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並沒有留意小皇帝的眼神,他旁邊的奉恩卻發現了。
可是奉恩沒有出聲,他並不在乎小皇帝怎麼想,卻看出了楚直的心意。
於是奉恩走到少女的麵前,直接將她的下頜一抬。
那張因受傷而越發顯得楚楚可憐的臉出現在麵前,果真如太後所言是個美人。
奉恩心中感慨了一句“紅顏薄命”,回頭看向主子,卻發現皇叔的神情,是沒法形容的奇異。
宣王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因失望而微慍。
奉恩見狀,便撤手重新回到了宣王身側站定。
小皇帝被奉恩這個略顯突兀魯莽的舉動弄得目瞪口呆,不知怎樣。
先前之所以把這少女藏起來,一是怕自己白日荒/淫,給楚直撞見自然不妥,二則是他可不僅僅是召寢這麼簡單,自然心虛。
楚直垂眸,平複了一下微瀾迭起的心,他本來不想管皇帝的內苑之事,但是……
一想到倘或辛野裳也是其中之一,以及方才那種沒見這少女真容時候的心驚肉跳,他暗中深呼吸,冷道:“皇上,這又是如何?”
“這、這……”小皇帝幾乎站起身來。
正不知如何回答,他旁邊的一名內侍道:“回皇叔,是這秀女不知規矩衝撞了皇上,所以皇上才略加懲戒。”
楚直沒有說話,微微蹙眉。
奉恩看在眼裡,即刻冷笑道:“皇叔在問皇上,輪得到你這奴婢插嘴?”
那太監趕忙跪地:“奴婢一時情急,請皇叔饒恕。”
楚直道:“你覺著皇上回不了孤的話?你便自作聰明替他回答,皇上身邊……像是你這樣的聰明人就是太多了。”
奉恩聞言:“來人,將他拉出去。以後不許他在皇上跟前露麵!”
那太監臉色大變:“奴婢知錯了,皇叔恕罪!皇上替奴婢求求情……”
小皇帝沒想到竟會如此,趕忙道:“皇叔,不關他的事,何況他也沒犯什麼錯,朕身邊得力的沒幾個了,就留下他吧?”
楚直瞥過去:“皇上指的‘得力’是何意?諂媚慫恿,教的皇上白日宣/淫淩/虐宮人?”
小皇帝見他直接說了出來,不敢再搭腔。
奉恩一揮手,門口的內侍進來,將那太監捂著嘴拖了出去。
小皇帝回頭看著那內侍被拖死狗一樣拉出門,嘴唇動了動,拳頭握緊,臉上露出憤然之色,卻到底沒有說話。
楚直拂了拂衣袖:“傳侍書郎,給皇上上課!”
出宮路上,奉恩大膽道:“主公勿憂,明日,便能將此番其他備選的秀女影貌圖儘數取來,也許主公想找的人便在其中。”
楚直微微合眸:“也許。”
他本來勢在必得,但從今日看來,恐怕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他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那個少女,隻怕也不在那些備選的影貌圖中。
六月底,天現異象,赤星遮蔽心宿,俗稱“熒惑守心”,預兆天下將有戰亂,或者天子將有不祥,一時之間,朝野之間惶惶不安。
宮中,杜太後聽欽天監說完此星相,便跟宋昭道:“熒惑守心,首當其衝將波及的是天子,欽天監所說的話,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畢竟我隻一個兒子,又是國之天子,絕不敢拿他冒險,既然說需要移禍才能解此厄難,那倒要想想,該移禍於誰。”
宋昭遲疑:“這……”
熒惑守心,之所以會厄及天子,便是因為這一星相直接影響的是國之大運,而天子的氣運跟國運自然是一體的,倘若要移禍,那也不是說隨隨便便指一個人就能轉移了的,此人必當跟天子有著不相上下的地位,要麼是國之重臣,要麼……
其實不管是杜太後還是宋昭心裡都清楚,最適合代替天子被移禍的,自然就是監國皇叔楚直,真個國中,沒有人比他更合適。
但若要殺楚直,那也無異於天方夜譚。
杜太後自是無法,才故意地詢問宋昭。
宋昭不敢立刻回答,思忖片刻才道:“最近聽說皇叔有意對西川動兵,這熒惑守心,亦可指天下兵禍,若真如此,自然應驗,太後就也不必費神擔心了。”
杜太後想了會兒,笑道:“還是皇叔,這樣也好,橫豎不是咱們東平如何就行了。”
她口中的東平,無非是指的皇帝,隻要保全皇帝,就算移禍於百姓,對於杜太後來說也不失為良策,畢竟在她眼中,隻有皇帝才是至關重要的。
這日朝堂上,群臣商議進兵西川之事,小皇帝不太喜歡這些話題,加上昨夜嬉鬨甚晚,起的又早,未免有些精神不濟,隻強撐著聽群臣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