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二更(2 / 2)

陳思進沒有回答關於路邇的事,而是神情憤怒地指著周凡冬,道:“我們去了周凡冬買的那棟房子——就是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邀請我和陸朝去度假的那棟彆墅!我們之前有幾個月,一直和周以承住在那兒。”

“說重點。”凱拉雅簡直要被這家夥的廢話連篇氣死了。

“長官!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周凡冬和湯麗,他們在那個房子的地下室裡打造了一個醫療實驗室,在那裡,湯麗抽走了我和陸朝的血,他將我們血液中的異能潛力混在一起後,輸給了周以承,以此來給周以承人為地製造了異能!”

陳思進的話讓所有人都蹙起了眉頭。

顯然,大家覺得他在胡說八道。

“在我們以前,周以承的異能來自於江燼的血。但因為時間太久,能量流失,所以後來,他們盯上了我和陸朝。說實話……剛開始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我的表情和諸位一樣。直到……”

他拿出了一份檔案。

“這上麵寫著,這些年來周以承每一次的輸血具體時間,以及輸血對象的身體情況。”陳思進把檔案袋拆開,

“這原本是湯麗用來記錄周以承每次輸血後的反應,以便及時做出調整。所以內容很詳細。而我和陸朝,是最近的兩份。在我們以前……他們的換血對象,甚至還有未滿十二歲的孩子!”

當看到這份檔案袋的瞬間,湯麗的冷汗就已經往外冒——

可是她明明把這份檔案放在了最隱蔽的地方!

“我們是在地下室找到了這份檔案。”

陳思進把東西遞給凱拉雅的時候,他的手還在顫抖,因為他已經提前看完了裡麵的所有內容。

“長官……這個湯麗簡直不是人!她從十幾年前就開始尋找無父無母的孤兒,來給周以承當人體血包!有些孩子才不過十歲左右,她一次就要抽走500cc,恨不能把血抽乾!在江燼以前,有四個孩子就因為過度抽血,對身體造成嚴重負擔,他們當中最長的隻活到第二個月,最短的,在抽了血之後就一直昏迷不醒,最終隻活了三天!而

湯麗還利用自己的人脈手段,把這一切偽裝成病逝。事實上,根本就是她害得那些孩子最終走向死亡!”

周凡冬聽到這些話,額頭青筋暴起,低聲問在湯麗耳邊質問:“你他媽的把這放在地下室了?!”

不可能!

湯麗確信,這份檔案放在她辦公室的保險櫃裡,沒有密碼,根本不能從外麵打開。

這櫃子裡的東西要麼隻能湯麗拿取,要麼就是遭到暴力解鎖後會發生爆炸,銷毀一切!

“我怎麼可能那麼粗心!”湯麗齒關打顫,“不對,肯定假的,是他們偽造的。”

周凡冬眼睛一亮:“對,一定是他們偽造的。”

兩人對視一眼,更加確定了,於是在凱拉雅接過資料的下一刻,湯麗用自認為冷靜的聲音說:“我絕對沒有做過任何他們口中所說的事,那份資料必定是他們的偽造!陳思進,我不知道是誰教你說這樣的話,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來汙蔑我和你周叔叔?”

然而現場沒有一個人理會湯麗的辯白。

因為那份資料裡,不僅有換血的時間記錄,更有……一摞照片。

“這是監控視頻的截圖,大部分是路邇給的。”陳思進道。

“路邇?”

聽到路邇的名字,一直在旁邊事不關己冷眼旁觀的江燼終於有了一絲表情的鬆動。

他收了異能,緩緩走近。

此時此刻,也沒有人再去害怕他的異能失控。大家隻想快一點確定陳思進所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凱拉雅看完照片後,手猛地一顫。

有兩張照片落在了地上。

她甚至沒有心思去撿,而是抬頭,驚怔地看著江燼。

那一瞬,江燼還以為自己是她失散多年的兒子。這個想法很搞笑,但凱拉雅的表情更搞笑。

她仿佛在……心疼?悲傷?震怒後還有一抹厚重的自責。

江燼不習慣彆人這樣看他。

他和周圍人動作一致,低頭看向那疊照片。

隨即他也是一怔:竟然是昨天上午的監控錄像截屏。

江燼忽然一把奪過了凱拉雅手裡其他的照片,看完後,有些哭笑不得。

裡麵幾乎把一切過程詳細保留——

從醫務人員抽走江燼的血,到唐楨把血樣放進儲物櫃,又到夜裡,有人偷走了血樣。

最後幾張,是湯麗在手術室私自將江燼的血輸進了周以承的身體。

大概是怕他們光看照片看不明白,所以檔案裡還附贈了一個小小的移動硬盤。

顯而易見,這裡麵就是完整的監控錄像。

“這不可能,絕對是假的!”湯麗尖聲反駁。

凱拉雅的語氣冷下來,盯著她的目光猶如嗜血的蛇,恨不能下一秒就把湯麗絞碎:“檔案資料是假的,監控照片是假的,如果我打開了視頻,是不是你也要說視頻是假的?”

