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2 / 2)

奉恩陪著趙禦史往外的時候,有一個身段窈窕的少女從外向內快步走了進來。趙旭特看了眼,見少女生得花容月貌,果真不俗。

他不由心中一笑:原來皇叔也自有美人關。

這先前在門外叫嚷、如今進來的,自然正是惠惠兒。

她上前行了禮:“皇叔……”

楚直已經在大案桌後重又落座,聞言抬眼看過去:“孤正跟貴客商議正事,你在門外大呼小叫,成何體統,難道入府這些日子,不知王府規矩?”

惠惠兒見他臉色陰沉,忙道:“自是知道,皇叔恕罪。隻是……聽說皇叔把我賜給了那個老頭,我……”

“放肆,”楚直拿起了一冊書,聞言皺眉:“那位是聞名天下的神醫顧雎,能去伺候他是你的福分。”

惠惠兒望著他,眼中湧出淚來:“可是我、不想伺候彆人,我隻想伺候皇叔。”

楚直道:“這個豈有你挑揀的餘地?休要不識好歹,”

惠惠兒的臉很酷似辛野裳,不,不僅是酷似,連性情上某些方麵,也很類似。

可偏偏楚直清楚,她不是辛野裳。

不管容貌脾氣有多相似,假的就是假的。

她並沒有楚直在辛野裳身上看到的那種光。

惠惠兒受了委屈,嘴唇撅著,眼中含淚。

楚直道:“你若不願意,倒也還有第二條路。”

惠惠兒含淚看他:“什麼?”

楚直淡淡道:“你原先不是王府的人,你若不願意,孤不會勉強,王府的大門開著,你隻管離開就是。”

惠惠兒呆若木雞,失望道:“原來是趕我走?”

楚直道:“你想好了,要麼去伺候顧雎,要麼離開。宣王府不留閒人。”

惠惠兒帶著幾分怨恨地望著他:“皇叔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

楚直眉頭輕揚,懶得回答。

惠惠兒揉搓著衣角低下頭去,過了片刻她仿佛下定了決心:“既然這樣,那我就留下。”

楚直並未有任何詫異之色,仿佛對這個答案早有預料:“知道了,退下吧。”

惠惠兒站了一會兒,終於跺跺腳,轉身跑出去了。

直到惠惠兒身形消失在門口的刹那,楚直抬眸看了眼,這一刻他又想起跟辛野裳分彆的那一幕,楚直揉了揉額頭:“真是傷神啊。”

這夜,惠惠兒果真去了顧雎的院中。

顧神醫看著哭的眼皮微腫的少女,安撫道:“姑娘放心,老朽自然不會為難你做什麼。”

惠惠兒哼了聲:“倒不用假惺惺的,男人都是一樣,何況我答應了皇叔來伺候你,你願意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男人若都一樣,為何皇叔並未把姑娘留在身旁?反而送了出來?”

惠惠兒語塞,把頭扭開:“皇叔自然不同。”

顧雎感慨道:“是啊,皇叔位高權重,人物又英武俊美,知情識趣,世上的女子很少有不動心的。”

惠惠兒努了努嘴:“怎麼你的語氣聽起來也像是動了心?虧你不是個女子。”

顧雎哈哈一笑,走到她的身旁,把她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惠惠兒雖做足準備,但給他近距離的打量,仍是渾身不適,她握了握衣襟道:“你為何這樣看我?”

顧雎道:“姑娘生得如此出色,想必,找你那人……也費了很大一番功夫吧?”

惠惠兒猛然往旁邊跳開:“你說什麼?”

顧雎捋了捋胡須:“其實這一步棋走的不錯,可惜你們還是低估了宣王殿下。他可不是那種輕易會給迷了眼的凡夫俗子。”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年老心慌了,在這裡胡言亂語!”惠惠兒把脖子一梗。

“我是好意,不必如此惡語相向,”顧雎卻自顧自道:“其實你不必太過傷心,皇叔之所以不留你,並非因為你不夠美,而是因為……”

“為什麼?”惠惠兒趕忙問。

顧雎道:“姑娘心裡最是清楚,何必問我呢。”

惠惠兒的眼珠骨碌碌地,頃刻,她想到了什麼似的,臉色泛白。

顧雎嗬嗬道:“我都能看出來姑娘非等閒之輩,難道皇叔會一無所知?他留你在府內,不過是想看你為何接近他罷了,一旦給他察覺你的真正意圖,姑娘可知道後果麼?”

