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帝京詞6(2 / 2)

賀成淵抱著方楚楚,不敢怠慢,一路向山下疾掠而去。

快到山腳的時候,卻迎麵撞上了那群貴女,她們在上遊沒有找到那個放紙船的人,就掃興地下來了,沒承想兩相遇個正著。

年輕的姑娘們都怔住了。

大周太子賀成淵,威名赫赫的不敗戰神,麾下萬軍,鐵蹄所過之處,黃沙儘赤,寸草不生。其行事剛硬冷酷,在朝堂之上也不容旁人違逆,曾有禦史大夫彈劾其無端嗜殺,被他當場一腳從金鑾殿中踢飛了出去。

世人畏懼他,如同梵天阿修羅。

但是,年輕的姑娘膽子總是大的,越是這樣,越是愛他。

這京城裡,十個未出閣的貴女,至少有九個是貪戀太子宛如天神般的樣貌和他威武的英姿,說起太子殿下,她們都是粉麵生暈,眉目含春,剩下那一個,大抵是已經許了人家,隻能恨得乾跺腳了。

這會兒猝不及防,突然見到太子殿下出現在麵前,這群貴女們差點要尖叫起來。

已經為人婦的也就算了,那些閨閣小娘子們可糾結了,半顆心想要撲過去、半顆心看見他就怕得腿軟,這兩樣心思交織著,終究是誰也不敢動彈,隻能齊齊跪伏於地,鶯聲軟語嬌滴滴的一片:“參見太子殿下。”

賀成淵神情冷漠,他的眉目間帶著天然的高傲,仿佛周遭一切對他不過如草木,不值得入眼,他的腳步一絲未曾停頓,徑直從她們身邊走過去了。

他的懷中抱著一個人。

貴女們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那個女人是誰?是的,那肯定是個女人,身體嬌嬌小小,窩在太子殿下的懷裡,不要臉,還把臉靠在他的胸口。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貴女們眼裡飛出去的刀子已經可以把那個女人切成一百段了,可惜,她從頭到腳都被男人的衣裳罩著,完全看不清楚她的模樣,隻在衣裳的邊上露出了一小截腳趾,雪白圓潤。

不對,腳趾,她還光著腳,貴女們的眼睛刷地一下移過去,太子殿下懷裡抱著一個人,手指上還勾著一隻小鞋子,那隻鞋子看過去都有點兒舊了,灰撲撲的很不起眼,卻被太子殿下那隻金貴的手拿著。

太陽太大了,眼睛都花了,她們肯定是看錯了,所有人都覺得有些神思恍惚,像是在做夢,這個夢也太荒誕了一點。

其他人猶在茫然中,蘭台郡主卻“哇”地哭了出來,她不顧禮儀,爬了起來,用帕子捂著臉,踉蹌著跑走了,仿佛再也承受不住眼前的這一幕場景。

片刻後,太子走遠了,連背影都張望不到了,貴女們這才互相攙扶著起身來,一個個互相看著,半響都說不出來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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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台郡主一口氣跑回了家,撲進溧陽長公主的懷抱中大哭:“我不服,那個小丫頭,哪點比得上我,太子殿下為何對她如此用心,當著大家的麵,一點都不避諱,這分明是在刺我的心啊。”

今日她出麵安排了這場賞楓之會,固然是從太子之命,她自己也是憋著一口氣,想要看看那位楚楚姑娘究竟是何等人才,能令生性桀驁的賀成淵為她折腰,故而她刻意盛裝打扮,想要一較高下,然而,等到真真見到了,又差點沒把自己酸死。

原來賀成淵也會和她那多情的哥哥一樣,百般花樣討人歡心,隻可惜,那個姑娘不是她,而是一個樣樣都不如她的鄉下丫頭。

溧陽長公主歎氣:“珠兒,你把心收一收吧,太子心如磐石,他既對你無意,就再沒有回旋的餘地,你何苦呢?”

蘭台郡主使勁搖頭,淚水漣漣:“我管不住自己,我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喜歡太子表哥了,娘,您也說過,待我長大以後,就會撮合我和太子的婚事,我一直、一直都以為他會娶我的,我等了這麼多年,卻等來這個,我……我受不了。”

“可憐的珠兒,娘的寶貝。”長公主心疼萬分,把女兒摟在懷裡,“彆哭了,京城裡的好男兒多了去了,娘好好給你再挑一個,定是人中龍鳳、千百般都好,配得上我們珠兒。”

蘭台郡主把臉伏在母親的身上,一邊掉淚、一邊喃喃地道:“再好,那也不是他,我不愛……”

