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非昨夜(5)(2 / 2)

掂量了一下厚度,江連雪頓時喜笑顏開,什麼話都不嘮叨了。電視機放著春晚,反正也沒人看,調著聲音唱唱跳跳的,好像就等著那一首《難忘今宵》,這一年才算到了頭。

江連雪一邊收拾牌桌一邊說:“我前天碰見亮亮了,他現在還當籃球老師呢,就在體大。是不是我太久沒見過他,怎麼覺得好看了不少啊。”

溫以寧乍一聽這小名兒,心裡兩秒沒回過神,回神了,平靜說:“是個男的你都覺得好看。”

“他還問起你了,問你在哪兒工作,嗬,我都沒好意思說,你被開除了。”

“怎麼說話的你。”溫以寧抓了捧瓜子放掌心,不高興地又放了回去,“剛才給你的紅包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啊?”

江連雪不屑道:“這過年的我是不想說你,你要不這麼折騰,說不定都跟亮亮結婚了。”

溫以寧聽著這話也沒什麼反應,就是不喜歡總拿著這個說事兒。“我就算留在家裡,我也不會跟他結婚的。”

江連雪把麻將收在籃子裡哐哐響,“你就出家當尼姑吧!”

亮亮小名兒,大名李小亮,簡單上口,跟他人一樣。

李小亮追了她很久,高中同學,高中暗戀,考大學一個南一個北就不了了之。畢業之後遇見了,李小亮又把人給追了起來,挺好的一個男生,溫以寧起先是拒絕。但小亮老師沒放棄,對她說,沒事兒,我就是想對你好,你彆有壓力,該怎麼著就這麼著,我給你帶的早餐你要不喜歡就扔了,送的花不喜歡就放花壇子裡,但你彆剝奪我獻殷勤的權利,除了打籃球,我也就這麼點愛好了。

他說這些時,眼睛彎著,抱著籃球剛從訓練場上下來,特彆真誠。

大概追了一年半,溫以寧答應了。但怎麼說呢,認識時間已經這麼長,知根知底的,感情的成分中,知己朋友的那一部分更多。有些事情就是這樣,試了才能體會其中滋味。李小亮估計也是這感受,談了半年,還是和平分了手。沒哭沒鬨也沒要死要活,更沒有誰舍不得誰上演什麼斷腸人在天涯。

分手那天談得和和氣氣,兩人還一起吃了頓羊蠍子火鍋。走的時候,嘴巴都辣得紅彤彤。李小亮一米九的大高個兒,微微彎腰,摸了摸溫以寧的頭,笑著說:“那啥,走了啊。”

溫以寧也拍了拍他的臉,“走吧走吧。”

小亮老師叮囑:“以後要吃早餐啊,彆忘事兒。”

溫以寧滿口答應:“記著了。”

轉過背就忘記,來上海這兩年,她就沒吃早飯的習慣。李小亮一直留在老家的一個體校裡教籃球,城市小,時不時地碰見江連雪,小夥子都很熱情地打招呼,幫忙提菜拿東西,開著一輛大眾寶來,非得送她一路。偶爾也會問起溫以寧,江連雪這點眼力還是有,從不在外人麵前折損自己人的臉麵。

小亮老師邊聽邊笑,笑得眉眼彎彎,眼紋兒都是溫柔的,“過得好就好,哪天去上海,可得讓她請我吃飯。”

玩笑話,這次卻成了真。

江連雪把麻將收拾完了,放進櫃子裡,蹲著身子說:“亮亮他媽媽不是腰椎不好嘛,說是初十帶她去上海看專家。他上回托我問問你,那塊地方有沒有好住一點的酒店。”

溫以寧說:“肯定有。他初十來上海?我初八正好回去上班了,哪個醫院啊?你回頭問問,能幫忙的我肯定幫。”

