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們必須給麗琪準備一份禮物,生日就應該有禮物的,不是嗎?”
一間小而溫馨的客廳內,原本正在織襪子的女孩兒忽然放下了自己手裡的編織活兒,將想說的話全說了出來。然後像是放下了什麼沉重的負擔一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坐在她對麵,那張小咖啡桌後的男孩兒正在自製墨水,聽到她的話,沒有抬頭,隻是嘟囔著:“是的,禮物,生日沒有禮物也太糟糕了。”
自製墨水並不難,原材料也隻是阿勒波汁液、考培拉、阿拉比克樹膠、羅氏阿勒姆,再加上乾淨的水就行了。不過在混合原材料後的幾天之內,每天都要搖一搖晃一晃——那男孩兒搖晃了幾下那木頭雕刻的墨水瓶,又放下了。
過了半分鐘,才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啊,禮物,你覺得自製的墨水怎麼樣?嗯,我是說我可沒錢。”
“要我說,沒錢真是世上最可怕的事...幸虧我們並不是真正的窮人,當然,要我說我們離那也不遠了。”
女孩兒不喜歡弟弟說話的口吻,皺了皺眉:“缺少品德教養,身邊沒有親人、朋友、愛人關心,那才是世上最可怕的事!諾博,你應該明白你一直生活的有多幸福——我知道你還不理解這些,但至少你應該嘗試著去理解了。”
在弟弟不以為然的表情下,女孩兒又說到了禮物...其實‘麗琪’就是他們的小妹妹伊麗莎白,她的生日就在下個禮拜,他們最好為她準備一份禮物。然而,這件事現在有些難辦了,他們沒錢買禮物。
這個家庭是此時典型的底層中產階級,女孩兒和男孩兒的父親是小軍官,在彆的地區服役。每年的收入大概在180鎊左右,其中大部分都會寄到家裡交給妻子,維持家庭生活。
這筆錢不算多,要供一家人體麵生活還真的挺難的。
但不管怎麼說,這始終是一個‘中產階級家庭’,對比此時絕大多數的家庭,他們的生活條件還是好的。至少家庭成員都能吃飽穿暖,孩子們能夠接受教育,還雇得起一個雜役女仆...就在半年以前,家裡的生活都是不算富裕,但孩子們從來不需要想太多錢的事的。
變化發生在幾個月前,母親收到信,他們的父親和一個外國女人私奔了。
老天爺!這可真是最糟糕的事了!
雖然之後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父親又回來了,但打那之後寄回家的錢就迅速減少了,連以前的一半都不到。
這個家裡的孩子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過一分的零用錢了,現在最小的妹妹過生日,也拿不出錢來買禮物,讓家裡的大姐非常發愁。
這個家裡的大姐,也就是女孩兒,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我或許可以給麗琪做點兒什麼,一條襯裙或者一雙襪子?”
“麗琪不會喜歡那些的!”男孩兒尖銳地指出事實。
如果是為了送禮物而送禮物,那送什麼都可以,可他們都很清楚,最小的妹妹不會高興收到一條襯裙或者一雙襪子。不是說這些東西不好、不實用,而是才13歲的小妹妹本來就會有家裡準備這些東西(或者給她材料自己做),現在送這個就有些‘圖省事兒’了。YuShuGU.
“哦......”女孩兒沮喪地低下了頭,扔下了手裡的編織活兒,又想了一會兒才像是想起什麼了一樣,說:“麗琪上次說過,想要一條肥皂。”
“肥皂?我們難道沒有肥皂嗎?”男孩兒不解地皺起眉頭。
“不是普通的肥皂,是一種高級肥皂...哈,我記得這幾天的報紙上都有廣告。”說著,她轉身去翻仍在角落裡的一小堆報紙去了。
沒多久找出幾份報紙來,男孩兒也湊過去看,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廣告內容。相比起此時絕大多數的廣告,這個肥皂廣告做得實在是太顯眼了!這可不是在報紙各類消息的夾縫離簡短的幾個句子,事實上,這廣告占據了一版報紙的半個版麵呢!