溧陽長公主正百般撫慰著女兒,長信伯趙英進來了。

長公主是個慈母,長信伯卻是個嚴父,一雙兒女都很怵他,蘭台公主見了父親,趕緊收了眼淚,告退出去了。

趙英眼見得女兒哭得兩眼紅腫,也不問什麼緣由,擺了擺手而已。

蘭台郡主退出去後。

趙英對溧陽長公主道:“聽說今日太子去了朱麓彆苑,珠兒和允寧都陪他一起過去了,這也是難得,想來太子對珠兒還是有心的,你什麼時候進宮和皇上再提一提,趁早把他們的婚事給定下來。”

溧陽長公主看了趙英一眼,眉頭微皺:“你聽岔了,太子對珠兒無意,此事休矣,不要再提。”

趙英的臉色有點不太自然:“以我們趙家的門第,還有珠兒的人才,怎麼就當不起太子妃的身份,太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溧陽長公主似笑非笑:“你這話說得就可笑了,有什麼不滿意,誰敢去問他。”

趙英目光微動:“那魏王如何?皇上對魏王也是十分看重,宮中還有馮皇後幫襯著,來日未嘗不可……”

“伯爺慎言!”溧陽長公主變了臉色,出聲喝止。

趙英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拂了拂衣襟上並不存在的塵埃:“我們家的珠兒,是一定要做太子妃的,公主,莫非你不疼愛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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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戰聞得上峰召見,進了衛所的前廳大堂,看見高坐於堂上的竟是他家原來的奴隸阿狼,而右監衛的齊統領正恭敬地侍立在側。

方戰收斂心神,跪了下去:“參見太子殿下。”

賀成淵並沒有去點破為何方戰會認得他,他隻是略一頷首:“方大人請起。”

這一聲“大人”叫得方戰汗都下來了。

齊統領眼觀鼻,鼻觀心,嚴肅地站在那裡,一聲不吭。

賀成淵看著方戰,神色和語氣都是淡然的:“方大人這些年來在青州頗有功勞,將門之後,果然能乾,隻是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緣由,讓你屈才了,終歸都是為國效力,方大人還是要把心胸放開闊,日後多加勤勉。”

“是。”方戰垂首,肅容答道,“食君俸祿,當為朝廷分憂,從君之命,鞠躬儘瘁而已,不敢有他念。”

賀成淵目光露出了一點深意,他也不再多說,抬了抬手。

張熹從後麵捧著一包沉甸甸的東西過來,遞交到方戰手中。

賀成淵聲音溫和了起來:“這是我給方大人一點心意,請大人帶回家中。”

不是“賞賜”,是“心意”,方戰戰戰兢兢地接了過來,他看了賀成淵一眼。

那個年輕的男人還是熟悉的模樣、也是熟悉的氣度與姿態,但是,方戰已經不敢直視於他。方戰什麼都沒問,躬身退了出去。

待方戰出去後。

賀成淵的目光轉向齊統領。

太子沒有發話,齊統領已經心領神會,上前了一步,俯首低聲稟道:“金吾衛的朱副統領摔斷了腿,不能再執掌衛軍,昨日兵部召集十五衛統領商議此事,吾等一力推薦武威衛的陳尹接任金吾衛統領一職,王尚書還讚賞吾等無黨朋之爭,十分和睦友愛。”

十六衛軍有泰半在賀成淵掌控之下,其他人這個時候也不過做個順水人情,不會有所置疑,一切儘如計劃。

賀成淵站了起來,臉色還是淡淡的,隻說了一句:“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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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戰回到家中時,太醫院的掌院唐老太醫還未離去。

唐太醫奉了東宮之命,每日早晚過來為方楚楚的腳傷換藥,十分殷勤。他見了方戰,還熱情地招呼:“方大人回來啦,啊,老夫看你眉心有些發紅,是氣血浮躁之症,要不要開兩帖清火的藥給你調理一下。”

論起品級來,唐太醫的官職可比方戰還高,方戰忙不迭地鞠躬致謝:“不敢勞煩老大人,您太客氣了。”

“不客氣、不客氣。”老頭子笑眯眯的。

他在宮廷十多年,慣會審時度勢,對待方戰那叫一個親熱,拉著方戰喝了半天茶,東拉西扯地聊了許久,這才意猶未儘地走了。

方楚楚單腳跳著從房間裡蹦達出來,興高采烈:“爹,唐老伯說我好得差不多了,再過兩天就可以正常走路了,啊,憋死我了,我要出去玩。”

“你還玩什麼,每天儘是惹麻煩,你爹都頭疼死了。”方戰歎氣。

他把太子給的那一包“心意”拿了出來:“喏,看看,太子殿下給你的。”

“什麼東西?”方楚楚跳著過來,打開看了一下。

一堆銀子、三吊銅錢、兩卷粗棉布料,一套衣裙、還有一支藍色琺琅蝴蝶簪子。簪子的翅膀缺了半片,用赤金鑲嵌碧璽補上了,宛如蝶翼間一滴露珠,晶瑩剔透。

原來還給賀成淵的,他又給送了回來。

方楚楚鼻子一翹,“哼”了一聲,一把推開:“才不要!他的東西,統統不要。”

