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弘看了一眼時間,道:“於裴清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把路邇帶去更安全的地方了。”
江燼果然被牽動了情緒(),他放下食物ㄨ(),撐起身子坐起來。
可是他找來找去,都找不到他的手機。
好吧,他弄丟了他的手機。這是很正常的事。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怎麼可能還有閒工夫去管顧自己的手機呢?
江燼忽然有些煩躁,他的手兀自握成拳,但又因為沒什麼力氣,所以很快鬆開。
司步看他這樣,以為他是累了,就問:“要不要睡會兒L?”
江燼還未給出答複,就在這時,大樓的警報忽然響起。
尖銳的聲音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撤出大樓,立刻扯出大樓!所有人,走——”
不知道是誰跑進了廣播室,用近乎撕心裂肺的聲音喊著:“樓頂落了很多怪物!它們鑿穿了地板,很快就會下來!”
所有人都迅速站了起來,麵色凝重。
撤還是不撤?
撤,他們肯定會把怪物引導城市大街小巷。必定就會波及那些,躲在家裡等待他們勝利號角的市民。
可是不撤,他們留在這裡也隻是等死。怪物吃掉他們也不會夠,很快就會繼續入侵。
最終,是重傷未愈的凱拉雅發出了最後的號施令。
“所有人,撤離大樓!”
司步和莊弘開路,葉塗扶著江燼,他們跟著人群一起往外撤離。
可是就在這時,江燼停了下來。
“怎麼了?”葉塗以為他走不動了,“乾脆我背你?”
江燼淡淡一笑:“就你這小短腿。”
換作平常,葉塗怎麼也要跟他嗆上兩句,但今天,葉塗很平靜地說:“那我讓莊哥來。”
江燼嘴角勾了勾,忽然說:“葉塗,給我拿個東西。”
葉塗點頭:“什麼?”
“那兒L。”江燼給他用手指了指。
葉塗都不用問到底是什麼,他一看過去就明白了。
一塊草莓蛋糕。
沒有人吃,是因為大家都在吃那些更容易充饑果腹的食物,草莓蛋糕是政府大樓食堂的飯後甜品,小小一塊,平日裡很受歡迎,今天卻無人問津。
葉塗跑過去,把小蛋糕捧給江燼。
江燼道了聲謝,手掌托著這塊看上去並不怎麼可口的蛋糕,咬了一口。
葉塗問他:“好吃嗎?”
江燼搖頭:“難吃。”
葉塗笑了:“這個肯定沒有你給路邇買的好吃。”
江燼嗯了一聲,然後就是長久的沉默。
直到葉塗把他扶出去,江燼才接了他的上一句話,說:“以後會是誰給他買呢。”
外麵太過吵鬨,葉塗沒有聽清:“啊?”
但是江燼什麼都沒說了。
看到幾百上千人浩浩蕩蕩地從政府大樓湧出,最終在馬路街道四處停駐,有很多住宅樓房緊閉的門窗都忽然打開了。
麓城市民在上周就已經接到通知
() ,讓他們現在暫時不要隨便出門。
有些腦筋活泛的人已經猜到了有什麼事正在發生。
他們已經躲了許多天,戰戰兢兢。
當看到武警、軍人以及一些穿著他們不認識的製服的“特警()”們四仰八叉地倒在大街上,有那麼一刻,麓城市民忽然覺得塵埃落定了。
不用在擔心是不是要發生大事。
因為已經發生了。
就在撤出大樓的下一刻,整片天空忽然又一次雷聲大作,轟隆隆無休無止,仿佛不把天空撕裂誓不罷休。
有拿著望遠鏡的市民大喊: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起初,聯盟的人還會試圖讓那些好奇觀望的市民把腦袋伸回去。
但後來,大家發現這是沒有意義的事。
就連三歲的幼童在看到一個怪物將街上的消防車碾碎的時候,都會大喊:“我們要被怪物吃掉了!”
大人如何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呢?
躲已經不再是一件有意義的事。
槍也好,異能也好,他們已經竭儘全力,但是那些怪物完全不受影響。江燼也無法再使用異能。
好像一切就要停止在這裡。
作為聯盟特警,他們在對於死亡的恐懼之前,更多的還是會感到自責。他們無法保衛身後的民眾,也無法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們用最後的一點時間,對著那些窗戶裡伸出的腦袋鞠了一躬,說:“對不起,我們無能為力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這本來應該人人自危動蕩不安的時刻,卻不斷的有老百姓從自己的家裡跑了出來。無論是杵著拐杖步履蹣跚的老頭老太太,還是滿臉無所畏懼的小年輕,他們就這麼跑了出來。
“我早就說我前幾天看見怪物了,我男朋友非說我夢遊!”