李小亮的父母都是退休職工,他母親那時候就特彆喜歡以寧,分手之後好一陣子還瞞著倆老人。知道後,阿姨偷偷抹眼淚,認為一定是兒子不會疼人,姑娘才不要的他。

街坊鄰居老相識,江連雪也覺得能幫就幫,母女倆不太痛快的談話,到了這裡終於平緩。各做各事,和諧融洽的,這才有了過年的氣氛。

——

春節假期結束。

初八這天雖說是上班,但也就走走過場,員工們領個大紅包圖份吉利就完事兒。到了初九,亞彙集團才算正式進入工作流程。

連著開了三個會,唐其琛下午才有些許閒下來的時間。傅西平挑著點來的,他跟唐其琛關係好,也沒那麼多規矩。進來前調戲了一下行政辦的那幾個小美女,一臉春風倜儻踏進辦公室。

柯禮正給唐其琛彙報下周的行程安排,唐其琛推了兩個應酬,把周四晚上的時間空了出來。調整好之後,柯禮抬頭跟傅西平打了聲招呼:“來了啊。”

“你們忙。”傅西平掌心向下壓了壓,自己坐去了會客區。

十來分鐘,唐其琛走過來,坐沙發上輕輕揉了揉脖子,“你來的正好,我記得你父親明天生日,帶份禮物給他,我明天要參加董事會會議,人就不去了。”

傅西平疊著腿,咬著雪茄,點燃後把火柴盒丟桌上,眯縫著眼睛說:“你有心,比我這做親兒子的還讓他老人家喜歡。”

唐其琛瞥他一眼,“你爸把你掃地出門我也不奇怪。”

傅西平掐掐煙灰,他就是路過上來看看,這會見到人了,倒是有話說了。“年前那微博怎麼回事兒,能這麼開罪你,你奪人|妻還是殺人母了?”

柯禮幫著答:“一個被開除的小助理,已經解決了。”

傅西平哼了一聲,意味深長的,“以寧比以前好看。”

唐其琛睨他一眼,很淡。

“你彆這麼看我,我什麼意思你應該知道。”傅西平語調平平,“那個發布會網上都能看到,我見著人的時候,就覺得你完了。”

唐其琛適時咳了一聲嗽,眉頭蹙起來,啞著聲音說:“彆跟我有完沒完的,多少年的事了,誰記著?就你記著。”

傅西平往沙發後麵一靠,雙手搭著扶手,表情不鹹不淡的,“你心裡有數就行。你如果真想有什麼,該擺平的就擺平,該了結的就了結。”

這話彆人不明白,柯禮是明白的。他不方便發表意見,也不敢說。

傅西平起了壞心,扭頭故意問柯禮:“你覺得他有什麼沒?”

柯禮搖搖頭,誠實說:“我不知道。”

傅西平哈哈大笑,扳回一局的滿足感溢於言表。唐其琛掃了柯禮一眼,重而有力,含著警告夾著不悅。柯禮微微低頭,回避他。

這時,兩聲敲門響,陳颯推門進來,“唐總。”

唐其琛對她點了下頭,陳颯往裡走了走,看見傅西平,“喲,傅總。”

兩人熟識,傅西平抬了下手算是招呼,然後繼續沒臉沒皮地調侃唐其琛。陳颯見慣了他這既風流又下流的個性,並不意外。

唐其琛漠著臉沒理,示意陳颯。陳颯開始彙報:“明天的會議換個人,我帶孫主管參加。”

唐其琛起頭,“怎麼換人了?”

“溫以寧明天跟我請一天假。”陳颯輕描淡寫地說:“她男朋友來了。”

一室瞬靜。

柯禮意外,傅西平也微怔。數秒之後,像是暫停住的鏡頭又放了播放,卻是從溫和平淡的感情戲切換成了風起雲湧的戰爭片。

唐其琛忽然起了身,把手上的文件摔在傅西平身上,“你今天穿的真夠難看的。以後再穿成這樣就彆來我辦公室!”

柯禮和陳颯麵麵相覷。前者一言難儘,後者眨了眨眼,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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