原來她的口頭禪可是“他的東西就是我的”,如今是大不相同了。

方戰慢吞吞地道:“上位者賜,固不敢辭,你不要,哦,那我自己收起來了。”

方楚楚怒視方戰:“爹,你真沒誌氣。”

方戰一本正經:“性命可比誌氣要緊,你爹的誌氣都在當年用光了,現在沒剩下多少了,我還得留著這條命照顧你這個小東西呢。楚楚,彆鬨了,太子殿下都這般服軟了,你還較什麼勁?”

頓了一頓,他又肅容道:“楚楚,你能這般較勁,無非是仗著舊日的恩情,但老實說,你救了阿狼,他也幫過我們許多,儘夠償還了,你須記得,他已經走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如今那位是太子殿下,你不要自己弄錯了,敬他、畏他即可,他有什麼吩咐,聽從就是,其他的心思都不要有,我們不配。”

“爹!”方楚楚生氣地瞪著父親。

方戰聲音穩重,他直視著女兒:“齊大非偶,我們如今的家世和太子不相襯,加上你外祖父的關係,更是尷尬,太子殿下縱然有心,也未必會娶你。楚楚,爹隻希望你嫁一個平常人家,夫妻相互敬重扶持,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聽爹的話,遠著他點,彆犯糊塗。”

方楚楚麵紅耳赤,幾乎要掀桌子:“爹你胡說,我有什麼心思,我、我、我隻有想打他的心思!他還欠著我一隻羊沒還呢,對,在我看來,他就值一隻羊,彆的再沒有了,等他把羊還給我,以後和他就沒關係了,我一眼都不會多看他!”

方戰朝桌子上那包銀錢努了努嘴:“羊,好幾十隻羊,都在這裡了。”

方楚楚鼻子朝天,不屑一顧:“這些東西是他的,我的羊是我的,不能混為一談,總之,他要是不把羊還給我,這輩子他都欠我的。”

方戰被方楚楚幾乎繞暈了,他擺了擺手:“好了,反正該說的爹都說了,你是個通透的孩子,自己心裡拿捏得住就好,喂,這些東西你真的不要嗎?我可真的都拿走了。”

方楚楚馬上按住了:“放這,彆拿走,下回見了麵,我再扔給他,總之,有誌氣,說不要就不要。”

哦,敢情他剛才說了半天,都是白費口舌,方楚楚根本就沒聽他的。方戰無語了,搖著頭、歎著氣、操著一顆滄桑的心,默默地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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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禦用的藥物就是與眾不同,唐老頭子的醫術也是一等一的好,過了十天半個月,方楚楚的腳踝就好了,又能活蹦亂跳了,她是個憋不住的性子,嗷嗷叫著要出去玩。

恰好顏氏又上門來相邀了。

林非被他爹拘在南湖書院不得回來,顏氏也是無聊得很,難得和方楚楚投緣,就愛找她去玩,更何況,這回是得了方氏的吩咐。

“安城侯家的菊花,和溧陽長公主的楓葉,並稱秋色雙絕,不可不看,安城侯家的大夫人向來臭美得很,不比長公主清高,每年到了這個時節,總會叫人去她家中賞菊,我們家和許家向來交好,每年都要過去的,不過今天母親手頭上有些事情,不便自己去,特地叫了我帶你一起去玩。”

方楚楚有點遲疑:“真的假的?又是楓葉、又是菊花的,會不會是同一個招式?”

顏氏直叫冤枉:“上回那個,我真不知情,我也是被蒙的,這回的可是真真的,不信你去問問,安城侯家的秋菊會,一年一度,雷打不動的,全京城都知道。”

她說著,忍不住戳了一下方楚楚的額頭:“咭,你這是自作多情了,那個貴人,多少要務在身,可不得閒,哪裡會天天陪你鬨著玩呢,你可彆杯弓蛇影了。”

方楚楚揉著額頭,嘀咕著:“小心點總是沒錯,我可不想再遇見他了,好像每回都是丟臉得緊。”

顏氏失望地道:“哦,你不去啊,除了菊花,還有好肥的螃蟹呢,那你也吃不到了。”

“要去!誰說我不去。”方楚楚一聽有好吃的,馬上轉了口風,“我一定要去。”

