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給這句話嚇得膽戰心驚,望了眼地上的斷刃,後退數步,幾乎倒地。
他哆嗦著,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轉動:“你、你想……”
楚直衝著他一笑,猶如猛虎輕嗅,猜不透喜怒。
“不過,孤不會以大欺小,”楚直回首,掃過在場的眾宮人,“後妃自有後妃的職責,無非是伺候天子,傳承宗嗣,那些打打殺殺乃是將士所為。”
重睥睨向皇帝:“如果皇上真的對上陣殺敵感興趣,不妨跟太後稟明,索性去軍中住上幾日,真刀真槍的曆練曆練,如何?”
小皇帝的雙腿在顫抖,居然不敢還嘴。
楚直負手,眉宇間是放肆的傲氣:“皇上不答,那孤就替你做主了……”
正在這時,隻聽外間有聲音叫道:“太正!”
幾個太監進門,卻不敢上前,隻在殿門邊上垂頭侍立,中間一人正是杜太後,她急匆匆地上前。
原來自打楚直離開後,太後越想越覺著不對,便帶人親來觀望,誰知正趕上這一幕。
杜太後望著麵前情形,目之所及,是半跌在地上的皇帝,以及流著血的宮女,不知何故她立刻認定,這一切都是楚直所做:“你、你這是何故!”
楚直並未行禮,冷冷淡淡地:“太後既然不想管教皇上,孤隻得代為管教。”
“胡說!”太後匆忙來至皇帝身旁將他扶起,興師問罪:“之前本宮不是跟你說的很清楚了麼?你又何必如此多事?怎可公然恐嚇皇上?”
“恐嚇?”楚直一笑,往前走了兩步。
皇帝忍不住又顫了起來,抓著杜太後的手臂叫道:“太後!”
杜太後心中一驚:“楚直!你、你想乾什麼?”
楚直瞧了瞧這對母子:“孤方才所說大概太後也聽見了,皇上既然如此熱衷生死立決的打鬥,何必委屈在這宮內,去軍中不正是物儘其用?”
太後氣的臉紅:“你放肆,敢這樣說皇上!”
楚直道:“孤哪裡說錯,皇上既然不把後宮妃嬪當妃嬪看待而當他們是兵士來操練,那誰來當妃嬪?莫非要讓那些粗魯的兵士進宮麼?想來太後也不樂見。”
杜太後見他毫不服軟,且言語中透著要挾之意,一陣心悸。
看向地上受傷的妃嬪,此刻終於明白這是皇帝弄出來的。
她心念轉動,把語氣放的和軟了些:“罷了罷了,你也不用這樣說,皇上隻是小孩子心性胡鬨而已,你是長輩,又何必跟他認真計較,大不了以後不叫他如此、改過自新也就是了。”
楚直不再看他們,而是轉身看向腳下半是匍匐的那些少女們。
其中有一小半已經是負傷在身的,顯然這種操練在今日之前進行了許多次,而那些沒露麵的隻怕已經永遠不能出現了。
她們十分害怕,大部分都在發抖,有些敢怒不敢言,有些默默流淚。
楚直心如止水的凝視著這一幕。
他覺著自己有點偽善,明明也沒把這些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但一想到辛野裳……他覺著自己今日一定得做點什麼才行。
“怪不得皇上會叫他們操練,”楚直嗬嗬一笑,“今日細看,原來個個都是相貌平平之輩,這樣的如何能夠進宮侍駕?”
杜太後聽他也轉了話風,有些不明所以,不知他到底是何意思,隻愣愣地看著。
楚直笑吟吟地看向太後跟皇帝:“這樣吧,既然這些人不中看也不中用,留在宮內徒增錢銀開銷還是其次,總是惹皇上不痛快才是大事,不如……”
銳利的眉眼掠過那些待宰羔羊,楚直歎了口氣,抬手一擺仿佛無奈道:“就統統打發出宮罷。”
杜太後大驚:“皇叔……”
楚直不等她說出口便截斷了,明晃晃地問:“孤這般苦心為皇上著想,太後意下如何?”
杜太後當然是不樂意的,這一批采女進宮可不是那麼輕易的,如果不由分說都遣散出宮,那後宮豈不又空虛了,至少沒有新人在了,另外再選的話,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成的。
可是對上楚直鋒芒暗藏的眸子,太後滿腹反對的話竟不敢出口。
她其實也知道,這是個極好的台階,她最好是抓住,不然的話……恐怕會一步踩空。
看了眼臉色慘白的皇帝,太後道:“那、那就依皇叔所言就是了。”
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楚直淡聲道:“都聽見了麼?即刻叫這些人出宮!另外,太後仁慈,念他們進宮了一場,每個人都發予相應的盤纏,出宮自行過活去吧。”
大殿之中鴉默雀靜。
楚直跟皇帝太後的話,這些女孩子自然都聽得分明。
起初雖覺著皇叔有救護之意,但人人都知道皇叔未必理會這些“小事”,就算今日皇叔替他們出頭,等他離宮後,她們必將遭受比現在更可怕十倍的折磨。
直到楚直說要把她們遣散出宮,少女們都驚呆了,無法置信。
等真的一錘定音,楚直吩咐了最後一句,她們才如夢初醒。
少女們有的失聲痛哭,有的伏身磕頭,大呼皇叔千歲。
楚直看著這一幕,心中想的卻是:“不知那丫頭麵臨的又是怎樣的情形,是否也跟孤這般輕而易舉呢?但願如此。”
為防萬一,奉恩親自去監督宦官處理此事。
楚直臨走又想起一件事:“聽說皇上很喜歡那幾個南越來的美人,甚至不惜調動南境兵馬攻打西川涿郡,隻為博美人一笑。”
皇帝本就站不住,聽了這句,更是跌在太後懷中:“我、朕……”
楚直幽幽地道:“皇上勿驚,孤已經命人趕往南境,誰領的旨意,誰貿然行事,就要誰的頭便是了。”說完竟拂袖而去。
剩下太後欲言又止,忍氣吞聲叫人扶著皇帝入內,卻發現皇帝腳下一灘水漬,竟是被楚直嚇得失禁。
皇帝見楚直離開,又看自己如此狼狽,悲憤交加,抱住太後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