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
“可是是你把酒杯放在這兒的,還是你非要問我在生什麼氣,”江倦一點也不心虛,“不怪你怪誰?怪我嗎?”
嘴上說著不生氣,少年的眼角眉梢卻全是懊惱,他這站不住腳的指控,甚至還頗有幾分借題發揮的意思,薛放離望了他許久,低低地笑了。
“那就算本王的錯吧。”
江倦卻還是不肯放過他,“什麼就算你的錯啊,本來就是你的錯。”
薛放離從善如流道:“嗯,是本王的錯。”
成功讓王爺認錯,江倦的心情總算好上了一點,他可算大發慈悲,放過了薛放離,讓孫公公帶他去沐浴了。
倒是薛扶鶯,此情此景,隻讓她錯愕不已,江倦走了好一會兒,薛扶鶯才堪堪回過神來,“放離,倦倦說你待他好,原來竟是好到這種程度。”
“如此一來,他外公那邊,本宮與駙馬也算是有所交代了。”
早先江倦說過得好,薛扶鶯與蘇斐月本是不信的,可這接二連三的事情看下來,卻是不得不信了,讓薛扶鶯來形容,她隻想得到一個詞。
——恃寵而驕。
薛扶鶯撫掌歎道:“本宮倒是沒想到,放離啊,你竟也是個懼內的。”
他這個侄子,堂堂離王,再如何性情暴虐、生殺予奪,回了府上,對上他這弱不禁風的王妃,居然也隻有認錯的份。
薛扶鶯樂不可支,薛放離也沒有任何不悅,隻是懶洋洋地開了腔:“本王說了,本王可不敢欺負他。”
嬌氣得很,也難哄得很。
他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
長公主府上,鑿了一處溫泉,江倦一泡進去就舒服地不想動了,所以待他清理好自己,再換上乾淨的衣裳,時辰也不早。
孫公公候在外頭,恭敬地說:“王妃,王爺在花園候著您。”
江倦“哦”了一聲,本來和王爺胡攪蠻纏一番,他心裡好受多了,可泡完溫泉,這會兒他又有點不得勁了。
孫公公提著一盞燈籠在前麵引路,江倦心事重重地跟著他,沒走幾步,他停了下來,忍不住歎了口氣。
孫公公回過頭,微笑道:“王妃,怎麼了?”
江倦幽幽地問他:“你說……”
“有件事情我很好奇,有點想弄清楚,可是這件事又好像隻是一件小事,問起來好奇怪,我要不要問啊?”
孫公公一怔,他斟酌片刻,對江倦說:“王妃您身份尊貴,無論是何事,隻要入了您的眼,就不算是小事,您自然是該弄清楚的。”
停頓片刻,孫公公又對他說:“您是王妃,您想做什麼都有道理,無人可以置喙。”
江倦眨了眨眼睛,王爺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思索幾秒,江倦決定不折磨自己了。
他要去折磨王爺。反正是王爺說的,讓他囂張一點,惹了他不高興,不必顧及什麼,隻管發落便是。
那他就不客氣了。
江倦想開了,他點點頭,真心實意道:“謝謝你。”
孫公公笑著搖搖頭,又回過頭來,替江倦照著前麵的路,領著他走入花園。
涼亭內,掌燈的丫鬟站了一排,男人姿態閒散坐在一旁,正往湖中投著果仁,錦鯉拖著紅尾巴彙聚,水花浮動,“嘩啦”一聲又一聲。
“王爺。”
江倦喚了他一聲,薛放離也沒抬頭,隻是把手中的果仁一把全然灑下,這才說:“回府?”
“你先等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薛放離眉頭一動,這才望向他。
“你……”
江倦覺得好難啟齒,憋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個字來。
薛放離好整以暇道:“嗯?本王什麼?”
江倦低下頭,“就是……”
涼亭外,牡丹花開得正盛,甚至還有幾叢斜斜伸入,枝頭的花苞層層疊疊,顏色豔得驚人,江倦伸出手,一片一片地往下摘花瓣。
“你怎麼還背著我見我哥哥啊?”
挺沒必要的,可江倦就是想知道,他鼓起勇氣問出來,從頭到尾都不敢抬頭,還在對牡丹花下毒手,用以緩解自己的緊張。
“你說……他與你說我的不是,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江倦聲音很輕,輕到好似風一吹,就會散開來。
可薛放離卻還是聽見了。
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每一個字,也都好似撓在他的心上,薛放離意識到了什麼,怔怔地看著江倦,許久,他輕輕地笑了。
本來就很不好意思,王爺還笑他,江倦要煩死了,“你笑什麼啊。”
“又不是什麼不能問的秘密。”
薛放離悠悠然地說:“你確實可以問。”
江倦瞅他一眼,“那你快說啊。”
薛放離垂下眼,定定地望著江倦,他嗓音偏低卻又很有質感,“為什麼你問,本王就要說?”
“因為……”
我是你的王妃。
是你讓我囂張一點的。
江倦睫毛動了一下,忽然有點心慌,這些話他怎麼也沒法說出口。
“嗯?”
薛放離追問:“怎麼不說話?”
話音落下,薛放離伸出手,輕輕抬起了江倦的下頜,火光搖曳中,少年臉龐清豔動人,薛放離與他對望,又緩緩地開了口。
“你可以問,本王也可以不說。除非……”
薛放離笑得漫不經心,“喊一聲夫君聽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