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確認了這一切,於裴清和魏耿初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
這種生理性的哭泣,不是因為害怕,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激動,是喜極而泣。
是一種在絕望中壓抑許久後忽然看見了生機的亢奮!
原來怪物,並不是不可戰勝的!
他們迎來了史無前例的第一次勝利,這勝利來自於一個人:路邇!
於裴清和魏耿初明確了這件事後,兩個人一起轉頭,看向那邊正在用魔力泡泡洗手的路邇。
他們不約而同地開了口:“路——”
但有人比他們更快一步。
“天啊!小花傘弟弟!!你太厲害了吧!”
保安大哥可以說是匍匐著爬到了路邇腳邊。
這個姿勢也許有點醜陋,但他也沒辦法,他短短幾分鐘經曆了太多。他沒有昏厥已經是超越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保安了!他職業素養相當過關!
可身體的害怕還沒有那麼快消退,他哆哆嗦嗦地癱倒在路邇腳邊,一種巨大的安全感包裹了他。
於裴清和魏耿初也後來跟上,從地上爬起來,跑到路邇身邊。
他們有太多太多話要問,有太多太多事想說。
可是路邇沒給他們機會,洗完手,撐著傘就往外走。
他們都想問路邇要去做什麼,但三個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決定保持沉默。
很簡單,如果路邇是在經過艱難作戰後,殺死了怪物,那麼他們可以為他歡呼呐喊喝彩。
但路邇是用一種絕對壓製的力量,輕描淡寫地戰勝了怪物。
這件事已經超過了怪物給他們的衝擊。
現在,路邇在他們心中的形象無限接近於救世主。沒有人有資格問救世主接下來要乾什麼。
世人隻需要跟著他就行。
於裴清此刻的心情相當複雜。
因為他和救世主算得上是朝夕相處了小半年,甚至這個救世主還不止一次地說過“我無所不能”“我來自比你們更高等的世界”“人類實在太弱了”之類的話,他從未放在心上。
所有人,都從未放在心上。
現在,路邇沒有趁著這個機會再對他說起:“我是大魔王。”
但於裴清已經完全明白了這件事。
他當然是大魔王。
他怎麼可能不是?
如果擁有這種舉手間毀天滅地的力量,還不是大魔王,那大魔王該是什麼樣的?
睜開眼看看吧!外麵那群怪物看到路邇都已經在瑟瑟發抖了!
他當然必須一定就是無所不能的偉大的王啊!
“你這蠢貨!”於裴清忽然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腦門,他想:你為什麼不早點相信!
保安大哥看到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以為他瘋了:“你乾什麼打自己——”
話音未落,旁邊的魏耿初也一巴掌扇在自己的嘴上:“這張破嘴
!”()
他努力回憶自己有沒有在路邇麵前說過什麼不好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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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想後,慶幸自己說的那些不中聽的話應該並沒有被路邇聽見。
但魏耿初還是又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就你能逼逼!”
保安大哥:“……”
不懂他們倆,但感覺他們好像正在為什麼事情深深地自責?
保安大哥覺得自己是最冷靜的一個人,經過了那麼恐怖的事件,他還是這麼淡定。他為自己感到驕傲。
直到一個長得比麻雀還小的東西忽然以極快的速度朝他的眼珠子飛來,他驚聲尖叫起來:“啊啊啊!”
好在,下一刻,那東西也被路邇輕鬆抹殺。
路邇甩甩手,撐傘站在那兒L。
保安大哥噗通一跪,喊了聲:“魔魔魔王大人!”
路邇看著他,淡淡一勾唇:“悟性不錯。”
-
於裴清和魏耿初本來還商量了許久,該怎麼和路邇解釋清楚怪物是怎麼回事。
沒想到最後,反而是路邇跟他們解釋了一番什麼叫作“錯維裂口”。
兩個人大感震驚的同時,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們當中最強的異能者都無法與怪物對抗。
那是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力量級彆!
他們立刻就要與聯盟那邊聯係,可是無論怎麼撥出去,那邊都是完全無法接聽。
於裴清怕路邇擔心江燼,就一邊打電話一邊說:“他們現在正在進行轉移,沒時間接電話或者手機丟失都是有可能的。不要擔心。”
路邇正抬頭望著天空,觀察怪物墜落的方向,然後漫不經心開了口:“為什麼要擔心。”
於裴清一愣:“你……”
你不怕江燼出事嗎?
