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甄繁呆在裡麵一定很疼,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叫出來,大概率不會。
酒後吐真言,麻醉後甄繁說的一定是她最想說的。
這個人到了這時候還在想著錢,生怕她的家人享受不到她當初犧牲名譽辛辛苦苦賺來的鈔票。
這件事在旁人看來很好笑,但簡居寧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從理智上講,他能理解那些為了錢犧牲理想乃至名譽的人,隻要不違法,都是個人選擇。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從小就不用為錢煩惱。
但理解和認同是兩碼事,他從來沒有認同過甄繁的選擇。
甄繁在觀察室呆了六個小時後終於被推回了病房,她看到簡居寧的時候還勉強笑了一下。
簡居寧並沒問甄繁疼不疼,他隻說不會疼太久的。
“我跟護工阿姨說好了,她怎麼還不來呢?”
“我讓她明天再來,今天晚上我在這兒陪你。”
“那多不好意思啊。”
護士告訴他們,術後六小時如果太渴的話可以用勺子背或者棉簽蘸點水塗抹在嘴唇上,術後十二小時後再正常飲水。
開始簡居寧拿著棉簽給她蘸水,後來乾脆把潤濕的嘴唇印在她的嘴上。由於甄繁的鼻子插著氧氣管,他的角度很刁鑽,印得也很輕,輕到甄繁懷疑他倆根本沒有接觸。
她開始還說了一聲“彆,氧氣管掉了怎麼辦”,後來就任由他去了。因為他告訴她,剛才他刷牙的時候連嘴唇都狠狠刷了,不會有細菌的。甄繁要是此時再拒絕好像在嫌棄他攜帶病菌。
他的動作不摻雜一絲□□,最重要的是她插著氧氣管也根本無法和那方麵聯係在一起。
一旁的心電檢測顯示她的心率平穩。
甄繁平躺在床上,眼睛看著天花板,她想自己的肺切了一部分,以後恐怕連接吻都費勁了,那可是一個急需肺活量的工作。
少了一個腎,肺又切了一部分,甄繁想以後還是不要結婚了,長期的禍害一個人不是很道德。戀愛倒是可以談,前些天她去逛K大,許多小夥子看起來都很有朝氣。K大的男生單身率奇高,以後她病好了就去K大轉一轉,沒準就遇到適合戀愛的人呢,也能幫助隔壁學校降低下單身率。
這麼想著,甄繁突然就笑了,正巧迎上簡居寧的眼睛,笑著笑著不知怎的就哭了出來。
“我不怎麼渴了,不想喝水了。”
簡居寧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那就不喝了。”
晚上甄繁睡不著,於是開始裝睡。她一方麵認為自己應該好好休息,一方麵又想如果自己不閉眼的話,依簡居寧的性格也不會睡著。
她緊閉著眼睛,仿佛自己已經睡著了,疼的時候儘量咬緊牙不發出聲音。
她一直出汗,簡居寧一直不停地拿毛巾給她擦汗。他擦得很輕,仿佛稍微用一點兒勁就會把她皮膚揉皺似的。
這人也是一個奇人,準備了一托盤毛巾,輪換著給她擦。
中途,甄繁的氧氣管掉了,簡居寧又給她弄好。
甄繁好幾次都想問自己的病情,不過又欲言又止。簡居寧對她太好了,讓她有一種時日無多的感覺。
她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老家的一個熟人,妻子得癌後,丈夫照顧得很是儘心儘力,妻子死後沒仨月,丈夫就再婚了,還有一戶人家,夫妻感情看起來一般,妻子突然意外去世,過了十年男的依然沒再娶。甄繁開始很不能理解,後來隨著年輕的增長她才明白了其中的曲折。
甄繁想,他願意照顧自己就照顧自己吧,正好把他對她的愧疚消耗光,以後他也能正常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