凱拉雅想到過去兩年湯麗的偽善,想到自己還

曾多次為湯麗的醫療機構保駕護航,讓她把“慈善”做遍全聯盟。

一股陰森的寒意自背脊升騰。

在眾人猝不及防之時,凱拉雅忽然拔出槍,對準湯麗,她忍不了自己的怒火,想立刻殺掉這個女人:“湯麗,你最好可以解釋一下,否則老娘現在就處決你!”

湯麗在極度的驚恐中,竟然笑了起來:“凱拉雅,哈!凱拉雅你要相信我,那個手術室根本沒有監控!真的,我看過的,沒有!連攝像頭都沒有,那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他們汙蔑我,我怎麼會害那些孩子呢?我和你一樣,我那麼愛他們——”

“手術室確實沒有監控,那一段視頻是我親手拍的。”

陸朝的聲音幽幽響起。

“誰!”湯麗幾乎犯了癔症。她看向陸朝,罵道,“你們兩個白眼狼!我們這幾個月給你們多少好處,都喂了狗了!現在你們居然幫著外人來陷害我!”

陸朝卻無視了湯麗的反應,對凱拉雅說:“長官,昨天路邇找到我們,告知了我們真相後,我們並不願意相信。路邇就告訴我們,去基地的手術室。他說湯麗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會在那裡再次輸血。我最初隻是抱著好笑的心情去的。卻沒有想到,真的看到了這一幕。”

陸朝的異能可以屏蔽視野,所以他和陳思進就算大搖大擺地站在手術室,也沒有人知道。

他們親眼看到了一切,並記錄了下來。

陳思進說:“沒錯,確定了他們的真實麵目後,我們今天早上再次找到了路邇,本打算直接找湯麗對峙,但路邇說,光是這樣還不夠,讓我們再做一點準備。”

“而現在,所有的證據都在這裡了——我們找到了他們所有的換血記錄,又有他們輸血的視頻,我們要求聯盟法庭對他們的惡行進行判決!我,陸朝,都是證人。不……”

他看向江燼,一開始目光有些閃躲,但最終還是看了過去,堅定道“還有江燼,他是最大的受害者,也是最好的證人。”

所有人都露出了相似的表情——他們似乎在震驚的同時也為江燼感到同情,愧疚,自責。

但江燼卻麵色冷淡。

凱拉雅問:“江燼,對於他們的話,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你放心,聯盟會為你伸張正義。”

江燼說:“路邇在哪裡。”

凱拉雅:“……”

就在這時,基地那邊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有人在喊“彆跑”“小心”,有人在尖叫。

眾人看過去,驚訝地發現,竟然是周以承向他們跑了過來。

湯麗和周凡冬立刻要趕過去,結果不等他們去,周以承滿身是血朝湯麗跑過來。大喊:“媽媽,媽媽!我好疼,媽媽救我……”

他把自己的身上撓得到處是破口,血不斷從身體裡流出。

這一幕實在可怕,好多人捂住了眼睛。

周以承大喊著救命,一開始大家還想幫他,很快,周以承發了瘋似的就開始攻擊湯麗,罵湯麗:

“都怪你!賤人!都是你害的!是你想要我進入聯盟,是你非要我成為異能者!啊啊啊!你明知道江燼的異能很可怕,可是你昨天還是把江燼的血輸給了我!我要是死了,我要把你也拉入地獄!”

周以承抓著湯麗的頭發狠狠往下摔,結果卻自己重心不穩地倒在在地上。

他狼狽地滾來滾去,嘴裡不斷地罵著他的親生母親,痛苦至極的時候又罵周凡冬:“周凡冬你這個窩囊廢!你除了錢什麼都沒有!你就是個隻會聽女人話的白癡!我為什麼要成為你們的兒子!爸爸,爸爸為什麼不阻止她……不,你們去死,你們都去死!”

