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這樣早嗎?”朋友有些意外,但還是好奇問道:“那個幸運的家夥是誰?能讓奧斯汀先生早早答應了婚事,難道他是哪位公爵或者侯爵的長子,又或者是某個百萬富翁的繼承人?”
“不,那隻是個化學家的兒子,從我們這類人的眼光來說,幾乎是一文不名的。”
朋友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樁婚事怎麼能成呢?難道是奧斯汀先生未發跡前就答應了?天呐,我真是太好奇了——但就我來說,其實奧斯汀小姐有沒有訂婚,其實都不大影響這事兒。”
“一般來說,大家會對一位已經訂婚的淑女‘敬而遠之’。那樣守規矩,遠甚於對一位已婚夫人。但那也隻是‘一般情況’罷了,如奧斯汀小姐這樣的女孩兒,還會是‘一般情況’嗎?哪怕不提她那光彩如太陽,又如月亮的美貌,隻是她作為奧斯汀先生獨生女這一點,就足夠讓不少男人心動了。”
“如果她的未婚夫有錢有勢,大家或許還會‘守規矩’一點兒。但一個一文不名的家夥?嗬嗬......”
維克多慢慢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在朋友還要繼續說之前,就先一步向薇薇安走去了。
“奧斯汀小姐。”他謹慎地向奧斯汀夫人問好之後,又看向了薇薇安,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正如朋友所說,這姑娘有著‘如太陽,又如月亮的美貌’,她安然地坐在那兒,百無聊賴,就讓人覺得仿佛在發光。
大廳裡由許多盞汽燈點亮的光輝下,明亮的仿佛是白天,一個昏暗的角落都沒有。但這女孩兒在那兒,就是仿佛暗室之中的一盞燈一樣,散發著瑩瑩的光芒。
薇薇安見是曾見過兩三次的維克多·布萊克,也輕輕點了點頭:“布萊克先生。”
“奧斯汀小姐可以稱呼我的名字,我的父親也是‘布萊克先生’,平常大家都直接稱呼我的名...叫我‘布萊克先生’,實在有些古怪了。”
薇薇安不是那種異性讓她叫名字就會害羞的女孩兒,雖然隱隱約約察覺出了維克多對她有著好感,但還是乾脆地說:“好吧,希望你不會覺得我很失禮,維克多先生。”
“哦...哦,當然不會,我是說......”維克多忽然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往下說不下去了。
薇薇安和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姑娘都不一樣——當然,這可能隻是維克多·布萊克一廂情願的臆想,畢竟任何一個人在愛意正濃的時候,都很容易將自己的心上人看得特彆,甚至認為他/她就是世界上最特彆的。
不過維克多絕不認為是這樣,過去他曾見過的姑娘,不算名利場上的交際花們,隻說正經人家的女孩兒。要麼是特彆熱情,也會挑逗男孩兒的,要麼就是格外矜持,是個符合當下社會期待的‘淑女’。總的來說,後者比較多,前者往往能成為女孩中的‘王後’。
雖說這個社會更看好羞澀的、文靜的女孩兒成為一個家庭的女主人,但男人們本性就喜歡更有趣、更活躍、更有挑戰性的對象。
不是說所有男人都這樣,甚至大多數男人和那些活躍的女孩兒**之後,最後可能還是會選一個‘賢淑’的女孩兒結婚,覺得那樣自己更安心——一個會挑逗自己的女孩兒,將來結婚後,會不會將這一招用在彆的男人身上呢?
但這不妨礙,在婚姻之外,他們被那些活潑主動,像一朵紅玫瑰一樣熱情的女孩兒迷住。
然而即使是那些熱烈的像是紅玫瑰一樣的姑娘,那樣比較少見的姑娘,也和薇薇安·奧斯汀完全不一樣。
她不像那些矜持文靜的姑娘,總是那麼羞澀,相反,她是落落大方的。可是她也不像那些活潑熱情的姑娘,她從未挑逗過任何一個男孩兒。這並非是因為她尚未進入社交界,今晚她在舞會上的表現,就能很明顯地看出這一點了。
這樣的姑娘,維克多隻見過一個,那是他一個朋友家的家庭教師,她負責教導他朋友的妹妹們。但那個家庭女教師是早就做好了一輩子不結婚的打算的,既對婚姻沒什麼期待,又認為自己能夠養活自己,過著吃喝不愁的生活。
她安於恬淡的生活,對男人沒興趣,平日裡最喜歡的是。這樣的她,可以說是‘無欲則剛’,維克多甚至認為她看起來才二三十歲,實際上內心已經是個老婆婆了。呆在角落裡,就會像路邊的石頭一樣不起眼。
但薇薇安和那個家庭女教師不同,甚至完全相反。她就像是閃耀的明星,像是開在曠野裡的花,光芒與芬芳都那樣顯露,凡是有眼睛的都忍不住去看她。
她對人的特殊態度看起來和那位家庭女教師一樣,但也隻是表麵上一樣,給人的感覺卻是完全不一樣的。這絕不止是因為美貌,還因為那位女教師更像是‘心如死水’,她則是像平靜的大湖,藍的醉人,乾淨澄澈,生機勃勃。
要讓薇薇安自己來說,維克多會有這種感覺,可能和她本質上擁有一個更廣闊的世界有關。
這個時代的女孩兒,當然也有覺醒自我的,但那無疑是極少數。而就是這極少數女孩兒,真正覺醒到薇薇安的程度,心裡裝得下一個大世界,將愛情、婚姻、男人,全都看作是生命裡一小部分的,那就更少了。
維克多這樣的年輕男士,可能從沒機會遇到一個,又或者遇到了,但沒發現人家的特殊,人家的內心世界廣闊而豐足...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遇到了。
“奧斯汀小姐,您平常喜歡做什麼呢?”
話才說出來,他就後悔了。維克多覺得這時候的自己像個傻瓜,能和姑娘們調笑的伶牙俐齒一點兒也沒有了。更像是不善於談話的青年,隻能絞儘腦汁拿一些無聊而老套的問題出來討論。
他很擔心薇薇安因此不耐煩,然而薇薇安根本不在意這個,誠實地回答他:“我喜歡、做化學實驗、唱歌,嗯,我還玩兒曲棍球、射箭和網球...其實隻要是有趣的遊戲,我都願意參與。”
大多數愛好都是淑女們喜歡的,但其中夾雜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如果說網球對一個女孩兒來說還隻是有點兒‘過於活躍’了,那曲棍球,就實在不像是女孩兒的遊戲(在這個年代就是這樣的)。
至於做化學實驗什麼的,因為完全不能和年輕女孩兒聯係在一起,差的太遠了,維克多反而欠缺想象——類似於到處都是可吐槽的地方,反而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槽了。
然而就是這種古怪,讓維克多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吸引力。就像是平平整整的地平線上,有一根直插天際的線,就那樣奇崛地支楞在那兒,讓人無法忽視。
忍不住一看再看後,強迫症發作,想要抹除,又抹除不掉,隻能共存,然後就像是著了魔一樣被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