與其說是廣告,更像是宣傳畫。
上麵是兩個漂亮女人的形象,其中一個躺在注滿水、水麵還漂著玫瑰花瓣的浴缸中。頭發濕漉漉地卷曲著,從頭的一側捋到了胸前的位置。她對著一麵小鏡子,嘴上咬著一條束發的發帶,似乎是要將頭發束起來,以免被水弄得更濕。
另一個女人坐在旁邊一把圓凳上,外裙已經脫去了,可以看到她裝飾著蕾絲的襯衣裙和解開到一半的束身內衣。她微微偏轉身體,伸手去除掉自己的一隻長筒絲襪,地上還能看到她隨意踢開的便鞋,精美異常。
雖然這幅畫上也有肥皂,就在浴缸旁呢。但單純看這幅黑白印刷畫,完全不知道這是肥皂的廣告...隻有看到廣告字了,才知道這是賣肥皂的廣告呢。
這就是薇薇安想到的女演員和報紙結合的營銷方法,這個時候商家雖然也會在報紙上打廣告了,但往往就是在夾縫裡簡單說明一下產品的用處,還有在哪兒可以買到而已,配圖非常少見。
廣告畫當然也有,但廣告畫其實更接近薇薇安上輩子那會兒的‘宣傳海報’。隻有有限的場合,比如商店裡,會貼這個。
報紙配圖其實不難,此時的報紙經常會連載諷刺漫畫什麼的。大多數的漫畫都線條簡單,當然,也有比較精致的,製約這個的主要還是成本。而奧斯汀先生要為可麗牌肥皂打廣告,隻要是他自己出錢,做個精致一些的畫版,報社又有什麼不願意的呢?
隻可惜此時的報紙都是黑白的,哪怕奧斯汀先生肯多出錢,也不可能將廣告畫弄成彩色——能印彩色圖畫的彩色印刷術已經有了,但還比較‘粗糙’,更重要的是價格昂貴!
報社可以為可麗牌肥皂印刷一個大大的廣告畫,反正無論是畫版,還是廣告費,奧斯汀先生又不是不出錢。
但要做彩色印刷就很難了,此時能夠做彩色印刷的印刷廠就非常少見了。報紙又不需要彩色印刷,所以報社合作的印刷廠(有的是自己就有印刷廠)基本不會有彩色印刷的機器和技術。
這種情況下,就算奧斯汀先生承擔印刷彩色廣告畫的成本,報社也不可能為了達到他的要求換掉合作的印刷廠,就為了出這幾天的報紙吧?
當然,也不是完全做不到,說到底還是奧斯汀先生給的錢不夠。如果他真能給出一個‘令人無法拒絕的數字’,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但奧斯汀先生也不可能那樣做。
廣告畫不是彩色的,效果是要大打折扣的!
不過薇薇安還是想到了其他辦法儘量彌補,比如說在雜誌上打廣告,在公共馬車上貼廣告畫什麼的——彩色印刷術一經推出,大家就看出這是多麼有價值的技術了,彩圖給人的感覺可要生動有吸引力多了!
報紙這樣價格低廉的印刷品先不說,用不上彩色印刷術。但雜誌就不同了,各類雜誌定位不一樣,有些雜誌就是挺貴的。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是各種時裝雜誌,這類雜誌不怕成本上升!
事實上,時裝雜誌很多以前沒有彩色印刷的時候就直接用手工上色了(所以發行量始終高不了)。所以現在有彩色印刷術了,簡直可以說是‘久旱逢甘霖’!
這些雜誌順理成章地就用上了彩色印刷。
而現在就是要在這些雜誌上登彩色廣告畫。
至於公共馬車上貼彩色廣告畫就更沒什麼了,找能夠做彩色印刷的印刷廠印刷一批彩色廣告畫,然後向公共馬車的運營商繳納廣告費就能貼廣告畫了。
雖然在公共馬車上貼廣告畫屬於很新潮的廣告方式(畢竟公共馬車本身也沒有出現多少年),但大家好像立刻就發現了公共馬車是一個天然適合打廣告的地方,公共馬車運營商也不是第一次接觸奧斯汀先生這樣的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