當下收拾了一番,顏氏就帶著方楚楚一起去了安城侯府。

安城侯許家也曾顯赫過,子孫輩們守著舊日的繁華不放,非要把這菊花盛宴搞得熱熱鬨鬨的。

他們家的菊花還是在許老侯爺在時一手置辦的,端的是非同尋常,如胭脂點雪、泥金香、紫龍臥雪等各色珍品都有,甚至還有極稀罕的汴梁綠翠。

許大夫人性好奢華,且為人豪爽,這菊花之會每年都宴請長安眾多世家貴族,時間久了,大家都習慣了,倒成了京城一景。

顏氏到了那邊,輕車熟路地過去,和許大夫人打了招呼。

“許家嬸嬸,我母親今天過不來,囑咐我向您告罪,不過您放心,我自個兒來了一個,還帶了一個給你家的菊花捧場,這是我家阿非的表妹,方家的大姑娘。我說嬸嬸,你家的螃蟹還管夠吧?”顏氏素來深得許大夫人的喜愛,說起話來十分隨便。

許大夫人笑著啐她:“你這俗物,人家來的都是賞菊、詠菊,看這秋日大好風情,唯有你,張嘴就是螃蟹,可討人嫌了。”

她轉頭對方楚楚道:“小姑娘,你可彆學阿顏,我和你說,女孩兒家,最要緊的就是一個端莊嫻雅,哪怕心裡想著吃的,和彆人說起來,也隻能道昨夜西風正好,今日適宜賞菊。”

“是,許家嬸嬸說的極是。”方楚楚一貫是個嘴甜的,“我一到京城就聽說嬸嬸家的菊花是仙品,就想過來沾沾這仙氣,果然,這一進門就覺得神清氣爽,及至見了嬸嬸,更是如沐春風,原來隻有嬸嬸這樣的神仙娘子,才能養得出那花中瑤姬,我若是臉皮夠厚,真想叫嬸嬸也養我兩天,看看能不能讓我也脫俗一點。”

許大夫人大笑了起來,擰了一把方楚楚的臉蛋:“你臉皮子已經夠厚了,比阿顏還強些,過來,嬸嬸疼你,回頭和你家裡說下,儘管在我這兒住兩天。”

她自己說著,“咦”了一下,對方氏道:“說起來,你家阿非的表妹、方家的大姑娘,是靖海侯家的吧,方才不是來過一個了,怎麼還有一個?”

顏氏不動聲色:“那個大約是二舅家的姑娘,楚楚是大舅家的,不一樣,嬸嬸搞混了。”

許大夫人心念急轉,已經反應過來大舅是誰了,她捏了捏顏氏的手:“好了,大舅二舅都一樣,和外人說起來,彆分那麼清楚,免得顯生分。”

顏氏知道許大夫人是好心點醒她,畢竟,二舅是個侯爺,大舅都不知道是個什麼品級的小官,在這權貴遍地走的京城,多的是趨炎附勢之人。

顏氏隻是笑笑,不再接著這個話題,帶著方楚楚出去看花了。

許家的花園占地十餘畝,寬闊開敞,滿園的菊花正當時,肥金瘦白,重瓣疊影,或如垂絲、或如卷羽,嵯峨如畫卷,更有暗香如霜雪,沁人心脾。

年長的夫人們大都坐在廊亭中,品茶閒聊。而年輕的貴女則流連花間,三五結隊,或賞菊吟詩,或對花撫琴,更有才女設了書案,當場揮墨作畫的,一派雅致風景。

稍遠的地方,隔了一道矮矮的籬笆牆,世家公子們圍成一圈,在那裡投壺為戲,時不時發出喝彩聲,又是另外一番熱鬨。

顏氏一邊走,一邊壓低了聲音對方楚楚道:“看花不過是個添頭,許家在城外有個大莊子,盛產肥膏的螃蟹,許家嬸嬸是個大方的,待會兒要請大家吃螃蟹的,你跟著我來,保管沒錯。”

方楚楚吃吃地笑:“二嫂子你這話說差了,昨夜西風正好,今日適宜賞菊,切不可提及螃蟹。”

正說話間,那邊吟詩的一個姑娘抬起頭,正好望見方楚楚,不由酸溜溜地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二表嫂來了,怎麼把大伯家的姐姐也帶來了,這等場合,她怕是不習慣吧。”

原來這姑娘是靖海侯家的方盈盈。

既看見了,隻能停下來打個招呼,顏氏沒奈何,淡淡地道:“二表妹好。”

方氏與方憑多年不曾往來,顏氏和方盈盈也沒什麼交情,本來想點個頭就走。

不料方盈盈卻不放過,她指著方楚楚,對著旁邊的女伴笑道:“這位是我大伯家的楚楚姐姐,我大伯調任右監衛下鎮將,剛從青州回來,我這姐姐人生地不熟的,大家多關照一下。”

在長安的天子腳下,七品的下鎮將叫什麼,那叫芝麻,丟在地上都沒人撿的。今日過來的女子,哪一個家中父兄夫婿不是朝中顯貴,聞言不免鄙夷,目中就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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