湯麗和周凡冬剛才的所有的負隅頑抗,在這一刻都七零八落。他們同時跌倒在地。

湯麗想去抱一抱周以承,安撫自己痛不欲生的孩子。

卻被周以承罵罵咧咧踹開,這一腳帶著一股異能的力量,湯麗直接吐血倒地,周凡冬紅了眼,大罵一句:“你這不孝子!”

然而他很快也被周以承踹翻在地。

“……天啊,這,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很憤怒也震驚,但也很無語。”

“我比你無語,周以承剛才差點撲倒我身上。”

“合著這一家人都是魔鬼……”

“離遠點吧,現在這種情況,小心被誤傷。”

周以承徹底瘋了。

大家都認為,是江燼的血對他造成了反噬。而他受不了那種痛苦,所以發瘋暴走。

事情的最後,以凱拉雅差點三槍崩了這一家三口,但最後被攔住了收場。

那些原本要押送江燼的特警,最後綁走了周家三個人。

周以承的疼痛無法緩解,隻能給他打了麻.醉劑。而那架原本用來押送江燼的飛機,現在成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專用機。

他們的目的地是聯盟法庭。

原本江燼和那幾個異能者一樣,都將作為證人,出席之後的庭審。

但凱拉雅回過頭去看,卻發現江燼不見了。

“江燼呢?!”

“快,找江燼,那孩子的手銬還沒取。”

凱拉雅立刻召集所有人去基地外找江燼。

但江燼就在基地裡。

他在無人的角落,一個人沉默地聽著外麵的喧嘩。

腳邊是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的手銬和警報裝置。這種東西,如果不是他主動接受,根本困不住他。

周家人罪有應得,他們將會得到懲罰。

所有人都明白了江燼對他們的恨,自然也就能原諒江燼對湯麗和周以承出手。

江燼很快就會從一個被人畏懼的對象,變成人人同情的受害者。

可是他卻一點都不在乎,他甚至覺得,真是麻煩。

如果他繼續站在那裡,不難想象。

有很多人會對他鞠躬道歉——這是他們特警隊的優良傳統,有錯就認,絕不含糊。

凱拉雅的母性光輝恨不得當場就要爆發

,她看江燼的目光是那麼心疼。()

還有之前在隔離室看守他的幾個警衛,他們之前對江燼的態度非常惡劣,但剛才,得知一切真相的時候,江燼覺得他們差點就要衝過來抱住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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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意義。

這一切對江燼來說沒有意義,他想到那些畫麵隻覺得無聊,乏味。

所有人的信任和關懷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他就躲在這裡,避免出去迎接那樣的畫麵。在與外界的熱鬨忙碌完全切割開的安靜中,江燼感到一種空虛。

身旁忽然吹來一陣風,緊接著,江燼聽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聲音——

“以前有很多人,都喜歡利用魔王的力量,來幫他們實現各種各樣的打臉逆襲,我看他們超級開心的,所以才特地幫你也組了這麼一場‘打臉局’,讓你也開心開心。”

路邇就這樣出現,他站在江燼麵前,笑得像是一切與他無關的樣子。

“我還特地沒有過去打擾你們,就是想讓你好好享受一下被所有人悔不當初地抱著哭的感覺呢。周家三口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周以承又讓你背了那麼大一口鍋,差點害你被關進監獄。現在好不容易真相揭露,他們找你都找瘋了,你卻躲在這裡……江燼,為什麼不留在那裡,大家都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們應該很想做點什麼彌補你。”

路邇是真的很不理解江燼,他還以為是不是他哪裡做的不夠到位。

周以承瘋了不夠?沒關係,路邇可以讓他一直疼下去,活活疼死自己。

湯麗和周凡冬的惡行被揭露送上法庭不夠?

那也沒事,路邇可以讓他們在被判刑以後,因為受到獄友們的嫌惡慘死在監獄裡。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必須是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真相,而江燼也得到了大家足夠的關心。

“以後不要浪費你的時間,來做那些沒意義的事了。”江燼忽然開了口。

路邇微微歪頭:“什麼事?幫你找出真相,把你從牢獄之災裡解救出來,把周家三個人的惡行公之於眾?”

江燼:“嗯。”

路邇瞪他:“你這意思,難道我做的還不好?”