楚直還未進皇帝寢殿,就聽到叮叮當當的響聲,夾雜著女子的哭泣跟慘叫。

他方才來之前先去見過了太後,把朝臣們對皇帝頗有微詞之事告訴了。

不料杜太後道:“皇帝素日刻苦,在後宮貪玩了些,也無傷大雅,他貪新鮮而已,過了這陣自然就好了……至於那些朝臣們說什麼,皇叔何必在意。”

楚直道:“聽聞已經死了好幾個新進宮的采女。”

杜太後道:“那些都是坊間小門小戶出身的,莫說是賤民,就算是高門貴女,自然也不能忤逆皇上。何況皇上也並未胡鬨,乃是命她們列兵布陣,先前教皇上讀史的陳侍讀還讚過皇上不是那等讀死書的,你說這個是不是好事?死幾個宮女又算什麼。”

她跟皇帝都認定了那“熒惑守心”指的必然是楚直,心中得意,卻也不敢過分,便又笑道:“皇叔同我都是長輩,咱們才是一家子,那些大臣不過是家奴而已,彆叫他們離間了咱們。”

楚直懶得再跟她說下去,起身便自來見皇帝,誰知才進殿就看到生死相拚的場麵。

一名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女手持長劍,劍身上血淋林地,正衝著對麵一名受傷的少女逼近。

兩人顯然打了許久,身上各自掛彩,那原本光可鑒人的琉璃地麵上,也滴滴答答,血滴四處散落。

不管是持劍緊逼的還是負傷倒退的,眼神絕望、癲狂,悲憤交加,無處可逃隻能赴死。

偏皇帝催促道:“殺了她,怎麼還不動手!”

持劍少女聽了,紅著眼大叫了聲,揮劍往前,對麵的女子慌而後退,竟把自己絆倒在地,兵器墜地。

麵前那少女披頭散發,不由分說揮劍斬落!

就在這時候,隻聽有人喝道:“住手!”

同時“叮”地一聲響,持劍的少女隻覺虎口一震,兵器脫手而出。

楚直陰著臉走上前去,兩側被迫觀摩的采女們紛紛行禮。

皇帝正等著看斬頭的精彩一幕,忽然給打斷,十分不悅:“皇叔,她們差點勝負已分,你……”

“孤來的不巧麼?”楚直似笑非笑,笑容裡多了幾分明顯的冷意。

說話間,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那兩個負傷的少女。

對於太後給皇帝選的采女之類,楚直向來毫不關心。

在趙旭告知之前,他早就知道小皇帝沒乾好事兒,他隻是懶得管而已。

太後不把這些采女當人,其實楚直也差不多。

對他們而言這些女孩子唯一的存在意義,就是陪著皇帝玩樂,隻要皇帝高興就行了,不管這高興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但是今日,不知為何他覺著不一樣了。

尤其是向內走的時候,望著兩側的那些戰戰兢兢的少女們,望著一張張青蔥玉白的臉,帶驚帶怕的幽黑眸子,他沒來由地就又想起了辛野裳。

雖然一個是西川一個是東都,但情形竟如此的相似。

楚直走到皇帝跟前的時候,頗為無奈地想:“那丫頭若是在這裡,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子,也會拚了命也要把這些人縱放出宮麼?”

一念至此,他心中也滋生出一個放肆的念頭。

偏在這時候,那受傷極重的少女微弱地叫道:“皇叔、救、救命……”

楚直目光一動。

誰知皇帝見他不參拜不行禮,臉色也不對,當著眾人的麵,他也不太高興。

楚直自任監國,從兩年前,便已經是入朝不趨,讚拜不名,劍履上殿的待遇了,如今就差加九錫之尊。

現在又當著眾人的麵,皇帝聽見少女竟公然向楚直呼救,怒上心頭,竟俯身把地上的劍拿起來,便要把那少女先刺死。

那少女受傷過重,本就奄奄一息,這會兒臉躲都不能動,隻能等死。

其他的女子因見慣了皇帝的殘暴冷血,一個個忙把臉轉開,不敢再看那鮮血四濺的場麵。

可在眾人一片驚呼中,皇帝的手卻沒法兒再動。

原來是楚直及時探臂,竟以單手擋住了皇帝揮落的劍刃!

他的王服袖口束著龍虎紋銅製護手,方才看似信手一格,正好擋住。

小皇帝愕然:“你……”

楚直道:“皇上的手該握的是天子劍,平天下的,這又是在做什麼?”

小皇帝呆了呆,目光一亂,忽然發現楚直腰間懸著的鑲金嵌寶的太阿劍,他心頭發毛:“你想乾什麼?”

楚直順著皇帝的目光看了看腰間劍,微笑如虎:“皇上放心,孤若對你用劍,勝之不武。不過……”

他將皇帝的劍刃握住,輕描淡寫地說道:“天子視人命如草芥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在孤的眼中,天子亦如草芥。”信手一扔,那劍摔在地上,竟斷成了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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