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出發,一路舟車勞頓, 足足三天三夜。
臨近錦州, 山路便越來越曲折, 氣溫也越來越高。
第一次出遠門, 徐禾心情由最初任務完成的喜悅, 變成了長久奔波後的疲憊。
而且, 一直嬌生慣養京城的徐禾, 第一次吃到平陵縣普通人家作備用糧的饃饃時,差點吐出來,灌了好幾口水才將那股子怪味給弄沒, 然後一臉血地吃進去。
又硬又乾又臭, 單從吃食上, 徐禾就已經知道了他要去的平陵縣, 不會是什麼富饒的好地方。
肯定又窮又偏僻。
隻是為什麼皇帝會把他派到這裡來啊。
徐禾喝著水,有點納悶。
派他過來吃苦的?......覺得自己猜到真相的徐禾惡狠狠咬下一口餅。
總感覺他爹有在這裡麵摻和一腳。
平陵縣窮山惡水不假,儘出刁民也是真的。
徐禾半路上遇到了土匪。
平陵縣有山又有水。
水是惡水,前幾日大雨綿綿淹了堤壩、毀了不知多少人家田畝,修壩之事廢了幾十年人力物力, 也愣是沒半點進展。
山也匪山, 世代土匪駐紮於此、攔截搶掠過道車馬,偶爾還會下山進城放火殺人。平陵縣的百姓苦不堪言,隻是曆任知縣都不作為, 越發助漲土匪氣焰, 活生生拖到現在。
拖到都敢公開攔截新任知縣的車馬。
平陵山上的土匪們都聽聞這位新的知縣身份不一般, 至於怎麼個不一般法,他們也猜不到,畢竟他們接觸的最大的官就是錦州知府。
聽說這位新知縣從京城來,幾位當家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喝,京城啊。那肯定是富得流油,說不定馬車都是用金子做的。
於是他們三天前就在這裡等,等到現在。
官道上終於傳來聲音。
一眾當家和嘍囉都興奮了、激動了,操著斧頭、砍刀、木棍。
從樹上、草叢裡,蹦跳出來。
聲大如鐘,橫在路中央:“——打劫!”
打劫!
驚起了枝頭鳥雀,撲翅飛騰。
抬轎幾位車夫身高馬大,眉眼冷漠,一點慌色都不見。
徐禾吃著瓜子,乍一聽打劫的聲音,還有點稀奇。
靜立轎邊護衛為他掀簾,躬身道:“小公子請先下轎,有些人需要處理一下。”
“哦。”徐禾手裡抓著一把瓜子,慢悠悠走下來,邊吐瓜子殼邊看戲。
土匪們本來,眼裡隻有錢財。
直到轎簾掀開,瞬間,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大腦一片空白。
圓潤的指甲,蔥白的手,細嫩的腕,秀美溫柔仿佛輕易可折斷。
紅裙曳過草地青青,而青青草地上石榴紅滾邊也款款拂過人的心。
腰肢纖細,往上是優美的脖頸,青絲垂落至腰間,無任何珠玉相飾,已驚豔無雙。
美人磕著瓜子,紅唇貝齒若風月的邀請,眉甚遠山,眼睛如墨,在山林官道錯落有致的陰影裡,一個抬眸。
他們願意把命給她。
徐禾吐出瓜子殼,對於一群表情沙雕、身體僵硬的土匪表示有點嫌棄。
嘖,就這些人為禍平陵縣多年?
平陵縣以前的知縣戰鬥力那麼低的麼,居然搞不死這麼一群二十一三體綜合征患者。
許久,山匪中的大當家氣越喘越粗,硬生生紅了眼,“這回財留下,人也不能放過!”
其餘二當家三當家也都點頭,腦子裡被活色生香占據。
徐禾:“......”
默默又磕起一顆瓜子。
沙雕。
護送他的侍衛都是薛成鈺親手所選拔的,皇城內訓練有素的禦林軍。
對付這麼一群隻靠蠻力和人多的土匪,遊刃有餘。一陣沙土飛揚後,骨折聲、尖叫聲,聲聲刺耳。
待沙塵落儘,一眾土匪雜七雜八橫到在地上,麵色慘白,痛不欲生。
而為首的幾位當家則被侍衛死死押著,跪在地上,抬頭看著徐禾,眼裡儘是驚恐。
吐出最後一口瓜殼。
徐禾拍了拍手,走上前來。
大當家嚇得屁滾尿流。
徐禾比較感興趣的是:“你們打劫的事前都不放兩句狠話麼?比如什麼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命財這種。”
大當家根本就不敢回他的話,美人再美,都沒有命重要啊。
徐禾笑了一下,旁邊的侍衛長過來,問他要如何發落。
這還要怎麼發落。
徐禾看了眼天色,還早,這裡離平陵縣也非常近了,輕描淡寫道:“捆著吧,送牢裡。”
隱隱約約聽到侍衛對徐禾的稱呼,大當家眼珠子瞪得筆直,下巴都快要掉地上!
滿臉的不敢置信和驚恐——小公子???公子???男的???
——這種驚悚的認知,硬生生把即將被關押入獄的惶恐都壓製住了。
*
到平陵縣的時候是下午,日頭正辣,暑氣騰騰。
知縣府前,一堆人推推攘攘,踮起腳,頂著大太陽往街儘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