“不是。”江燼賠笑,怕他不高興,趕緊解釋,“就是因為你做的太好了,讓我覺得……受不起。”

“受不起?”路邇都氣笑了。

江燼也和他一起笑:“嗯,不要為我這樣的人浪費時間。”

路邇不笑了,狠狠踩他一腳:“你再說!”

江燼還真的再說:“以後,如果再遇到第二個周以承,第二個湯麗,我會親自了結他們。他們根本沒有資格讓你去費這個心。”

“了結他們。哈……”路邇眯著眼,一副逮到江燼小辮子的樣子,說,“我明明跟你說過,讓你不要有殺人的念頭,全世界都可以變壞,隻有你不能,你打算藐視王的命令?”

“我這樣的人,最適合做不好的事。”江燼做出虔誠的模樣,朝他低下頭,“用最簡單的方法,最

() 快地達到目的,是我這樣的人擅長的事。”

路邇語氣淡淡,帶著疑問重複他的話:“你這樣的人?”

江燼原本還想說點什麼,可是當目光對上路邇的眼神時,突然就頓住了。

路邇朝他邁進一步,江燼本想迎上去,卻被路邇身上那股說不上來的威嚴逼得節節後退。

最終,他們一起抵達燈光找不到的灰暗地帶。

“江燼,你知道嗎,我有一百種一千種方法可以收拾周以承一家三口。我可以讓他們在這個世上消失,我可以悄無聲息地殺了他們,讓他們下地獄滾油鍋,我還可以利用比費青川更有效的精神控製,直接讓他們站到法庭上認罪。任何一種方法,都比今天這一出當眾揭穿他們真麵目的大戲,要容易得多。但我沒有這麼做。”

路邇把江燼困在牆角,目光沉靜幽深地逼視他,“我把所有人聚在這裡,在他們最不信任你的這一刻,讓他們親眼看到真相,知道周以承一家做過什麼,明白你遭遇了什麼。你覺得,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江燼聽不懂路邇想要表達什麼,隻覺得喉嚨滯澀乾燥,喉結微滾。他問:“……為什麼?”

“因為我得讓天上那隻眼睛知道,想和我鬥,它還不配。”

路邇笑著抬手指向天,又說,“我要讓它知道,一個故事從來不止有一個主角,它休想提前安排你的宿命。我要你做堂堂正正的你,那些曾經糾纏過你的一切,我不允許被一筆帶過。”

“我要讓錯的人認錯,讓犯罪的人受罰,讓傷害你的人痛不欲生,讓誤解你的人當場悔悟。在我這裡,沒有不見天日的‘故事’,也沒有必須要遵循的‘設定’。”

路邇一字一頓,說,“我就是要做這種費時費力的事情,因為我要你這一生走在光明大道。江燼,你想自暴自棄地活在永夜?那真不好意思,因為從我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你的黑暗就已經過去了。”

江燼的心臟咚的一下。

像是有什麼劇烈地砸進了他如死水一般的生命中,掀起了隻屬於他的風浪。

他想去觸碰眼前的人,但這一刻,手因為顫抖而無法抬起,腳也像灌了鉛被釘在原地。

路邇很少有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的時候,尤其還是以這樣鄭重的口吻。等說完了,他也後知後覺地感到一些口乾舌燥。

他可是堂堂大魔王,乾嘛要和一個人類說這麼多道理?

路邇看向江燼,噗嗤笑了出來:“你怎麼聽呆啦。”

江燼的表情簡直像是被人點了穴在原地,一動不動。除了他的胸膛處陣陣起伏,可以看出他此刻心跳震動之劇烈。

但很快,路邇也呆住了。

怎麼他覺得,江燼身上的天道光環好像變大了?變得更耀眼了。

笑死,路邇想,這低等世界的天道光環居然還能升級呢?

哈哈哈……哈?!

不對呀!

路邇看的越仔細,越是大驚失色,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那光芒不是天道光環,而是一種更加強盛而奪目的耀眼的金。

路邇瘋了一般朝江燼跑過去,把江燼上上下下扒拉地看了一遍,他確定了這是什麼力量。

那是信仰。

路邇想笑,但心裡卻又有種比“高興”更加強烈的情緒亟待釋放。他忽然連表情都做不來了。

江燼身上一瞬間暴增的光芒,與這個世界的天道毫無關係,那全都來自於一種超越這個世界的信仰。

是人類對於神明的信仰。

是信徒對於魔王的信仰。

是江燼,對他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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