他沒敢問。
路邇卻仿佛知道他想說什麼,淡淡道:“王的信徒,永受庇護。”
老實說,於裴清沒能聽太明白這句話。但他看路邇那個態度,想必就是在保證江燼一定不會死。
他心情瞬間輕鬆了許多。
這麼多天,所有人都飽受壓抑苦悶,隻有站在路邇身邊,讓於裴清覺得,一切都會有轉機。
他可是大魔王!
大魔王忽然說:“我殺不完這些怪物。”
於裴清差點嚇得跌倒:“可是路……魔王大人!你那麼厲害,怎麼,怎麼會殺不了呢?”
“你彆叫我魔王大人,你每次都大舌頭,好難聽。”
路邇無語地看著他,並解釋道,“不是殺不了,是殺不完。”
隻要天裂仍在,怪物就會源源不斷地湧出。
他得先把那道裂縫徹底補上。
但現在的問題是……
他去補裂口,怎麼也得走一會兒L,這段時間,掉落的怪物也許會殺掉不少人類。
還有,現在不僅是灃城,從他的視線看去,麓城更嚴重。
讓路邇覺得
() 奇怪的是,明明天裂在距離灃城很遠的地方,但怪物卻有大部分降落在灃城以及和灃城隻有幾百公裡遠的麓城。包括之前的倫特百港也是,那裡明明離天裂很遠。
如果單純從地理環境來說,實在無法解釋。
路邇思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因為異能者。
雖然異能者的力量沒有實現真正的超維,但他們畢竟有彆於普通人,他們的“味道”恐怕也比普通人更好。
那些怪物會順著他們的氣味找來。
但偏偏異能者大多防範意識強,所以遭殃的是普通人。
麓城是聯盟政府大樓所在地,那裡時常有異能者前去開會,就連江燼每個月的工作彙報也會去一趟。
而倫特百港因為是第一大城,駐守的異能者也是所有區域最多的,行動小組共有十個人。
灃城,就更不用說了,兩個天道之子在這裡。
那些怪物之前來踩點的時候,恐怕就已經確定了入侵目標。
隻是它們今天來的不巧,江燼和葉塗都在麓城。
想到這裡,路邇朝麓城的方向看去,有些驚訝地揚起了眉毛——
那裡的天空簡直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
蒼穹是倒掛的黑海,烏雲如浪,從漩渦中不斷落下各種各樣的怪物。
看來不是來的不巧,而是真正有實力的都去了麓城。
不能再拖著了,其他城市還能等,但這三個地方的怪物必須要立刻清除!否則死亡人數太多,這個世界也就和毀滅沒什麼區彆了。
可是,他要去補裂口,誰來幫他物理消殺?
路邇幽幽地看向了麵前的三個人:
正在迫切等待他繼續說話的於裴清。
從剛才開始就像犯了錯的狗一樣又慫又心虛地偷看他的魏耿初。
以及恨不得把崇拜敬仰兩個字寫在臉上的保安大哥——兩分鐘前他自我介紹說自己叫趙戈。
這三個人……
路邇扶了扶額,忽然覺得有些無奈。
拯救世界也不是人人都行的,對魔王來說簡單的事情,對這些人類而言卻十分困難。他們怎麼看都不是最佳人選。
但已經沒有時間了。
路邇說:“你們……”
話還沒說完,三個人同時噗通一聲跪下了。
路邇:“???”
他們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魔王大人!”
路邇氣笑了:“毛病。”
其實跪在地上的三個人也覺得自己有毛病。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此刻麵對路邇,就是有一種打從心底的臣服感。
一聽到他用冷淡卻又平靜的口吻說話,那個膝蓋啊……它根本控製不住。
“你們三個,伸出食指。”路邇說。
沒有人問為什麼,他們很聽話地用最快的速度伸出了自己的食指。
路邇本來覺得他們跪得太突然了,有點傻。
但他現在發現這個角度很好,他向來喜歡俯視一切的感覺。
所以他並沒有叫他們起身,就用這個姿勢,與三個人的指尖一一輕觸。而後,他一抬手,都不用說話,他們三人順著他的姿勢就站了起來。
於裴清一驚:“我……我的身體不受控製!()”
魏耿初也說:怎麼回事?我覺得身體裡有一股,很強大的力量!我快控製不住了,我要爆發了!?()”
保安趙戈最興奮:“魔王大人,哇,我輕飄飄的!我好像能飛起來!”
