是議論的大能們都是屏氣斂神,認真程度就像是自己修煉到關鍵時刻一樣。
朝硯的雙腿還在往下打彎,宗政博沒有懈怠的意思,重壓之上再加一重,顯然明白若不能一鼓作氣將朝硯打倒,給了他翻身的機會,難受的很有可能是自己。
重壓之下,全身的靈氣都用來抵擋那如海般的壓力,想要再使什麼招數都是分.身乏術了。
朝硯想要說什麼,口張了一下到底是閉上了嘴,隻一心調動力量抵抗,雙目禁閉,周身力量旋轉到了極致。
宗政博沒有勸降,這個時候的勸降時對朝硯的侮辱,他二人對於不投降最後造成的結果心知肚明,而朝硯的選擇他無權乾涉。
不能讓他認輸,就隻能讓他輸!
宗政博抬手,重壓再加,那漣漪直接遍布整個場地,頗有不堪重負之感,而朝硯的腿骨處似乎又彎折了一個幅度。
諸人皆是沉默,沒有人去呐喊讓他投降,也沒有人去讓宗政博手下留情,他們的表情就像是看著一個走到了窮途末路的英雄一樣。
如果朝硯知道他們心裡所想,一定會戲癮上來一段的,奈何他周身的力量都被用來衝擊那層牢固至極的壁障了,無暇東顧。
合體後期與大乘期之間的距離有多遠?從簡單的說,不過是修為的累積,突破那層壁壘便可以,從深的說,卻是難如登天,無數合體後期修士卡在這一關一生都無法跨過。
朝硯在契約金鳳的時候便足以憑借靈氣翻湧一舉突破,但是心境未到,便是突破了,也不過是平庸之人,隻有一遍遍磨礪自己的技法,一次次運轉自己的功法,從其中尋摸自己的道,再借助讓身體到達極限的力量一舉突破,方能成就上佳之道。
“宗政兄,”諸人目光之下,那幾乎瀕臨輸的邊緣的朝硯勾起了一抹笑容輕聲說道,“你聽過一力降十會麼?”
他的腿慢慢變得筆直,就像是之前的重壓隻是幻影一樣。
圍觀之人皆是目露驚駭,宗政博卻是驀然一笑,明白最好的時機或許已經過去了,這一次贏得人不會是他。
朝硯每起身一寸,身上的力量都在攀漲,就像是涓涓細流變成了洪水一樣衝擊著攔路的大壩一樣,便是隔著渡劫修士設下的禁製,也讓圍觀之人覺得震撼不已。
天空之中雷鳴陣陣,配著那漣漪四起著實讓人驚慌不定。
“這是要突破大乘期了麼?!”
“不會吧,朝前輩突破合體才多久?”
“他從合體初期到後期也不過幾年,現在如此行事,豈非冒險?”
“還真是一本萬利,”雲層之中一個大能笑著說道,“磨礪也讓他磨礪了,鴻蒙點也讓他收了,修為也要突破了,那些人免費當了陪練,一石二鳥之計,這家夥不愧是宗主的親傳弟子。”
“他是膽大,”崔鎮笑了一聲,剛才安靜的氣氛已然消失,“敢在那樣的情況下突破……”
借助他人之力將自己逼到極限,若是一招不慎,便有可能是重傷,但是朝硯明顯對於自己的認知十分的清楚,也達成了他的目的。
當溪流變成大河,曾經阻攔的石塊如今隻需要一小部分的力量超能夠衝刷殆儘,朝硯起身,折扇揮轉間已然將重壓揮去,宗政博自行斬斷力量站在了比鬥台的邊緣笑道:“朝兄以大乘修為與在下比鬥,應該算是不公吧?”
“修為突破實在是意料之外,門戶有如此效果,還是多謝宗政兄了,”朝硯拱手道,他發誓他是真心實意道謝的。
宗政博哪裡還不知道他之前是故意的,隻不過用的人不止他一個,還有之前的九千多位陪練,隻是到了他這裡作為了收尾罷了。
隻不過這種事情你知我知,卻是不必讓所有人都知道罷了。
劫雲仍在轟鳴並未散去,宗政博卻已經明白朝硯目前的狀態算是穩定了,笑道:“不客氣,在下在此恭喜朝兄,恭賀之禮目前沒有,日後奉上如何?”
“不必,這九千九百九十八的鴻蒙點便已經足夠了,”朝硯合上了折扇朝著台子下方拱手行禮,“也多謝諸位了。”
他的話語畢,直接從比鬥台上消失不見了,劫雲隨之而去,卻也是轉瞬之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