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半張著嘴:“太後……”突然掃見楚直清冷的目光,便急忙命人前往。
不多會兒,有一位姑娘先到了,杜太後原本是把這些秀女當成炫耀的玩物,要利用她們過人的姿容,驚一驚楚直,不料當看見上殿之人的時候,太後自己先受驚不淺:“這是什麼?!”她嚇得花容失色,藥性都減退一半。
先前花容月貌的少女,此刻麵目全非,臉上滿是傷,唇跟眼睛都青紫高腫,似氣息奄奄,若不是宮女在旁扶著,恐怕連多走一步都難。
宋昭趕忙擺手叫人帶下去,杜太後掩麵怒道:“怎帶這醜物前來驚嚇於我!”
“娘娘,這就是先前的那位李妙妙姑娘。”宋昭愁眉苦臉,跪在地上:“據說昨日侍寢過後,就……不小心摔傷了的。”
“摔傷?”杜太後驚訝,心怦怦亂跳,這會兒也察覺不對,便假意斥責:“怎麼這般疏忽,竟傷的如此嚴重!”
此時楚直站起身來:“娘娘,臣自去覲見皇上,請娘娘稍事休息。”
不等杜太後回話,楚直已經拔腿往外去了。
宸安殿外,眾宮女太監俯身低頭,屏聲靜氣。
敞開的宮門口,時不時有幾聲慘叫傳出來,夾雜著女孩子的哭聲。
一個小太監自外飛跑而來,跪在門口道:“皇上,監國進宮來了。”
話音剛落,小皇帝衣衫不整地從內跑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根皮鞭,他有點驚慌地道:“什麼?到哪裡了?”
太監道:“此時正在太後處,據說在跟太後相看才進宮的那些秀女。”
“看秀女?”小皇帝眼神閃爍,“好好地……罷了!”他跺了跺腳,飛快地往回,一邊叫嚷:“快給朕更衣!”
寢殿之中,地上躺著一個衣不蔽體的少女,白皙的皮膚上道道鞭痕,地上點點血跡。
一名太監問:“皇上,這……怎麼處置?”
皇帝看了眼那正啜泣的女孩兒,冷哼道:“還沒儘興呢,先拉到裡間,橫豎皇叔隻是來看看,片刻就走了。”
太監們把那少女向內拖去,皇帝嘀咕:“真是掃興,偏這時候來,又看什麼秀女……”
伺候更衣的太監察言觀色:“是啊,皇叔從來不關心這些事,怎麼突然留心起皇上的妃嬪來了?”
“他……”小皇帝還未說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臉色一變。
此時外頭響起一聲長宣:“皇叔駕到。”
小皇帝忙在臉上擠出笑容,快步向外迎了出去。
眼見那道高大軒昂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皇帝的眼中閃過一道又恨又妒之色,卻親熱地叫了聲:“皇叔!”
楚直才進來,就聞到一點血腥氣,他並沒有行禮,而隻是向著皇帝微微頷首:“聽太後說皇上正在跟侍書郎讀史,是臣打擾了?”
皇帝忙道:“不、不曾。皇叔來的正是時候。”他忙著叫人賜座,楚直卻並未落座,負手向內走去:“侍書郎何在?臣正想問問他們皇上的功課如何了。”
皇帝一驚,趕忙上前攔住:“皇叔!”他強笑道:“改日……再問不遲。對了,朕聽聞皇叔在太後那裡看新選的秀女?不知是如何?”
楚直淡淡道:“無非是想看看太後挑人的眼光,為皇上立後做準備。”
皇帝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朕就知道皇叔最是疼朕的。”
正在這時,隻聽內殿傳來一聲短促的嗚咽,小皇帝猛然站起,楚直向內看了眼:“這是何響動。”
皇帝臉色陰晴不定:“這、沒……沒什麼。”
“皇上何故當麵遮掩,”楚直的眼中有一點微冷:“這分明似有人在哭,皇上莫不是把侍書郎如何了吧?”
“不不!”小皇帝脫口而出,隻得道:“不是侍書郎,是……一名後妃。”
楚直“哦”了聲:“這麼說,皇上竟不是在讀書。”
小皇帝低頭,忐忑地:“先前怕皇叔責怪所以才……”
未等說完,楚直道:“那侍寢的是何人。”
小皇帝一愣:“是……”轉頭看向身旁的太監。
那太監會意,躬身道:“回皇叔,秀女叫做曲晴。”
皇帝忙說:“對對,這個名字倒是不錯。”
楚直的眼前又出現那日桌上,那徐徐寫字的手:“名字是不錯,不知人物如何。”
皇帝愕然:“皇叔的意思是……”
楚直沒有出聲,隻是望著他。
那雙有點鋒利的鳳眼看的皇帝心驚膽戰,咽了口唾沫,皇帝道:“還、還不帶出來給皇叔過目?”
一名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女被拉了出來,她身上已經披了一件新衣衫,遮住了原先的傷痕,但畢竟被折磨過,竟無法抬頭挪步,散開的發堆垂在頸間,遮住了她的臉。
楚希正看著那跟辛野裳相似的嬌小身形,心頭居然一寒:進宮的時候他料想未必就真的尋到那人,但一則名字對上了,二來“侍寢”也對上了……叫他如何自持。
旁邊小皇帝有點膽怯,他不看被拉上來的人,而留心看著楚直反應。
誰知向來穩如泰山的監國皇叔,此時竟神情異樣,兩隻鳳眼死死地盯著被帶上來的少女,竟顯得極為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