路邇沒那麼多閒情逸致給他們解釋這是什麼,隻簡單一句話吩咐道:“你們和我結下了主仆契。這契約隻是暫時的,你們在24小時內,將擁有我萬分之一的力量。”
三人同時抽了一口氣,但心裡有巨大的驚喜之感——就像是一個剛剛懂事開化的孩童突然拿到了一把槍!
他們在些許的害怕之餘又感到無比的興奮。
路邇告訴他們自己接下來要去補那道錯維的裂口,讓他們在這段時間,利用魔王的力量,清掃所有的怪物。
“王賜予你們這份力量,遵照指令去做,使用時務必慎之又慎。”
說著話,路邇足尖輕點,飛了起來。
他睨著地上畢恭畢敬聽從指令的三個人,用一種毫無起伏波瀾的聲音,道出獨屬於大魔王的驕矜倨傲,
“人類啊,之於你們而言,成為王的奴仆將是永生永世的無上榮耀。去享受這份力量帶給你們的……短暫的主宰吧。”
地上的三個人不知是因為那暫時性的契約的原因,還是受到了大魔王那股超凡脫俗的氣場所震懾,當場就要叩謝王恩。
結果他們剛張了個嘴,路邇朝他們抬手:“等等。”
他從兜裡掏出正在震動的手機,聽見對麵人的聲音後,他麵色溫和地說:“江燼,你這個時候怎麼打電話啦。”
於裴清:“……”
魏耿初:“……”
趙戈在狀況外:“魔王大人突然變得好溫柔耶。”
-
淩晨4:30。
麓城政府大樓。
一百多位異能者以及整個麓城最強的武裝力量,全都已經轉移至此。
他們在幾個小時前,原本還在北郊的臨時作戰中心。然而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雷之後,四處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怪物。
北郊根本無法抵禦,眾人要麼戰,要麼逃。
戰,顯而易見,沒有勝算。
可是逃又能逃得掉嗎?
那是一場幾乎絕望的殊死搏鬥。
但最終,江燼一個人扛住了。
他釋放了幾乎所有的力量,用一場熊熊燃燒的山火將那些怪物困住,給眾人爭取了最大限度的時間去轉移陣地。
此刻,他們都已經進入了政府大樓。
這棟建築的所有材質都是起用最尖端的科技,防彈防爆防火防毒防一切人類武裝可以製造的恐怖襲擊。
() 可是,這不是一場人類的恐怖襲擊。
這是來自未知的怪物所帶來的末日。
政府大樓能防得住嗎?
每個人心中都有答案,但沒有人說出口。
即便已經深知了無希望,也依舊要給彼此製造希望的假象。這是所有人不曾開口的默契。
“江燼他……”沉默的人群中,忽然有人說了話。
由於氣氛一片死寂,他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樓大廳。
大家都知道他想說什麼。
江燼他能活著回來嗎?
