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家公司,也多虧了發小的幫襯。繆雲年輕,還在遊戲人間,沒結婚,身邊女伴卻從沒斷過。一起玩了這麼多年,陳立借助職務之便,時常給他留心著不一樣的女孩兒,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就像古代的太監,專門給皇帝選妃。
信息發過去半天,繆雲沒反應。陳立以為他看不上,遺憾地鎖上了手機。
繆雲看女人的眼光很刁,談過□□,他嫌太澀;後來又找了性感小模特,膩了吃不下;圈裡小有名氣的女演員,嫌人肚子裡沒墨水,最近的一個搞古風文化的網紅,繆雲談得意興闌珊,評價是“裡外兩層皮”。
打發了“兩層皮”以後,他已空了快一個月。
蘇傾站起來要走了,陳立留不住,隻得同她道彆。
蘇傾走出大樓的時候,臉熱的通紅,這樓裡中央空調暖氣很足,不像他們那個沒暖氣的小小出租屋,除了她穿著毛衣,其他人都像是在春天一樣。
陳立的手機震了一下,他打開一看,對方回了兩個字:“正臉”。
他急忙追出來,透過落地玻璃窗,看見蘇傾已走到樓下,打開出租車門坐上去了。
*
此刻已經過了一點鐘,蘇傾心裡有點著急,步子都加快了。便利店裡人多得擁塞不通,附近公司的職員下班了,急著買便當吃。
蘇傾排著隊,低頭想從包裡把手機掏出來,忽然有人撞了她一下,一個很高很壯的男人從她身前蠻橫地硬擠進去,她被頂得退後兩步,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包,默然往他身後排去。
“大老爺們插隊呀?要臉嗎?”一陣香水味撲麵而來,有人伸手拉住了蘇傾的手臂,女人踩著高跟鞋,比她高出半頭,超短裙下一雙鉚釘過膝皮靴,包裹住了修長的腿。
她穿得美豔張揚,刷得根根分明的假睫毛忽閃,“你躲什麼,他插隊不帶道歉的嗎?”
這是蘇傾目前的合租室友秦安安。她說話也張揚,弄得便利店裡的人都往那男人身上看,那人也知道臊,匆匆買了東西,擠開人走了。
秦安安是做模特的,作息時間日夜顛倒。蘇傾半夜給她煮過幾次醒酒湯,秦安安毫不領情,碰都不碰。所以她平時她們住在一棟房子裡,井水不犯河水。
蘇傾沒想到會在白天碰見她:“你怎麼上班了?”
秦安安嗤笑一聲,煩躁地撩了撩一頭長發:“彆提了,遇到個事兒媽攝影,同一個動作拍了三十四遍還不滿意,這不給我找茬呢嗎?我一打聽,是一過氣導演,轉平麵來了,難怪呢,傻/逼。”
蘇傾烏黑的眼好像亮了一下,手機拿在手裡飛快地開鎖:“是導演嗎?”
秦安安愣了一下,讓她逗笑了,推了她一把:“你神經病啊,工作瘋了吧。”
這半年來,蘇傾就像是個掃描儀,到處尋覓機會,有時秦安安半夜醒來,還看見她還坐在客廳台式電腦前一個一個記電話,或者在朋友圈裡宣傳廣告,熒光屏幕映照她的臉上,眼睛裡。
她從沒見過一個經紀人,做成她這樣的。
便當熱好了,二人一人手裡一個,蘇傾步履匆匆。秦安安瞥著她用一隻手不太熟練地打開手機,忍不住問:“你怎麼在這兒買便當呀。”
蘇傾垂著眼:“今天遲了,來不及做飯了。”
她馬上怔了一下,心裡又驚又慌,因為手機上有兩個顧懷喻的未接來電。
秦安安眼睛瞪得奇大:“你怎麼還管做飯呢?他不是有個臨時助理嗎?”
蘇傾沒說話,她已經給顧懷喻打回去了,“嘟嘟”的長音隻響了兩下,他就接起來了。
顧懷喻打電話不先說“喂”,她也不說,一時間隻聽見他的呼吸聲,停頓兩秒,略微清冷的聲音傳來:“走哪兒了?”
蘇傾說:“到樓下了。”
對方默了片刻:“好。”
然後電話掛斷了。
秦安安豎著耳朵聽,等她打完了電話才忍不住開口:“你們經紀人和藝人,都是這麼生分的啊?”
蘇傾還沒顧得上說話,因為她發現剛才自己打電話之前,還錯過了一條消息,是顧懷喻十二點左右發的。
他說:“過來吃飯。”
秦安安又說:“我看彆的小明星不都挺巴著經紀人的嗎?這姐那姐的,叫得挺親熱……”
不過她想起了顧懷喻那樣子,覺得一切就說得通了。
她隻見過顧懷喻一次。那天他到蘇傾住的出租屋裡來取合同,他比約定時間來得早,她出門倒垃圾的時候,他就倚在狹小的樓道裡抽煙,那隻清瘦漂亮的手,和他抽煙那股野勁兒,一下子吸引了她。
她站著不走,他就漠然地扭過來看他,他皮膚蒼白,一雙淺色的瞳孔,像貓一樣,驕傲懶散。
她當時想,蘇傾那麼一個嬌弱小姑娘,能壓得住他嗎?
隨後蘇傾從房間裡出來了,懷裡抱著一個大文件袋,轉身關上防盜門的時候,顧懷喻就在那短短幾分鐘之內掐了煙站直身子,朝她們走過來,身上那股金屬樣的冷意已經沒有了,就像個普通的有點內向的英俊少年。
秦安安想,奇了,竟還壓得住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