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林秀芬一口茶水噴了出來,“老陸同誌!你想要個閨女請直說,我立刻改口叫你爸!但你不能講恐怖故事嚇唬我!”
接著她痛心疾首的控訴:“陸章文才16歲啊!那是你親兒子,你居然下得去手!你是不是他親爹!?”
陸瑞鬆絲毫不被林秀芬激動所影響,從容一笑:“裡麵的門道你再想想?”
林秀芬神情微頓。
陸瑞鬆接著丟下一枚炸彈:“你想找姚大隊長幫忙,就不怕她也追著你說親,企圖讓你嫁給蘇兆明嗎?”
林秀芬驚愕的瞪大了眼:“我有那麼受歡迎嗎?我讀書少你莫騙我!”
陸瑞鬆好笑:“你以為討個老婆很容易啊!?更彆提討個能讀書識字的了,不提聘禮多少錢,而是整個縣壓根沒幾個認字的妹子家好麼!”
林秀芬想了想撫安縣慘烈的現狀,竟無言以對。
“蘇兆明算我表侄子,”陸瑞鬆似笑非笑的道,“我兒子和我侄子,你選哪個?是不是我兒子更討人喜歡點?”
林秀芬一言難儘:“我可以不選的。”
陸瑞鬆收起了笑:“我以為你不是那樣天真的人。”
林秀芬沉默。她知道目前農村女性必須有個“夫主”的現狀,但她更不想跟小師弟攪和在一起。在她眼裡,陸章文還是個孩子呢!
見林秀芬不說話,陸章文重重歎了口氣:“我的提議,也並不是毫無私心。張定洋的平反,讓我看到了希望。但是,我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嗎?政策真的不會再有變化嗎?大家私底下猜測的重新高考真的會來嗎?”
“會的,很快都會有的。”林秀芬堅定的道。
陸瑞鬆搖了搖頭,苦笑:“我不敢信,至少不敢全信。所以我得為章文謀一條後路,一個未來。”
林秀芬指了指自己:“我?”
“對,你!”陸瑞鬆看著林秀芬,“你三代貧農根正苗紅,能寫會算且思想過硬;你有省級刊物的背書,有婦女乾部們的認可。章文跟在你身邊,哪怕隻是一時的,你也可以在政策上庇佑他。而我們父子,做為男丁,可以在風俗上庇佑你。我們合則兩利,分則兩害,不是嗎?”
“至少……”陸瑞鬆的聲音漸低,“他不必跟著我住河邊的爛棚子了……”
“如果我答應你,”幾句話的功夫,林秀芬已然平靜了下來,“那你們很可能要直麵吳友妹的瘋狂,你們現在的身份沒問題?”
陸瑞鬆也同樣平靜:“你的身份,值得我搏一把。畢竟我們誰也不曉得將來怎麼樣,但至少我得把陸章文送出泥潭。”
“還有,王建業並非良配。這是我作為老師,對學生的忠告。”
林秀芬挑眉:“大家都說王建業為人不錯呢。”
陸瑞鬆嗤笑:“不錯?沒擔當的狗東西,有女兒活埋了都不嫁給他!”
這回林秀芬真的驚訝了!畢竟在所有人眼裡,勤勞肯乾的王建業可謂哪哪都好,生活不順全拜瘋媽所賜,本人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不待見王建業本人的。
陸瑞鬆瞥了林秀芬一眼:“從傳統來講,男子漢大丈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後麵兩條做不到情有可原,前麵兩條做不到的都是廢物!從現代來講,反壓迫反孝道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不願意的那都是沒覺悟的現行反.革.命。更遑論他要做大孝子,代價卻讓女人去承受,所以,我說他並非良配有問題?”
“老陸同誌!你是這個!”林秀芬頓時激動的豎起了大拇指,“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啊!”
陸瑞鬆笑了:“看來,你跟王建業徹底掰了。”
“不然呢?”林秀芬也笑,“所有人都說他可憐。幼年喪父,少年養家,好不容易成年了,寡母發癲了。可是……”林秀芬斂笑,冷漠道,“因為幼年喪父,他姐姐王芳妹為他付出了自己的終身;因為少年養家,他兩個弟弟輟學,隻有他上到了高中;寡母發癲,挨罵挨打挨折磨的是我不是他。
王家一大家子,誰都能道一聲可憐。青年喪夫受儘欺淩含辛菇苦的吳友妹可憐;被親媽換了50塊聘禮養弟弟的王芳妹可憐;兩個不成器的混蛋幼年輟學勉強也能稱一句可憐,三個新婦更是各有各的可憐。唯獨唯一的受益者,唯一那個讀了書當了兵分配到了工作的王建業,沒資格說那聲可憐。”
陸瑞鬆笑著點了點頭:“你能看清本質,我就放心了。”
林秀芬長長吐出了口濁氣:“我沒料到,老師你也是個人間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