很多人心裡都在回答:不可能了。
但有一道聲音堅定地告訴他:“江燼一定會回來。”
大家看過去。
是葉塗。
葉塗身上也有很重的傷,由於倫特百港的怪物死了,所以他和司步今天來到麓城支援。隻是沒想到,才剛來沒多久,就遇到了那陣帶來毀滅的驚雷。
葉塗當時是想和江燼一起留下的,但很奇怪的是,葉塗的異能對那些怪物而言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它們好像隻怕江燼的火。
嚴格地說起來,它們也好像不是怕江燼的火,而是怕江燼本人。
當時江燼擋在眾人之前,它們就停在原地。似乎一直在觀察江燼,不知道江燼身上有什麼東西,讓它們一時沒有發起進攻。他們這才能成功轉移。
轉移來政府大樓也實在是無奈之舉。
原本他們把作戰中心建在北郊,就是為了不要把戰爭帶到城市裡,牽連民眾。
但現在,這已經不是戰爭了。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碾壓。
很多人都還記得,昨晚那些怪物的模樣。
它們有的巨大無比,輕輕踏過,就能把大地踩得震動不已。有的詭譎神秘,會在人不知不覺間就攀附在身上,前一秒還在說話的人,下一秒就被那附身的怪物融化成血水。
可怕的回憶像是噩夢,沒有人願意想起來。
“不管怎麼說,先吃點東西吧。養足力氣,我們還有仗要打。”
陸續有人主動站起來,幫忙去樓上的食堂準備食物。這種時候大家當然也不指望吃上一口熱飯熱菜,隻要有吃的就行。
幸運的是,政府大樓一直有著充足的資源配備。他們不僅得以充饑,還能吃到一些巧克力或者蛋糕。
不過很少有人品嘗這些美味,他們吃甜食隻是為了補充能量。
“我想去找江燼。”葉塗抱著一塊吐司麵包,啞聲說。
司步沒說話,隻是看著他。
葉塗又道:“我知道你也想去。”
“沒有意義。”司步給他遞了一杯水,“你和怪物交過手,你的異能對他們有用嗎?”
葉塗抿著唇,連水也喝不下去。
“塗塗,我知道你總有一種使命感,認為自己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但是現在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些任務了,不是你靠著一股熱血就能力挽狂瀾。”
司步摸摸他的腦袋,說,“現在,隻有江燼有可能擊退怪物。”
葉塗急迫地問:“如果他不行呢……”
司步道:“如果他不行,那我們都不行。很快所有人都會死,你去不去也一樣。”
葉塗沉默了。
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騷動。
葉塗似有所感,伸長了脖子去看,然後眼睛一亮:“是江燼!還有凱拉雅!”
他不等司步一起,直接跳起來,朝他們奔去。
司步看著他的背影,歎了一聲氣,一旁的莊弘撿過葉塗仍在一旁的吐司,胡亂塞進嘴裡,道:“彆這麼喪氣,也許沒有你想的那麼糟。你看,連凱拉雅都回來了,我們還是很有希望的嘛。”
司步說:“凱拉雅墜機後存活的概率,自然是大於她和怪物正麵作戰的概率。”
莊弘淡淡看他一眼:“你覺得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
司步:“我隻是認為,早知如此,當時還不如就放開消息,讓那些還沒有遭到襲擊的城市,提前為那一天做好準備。總好過我們現在這樣,力不從心。”
“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無數次了,可是結論還是那個結論,沒什麼意義。”莊弘拍拍他的肩,“誰能保證在末日突然到來的時候能夠做出最對的選擇?我們隻能拚儘全力。”
司步笑了笑:“如果魚青州的預言是真的,你應該不會死在這裡。畢竟你十年後還要和林明羅結婚。”
這個玩笑並不怎麼好笑,但莊弘很配合地扯了扯嘴角:“可不嘛。”
兩個人都笑得很難看。
葉塗拉著江燼走了過來,期間有很多人都想找江燼說話,可是葉塗把他們推開了,並說:“江燼受傷了,他要休息。”
其實江燼沒有受傷,他隻是能量耗損太多,有點累了。
司步和莊弘看到他們過來,把沙發的位置讓給江燼。
他們對江燼也有很多話想說,可是,這一刻大家都很疲憊,就連感激江燼為他們爭取到轉移的時間的話都沒能說出口。
他們隻是問了一句:“餓不餓?”
江燼垂著眸,嗯了一聲。司步把幾塊麵包和一罐午餐肉遞給他。
葉塗看著江燼大口往嘴裡塞著並不怎麼好吃的麵包,就說:“剛才本來還有包子的,被搶光了。你該早點回來。”
江燼沒說話。
他們不知道江燼在想什麼。
是因為一個人獨自對抗那些怪物,受到了精神衝擊?還是傷了累了困了?又或者……彆的。
司步眼尖,看到了江燼脖子上的牙印,他為了調動氣氛,便問:“那是路邇給你留下的?”
江燼撩起眼皮看他,笑道:“嗯。”
隻有說起路邇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才會生動。隻有與那個人相關的一切,才能讓江燼從極度的疲憊中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