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了一口氣,蘇韻這才是打開了這一疊有點想看又有點不想看的信件堆裡的其中一封。
幸好,這一封是張榷嶸寄來的,雖然因為信件所獨有的私密性,而令他在信中使用的措辭明顯要放開了不少,但最起碼也是知道分寸和投蘇韻所好,簡單地用幾句話表達了個人對她的思念之情後,就很快地直入了正題。
在信裡,張榷嶸表示《愛情天梯》的拍攝基本上來說還算順利,隻不過因為劇組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北上神州的中部地區,難免就會出現一些無論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都有點水土不服的情況。
但好在劇組裡都是能吃得苦的人,熬過了初期的不適應之後,接下來的電影拍攝就越來越順暢,並且還和當地的村民培養出了不錯的友誼;而且更是因為這些來自村民的淳樸厚道的真摯情感,讓不少被香江這些年為了騰飛速度而不顧人們承受壓力、以至於被拖得心神疲累的人感覺到了心靈的平靜。
有著當地相關部門和人民群眾的支持,他們大概能在農曆新年之前就能回香江,之後再根據情況補充一些細節,這部電影大致上就可以進入下一步製作了。
將這些彙報的內容和導演許安夏的信件內容做下對比,便不難看出,他在演藝這一途上,視角已經開始有了從演員的片麵走向導演的全麵的轉變。
在這個圈子裡,演而優則導從來就不是什麼少見多怪的事情,反而很多人就是這麼走了過來。
對這樣的情況,自覺人才資源從來不嫌多的蘇韻,那是相當的樂見其成。
不過,對於張榷嶸和許安夏在信中不約而同地提出的、關於這部電影上映檔期的疑問,蘇韻卻是另有一番打算。
《愛情天梯》這一部電影,從開拍之前就已經是被決定拿來衝獎用的,而經過斟酌之後,蘇韻是選定了康城電影節這個目標。
考慮到這部電影要回內陸取景以及演員的檔期問題,為了避免某些波折的出現,所以蘇韻在拍攝上是儘量趕著時間拍,不過卻是不會再趕著時間去擠86年的康城電影節。
原因倒是很簡單,一個是為了給這部電影預留充足的後期製作時間和公關宣傳時間,二來則是為了避開86年康城電影節這一個強敵眾多的“大年”。
有了資本作為後盾之後,蘇韻的目光就不再是小打小鬨式的新人獎或者配角獎。
要衝獎,那麼就乾脆利落地直接劍指最佳影片,或者是影帝、影後的這幾個重量級獎項。
有鑒於《愛情天梯》的側重點,於是蘇韻就是盯準了最佳影片或者最佳男演員這個“影帝”獎,而且對最佳男演員的獲獎機率更有信心一些:儘管歐洲影壇很注重藝術性,但也是和奧斯卡等其餘獎項一樣,對華人華裔甚至是東方式麵孔都有著明裡暗裡的歧視。
最佳導演基本不可能,最佳影片也有一定程度上舍不得給,那麼剩下的,就是最佳男女演員這兩個重量足夠、但又對世界影壇局麵不會造成太大影響的獎項了。
加上十年前已經有蘇韻拿過第一個華人康城影後的先例,那麼十年後再添一個華人康城影帝,似乎就不會讓某些表麵上說是尊重藝術、暗地裡實則摳摳搜搜的人感到太過難受……
況且,再過幾年之後,華語片《霸王彆姬》以強悍的實力在康城電影節展示席卷之勢,最終卻也因為獎項分配的隱形關鍵問題,最後隻能獲得一座最佳影片的金棕櫚獎——這樣的結局,也是讓不少人替為了演好這部戲而作出了很多努力和犧牲的張榷嶸感到惋惜不已。
誠然在那個時代裡,國人還都是抱著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心理,但已經很懂得公關和爭取的外國人可不管這些有的沒的,而且評委會基本也是抱著入圍都是好片子,所以就想讓這些他們選出來的好片子能夠獲得更多的展示……公關不給力加上評委會的分豬肉心理,那就隻能落得一個遺憾收尾。
他不是不夠好,而是輸在了“資源分配”這一個潛規則下:打破華語片獲得金棕櫚獎的界限已經是第一次破了例,那麼就很難再讓評委會再破例,讓一部華語影片同時獲得最佳影片和最佳男演員這兩個重量級大獎。
還有一點就是,這最佳“男”演員或者“女”演員的獎項,相對應獎勵的就是戲外生理性彆為“男”的男演員或者生理性彆為“女”的女演員,不管他或者她在戲裡飾演的是何種性彆或者何種性彆觀念,都不是獎項評選的判斷依據。
那所謂的某個評委覺得他在《霸王彆姬》裡的表演更應該獲得最佳女演員的傳聞,認真想想都知道這不可能。
不過這也不代表張榷嶸在《霸王彆姬》的評選環節上,沒有吃到暗虧——他吃的虧可要比“性彆判斷標準”這一類的問題要大得多,是很難以個人力量去撼動的整體大局層麵上的“規則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