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向人生(37)
電視屏幕上的林旭坦言他的窘迫,曾經因為生活被迫賣過《暗戀》,但最後到底是舍不得。幸好他的同學很仗義,並沒有急著注冊,還在他最窘迫的時候收留了他。他也是一位非常有才氣的歌者,可惜沒能來參賽。不過他已經事某某某公司的簽約藝人,想來以後一定能給大家帶來更好的作品。
文心愣愣的看著這樣的徐培林,簡直不能理解。自己這邊給他提供的平台不好嗎?起點比那個選秀高出去何止一籌?
這真不是自己沒防備,實在是條件在這裡擺著呢,需要防備什麼?
而且,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恥!
怎麼可以頂著那麼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害人?
文心站在文華的對麵,渾身都透著一股子喪氣,“姐,能借我三十萬嗎?”
文華看她:“你要錢乾什麼?”
“我不適合在那樣的地方呆著。”文心低著頭,抓著衣角,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我第一次覺得害怕了!”
什麼?
“就是害怕!”文心眼圈都紅了,“之前你們說那些人會怎麼怎麼樣,我其實不太信的。這次我真的信了。真的信人可以那麼惡!”
文華看她,她其實不敢肯定文心說的是實話。於是就道,“文心,你要是現在不堅持下去,媽那邊的工作室,你不要了?”
工作室很重要,但工作室不還是為了賺錢嗎?
做的好,當然什麼都好。爸爸承諾的那筆錢會給,後媽說的工作室也會給。但實際上,現在摸出裡麵的門道之後就會發現,沒走一步都得戰戰兢兢。自己要每日裡那樣活著嗎?
不要!
反正知道那工作室家裡誰也沒打算給,隻打算給她就夠了。
“我認清我自己了,我能乾什麼,不能乾什麼,我現在知道了。”文心這麼說。
文華愣了愣,當年她曾嘗試過往音樂方麵發展,但可惜,學的太晚了。出了一首單曲反響平平之後,她果斷的縮了。什麼掙錢做什麼?拍戲掙錢,她就去拍戲。做綜藝掙錢,她就去做綜藝。
她其實提議過,如果喜歡,可以沉澱兩年。她卻說,“要養一大家子,歇不下的。”
那時候兩人是表姐妹,那一大家子,說起來是自己的責任。那時候,自己應該是很愧疚的吧。
就聽文心又道,“說起來,姐姐其實才適合母親那邊。你去吧,我不要。給姐姐和給我是一樣的。”
文華一下子就笑了:這才是文心。覺得行就上,覺得能就搶,覺得不行果斷就縮。
她其實一直就是這個樣子的。
縮著——未嘗就不好。
文華果斷的轉了三十萬給她,“那你以為呢?也不打算要爸給的錢了?”
“那怎麼會?”她轉瞬又高興了起來,“我打算找一家教孩子的課外輔導班代課。我這水平教剛入門的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在公司認識了一個維護樂器的大姐,她不是生孩子去了嗎?她自己就開著樂器行,二樓開了藝術舞蹈中心。學生特彆多,但是比較缺水平還行的老師。我打算去,教笛子也行,教鋼琴也行。按照課時給錢,不要小看這種的,人家課時費不低呢。跟我在學校的時間也不衝突。晚上和周末上課就行,一個月兩三萬是能拿到的。要是加上寒暑假的話,我一年就能還上你這三十萬。”
這怎麼說也算是自立了吧。
四爺和林雨桐準備了太多的東西,覺得文心還能再接受一些教訓。結果不用,人家縮了。
很坦誠的說了她的打算。
以現階段的情況看,說實話,她這個打算還是很靠譜的。人家甚至都說,“我不買房,也不買好車,我現在開的那輛就能代步。要是爸爸始終不給批那筆錢,我就住家裡,這日子也能過。”人家甚至害怕四爺和桐桐反對,提出了一個建議,“我知道我自己沒能力,一把掌握那麼多的錢,你們怕人哄了我。我在公司聽說,有個特彆有名的藝人,把資金托管出去了,他的子女每月領錢。或者是那種用錢需要申請的模式。如果對方覺得是合理的,才可以動用。我覺得這兩種都很好。”
四爺和林雨桐見過那麼多孩子,養過那麼多孩子,可從沒有一個是文心這個樣兒的。
我想要的多,我去爭取。發現不行,我就立馬退一步。
對於不上進,她沒有半點不好意思。說起花用父母的,她說的理所當然。還知道你的擔憂是什麼,然後給你可行性的建議。
這種變化比之前的處處卑微算是進步了,因此,好像也不算白忙活?
至少她成了一個頗有自知之明的人。
於是,你給她碗裡多放一個雞蛋,證明她比彆人受優待,她就能很滿足。
在她確實找到了一家能任教的機構之後,四爺當真就去給辦了資金委托。她自己提出的兩種方案結合,每月她能領多少,如果有特殊的需要,比如買房子,換車之類的,如果有需要,她申請,對方評估,覺得確實有需要,那行,批給你。但這得從畢業之後算起。另外,委托人隨時能終止這一委托,如果對被委托人的行為不滿的話。
這就跟一條鏈子似得,把文心給鎖住了。
兩人是以父母的心想要教她,哪怕是給她教訓,也是想引導她。但無奈,她自己不選。
也行!她至少按照她的想法活著。
文心看過了委托協議,來回的看了好幾遍,確認好了之後,才從屋裡出來。初春的暖陽撒下來,沒來由的,有點想姥姥了。
一直是姥姥暖著她,她好似也失去了溫暖彆人的能力和力量。當這個家的人,沒有再把溫暖主動的給她的時候……夜裡一個人想想,其實還是冷了的。在公司,那些練習生得閒了就拿著電話。不是家裡打來的,就是要打去家裡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她竟然連個閒暇的時候通一通電話的人都沒有了。
她想最初接自己回來的爸爸,可她知道,回不去了。
她想跟母親搞好關係,但關係好和親昵是兩碼事。她或許有過格外親昵的人,因此不能像是姐姐一樣,跟後媽變的親昵。跟丫丫和文竹文韜就更不行了。
跟姐姐親昵過,甚至之前,姐姐還是肯打她罵她的。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因為什麼的,姐姐突然疏遠了她。
從什麼時候起呢?
想不起來了,也不想想了。卑微討好,得不到真正的溫暖,這也許是這麼一段時間的經曆告訴她的。
所以,她想姥姥了。
她不敢跟家裡說,但卻偷偷的找了一家還不錯的養老院,甚至跟學校請了三天假,專門回去了一趟,想借姥姥過去。
結果去了才知道,老太太沒了!
她幾乎是傻了,怎麼會沒了呢?好端端的,怎麼會沒了呢?
她小姨就道:“……老太太住進來就神神道道的,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說是要去看你去。我提前不知道,是老太太偷跑出去,然後被車給撞了……當時就沒救過來。”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文心質問著,問完了,才有些恍然。感謝這點時間吃的虧,她馬上明白了,人被撞死了,肯定是賠了好大一筆。就是養老院,也因為沒看護好,隻怕也出了不少錢。舅舅在坐牢,自己和姐姐不在,那筆錢,小姨拿了。
恰好,她曾經找小姨要債,老太太出事,就在自己要債之前。
文心什麼都明白了,“我跟你要錢的事,你是不是跟我姥姥說了。”
小姨目光有些躲閃,是!是跟老太太說了。
文心的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我姥姥以為我過的不好,所以才堅持要去看我的?”
是!然後就出事了。
從來沒有哪種疼來的這麼撕心裂肺,那個最後一個疼她,且隻疼她的人,沒有了!
再也沒有了!
她不知道怎麼回來的,這段時間她也不想回家,她不知道怎麼說這件事。渾渾噩噩的,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在這邊代課的人裡,多了一個大勳。
“你怎麼在這裡?”她問。
大勳局促不安,“那個……我簽約,就是為了能跟你一起工作的。現在不在了……”
“你解約了?”那得賠一筆天文數字賠款。
“沒有。我不出境了,我做幕後。專搞創作。”大勳憨憨的笑,“你就是我的靈感,那首暗戀就是第一次在酒吧看見你的時候做的。不管現在他屬於誰,但在我心裡那就是屬於你的。最近老不到你,我又創作了一首《流光》,已經注冊了,也賣給公司了。以後我唱給你聽。”
“你不唱歌,可惜了。”
沒有沒有!不可惜不可惜!“隻要你能聽到,就不可惜。”
文心垂下眼瞼,“我……我大概不會喜歡上你。”因為我是公主!公主需要等自己的王子。
大勳低著頭,笑笑,“我喜歡你,能看見你就行。隻要你回頭,我在就好了。”
文心笑了,笑著哭了,這是在所有的溫暖都離自己而去之後,唯一一個給予自己溫暖的人。她……真有點不舍得這點溫暖。
這些跟著文心的人彙報給四爺知道,四爺沒插手,卻偷偷的叫人買下了那個培訓機構連同下麵的樂器行。經營的還是原來的老板,並不叫文心知道,她一直還在她爸的庇護之下。這事文華是知道的,“您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瞞到你也白發蒼蒼,再也不能給親人庇護的時候。
這話一下子撞到了文華的心裡,曾經那些糾結著放不開的,這一刻鬆動了。當年到底如何,追究起來有什麼意義。文心到底是有心也罷,無心也好,自己陪伴了她,她也陪伴了自己。沈謹宣便是沒有彆的女人,便是真的喜歡自己,但是兩人之間從不論及婚嫁。從始至終,他不曾想過要娶自己。自己是誤會過,但如果他想解釋,有很多機會。因為自己跟他出入酒店,被狗仔拍到過。偷拍的不清,自己跟文心長的像,因此都在傳文心和沈謹宣在戀愛。沈謹宣沒澄清,大概是覺得不需要。文心這邊,自己是經紀人。自己要是幫著澄清也行。但這澄清又該怎麼澄清?說那個人是自己?男方不說,她就沒法說。反倒是不解釋,對文心倒是一層保護。人家隻當文心有粗大腿。
許是文心用私心留自己在她身邊,但是……沒有這私心,沈謹宣會娶自己嗎?
是好是歹,相扶相持走過了一輩子,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