“沒想到啊,天天盼世界末日,真盼來的那一天還是挺嚇人的。”
“我這輩子沒什麼好活了,我第一個死!”
“我不想死,更不想一個人死,所以大家一起死吧!”
越來越多的市民聚集到他們身邊,有些特警的懷裡被塞了一些水果和小餅乾。有些武警得到了一個小孩的擁抱。
總之,事情以一種未曾預料的方式,達到了驚人的和諧。
而江燼拿到了一部手機。
是旁邊一個女生遞過來的。
她把手機遞給江燼的時候還說:“你看起來很想和誰道彆的樣子。”
江燼看著她,笑了起來:“對。謝謝。”
政府大樓已經完全被怪物占領了,它們隨時可能打過來。就算它們不來,天空中不斷墜落的怪物的“繭”也會砸向他們,那些“繭”最終會生長成一個個新的怪物。
已無生路。
江燼打通了路邇的電話。
“江燼,你這個時候怎麼打電話啦?”
聽到路邇聲音的那一瞬間,江燼忽然覺得心口一痛。
他才知道
() ,原來以前以為矯情的說法,事實上卻會真實地發生。
他的心臟仿佛被什麼東西絞住,一陣一陣地難受。
他說:“邇邇,我好想你。”
他的邇邇對正在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他那麼天真可愛地對他說:“那你就快點回來呀。”
江燼忽然垂下了頭,他另一隻手捂住眼睛,擋住了所有的表情:“邇邇,你想不想吃草莓蛋糕?”
路邇說:“想呀。”
江燼道:“那你自己去買好不好?”
“……”路邇有點不高興了,“你不給我買嗎?”
“邇邇,以後你自己一個人去買蛋糕,自己一個人看電視,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待在家裡……”
江燼的聲音啞了片刻,他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看不出來有哭的痕跡,又道,“你回到你的城堡,像你以前一樣,自己一個人生活,好不好?”
路邇在那頭許久許久都不說話。
江燼怕自己再多說一個字,就會失控,他便掛了電話。
那女生把手機拿走的時候,有些難過地說:“我沒有帶紙巾出來,不好意思。”
江燼一直垂著頭,他身旁的所有人都沒有開口打擾。
他們沒有人去評判江燼這樣做到底對不對,直到最後一刻也瞞著路邇到底好不好。
他們都認識路邇,也都知道,路邇那副純真無害的可愛之下,是如何淡漠的心。這其實是好事。
江燼沒有路邇會痛不欲生,但路邇沒有江燼,也許依然過得很好。他們都這樣想。
“怪物靠近了!!”
有人尖叫了一聲。
大家都被喊了起來,無論是普通人,還是異能者,此時此刻,他們都隻是麵對未知力量的弱小的人類。
“到處都是怪物,地麵也有正在孵化的怪物,跑不掉了,跑不掉的。它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東西,不是我們的力量可以對抗的。”
有人說:“一起上吧,反正都是死,不能讓他們贏得太舒坦!”
就這麼一句,激發了群眾的熱烈響應,明明是最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卻比那些經受過武裝訓練的軍人還要來勁,各個說著就要往前衝,最終被旁邊的異能者們給攔了下來。
“要上也是我們上。”凱拉雅的手臂還沒有被治愈,她的整隻右手小臂都斷掉了,但她站得依然挺拔,對著所有人異能者道,
“來吧,讓我們給大家展示一下我們人類最強力量的極限!不能被那些東西小瞧了!”
“對!”
“乾它們的!”
“衝啊!”
多麼有力量的號角,吹得震天作響。
可仔細看就能發現,每個人臉上都有眼淚。
這和戰爭完全不同,這不是熱血奮勇的抗爭。他們是一群螻蟻,朝著殺死他們的鍘刀主動伸頭。
壯烈,但卻實在可悲。
可悲,但又絕對壯烈。
而這一刻
,大家都明白——()
末日,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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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你們快看!政府大樓頂層,有什麼東西飛下來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又有什麼新的怪物?
可是眾人看過去時,卻齊齊愣住了。
比末日更早到來的,是一把粉色小花傘。
是江燼最熟悉的那一把。
那個渾身仿佛發著光的男人,一頭金色的長發隨著他的降落,似月光般灑開,他就那樣打著一把與他本人氣質格格不入的小花傘,如天神一般降臨在眾人眼前。
從政府大樓三十八層的地方輕飄飄落下的這一路,他順手彈爆了半空中正在墜落的無數可以孵化怪物的“繭”,又削掉了幾隻正攀爬在建築表層的巨大怪物的頭顱。
那些被視為無法戰勝的,不可對抗的,來自異世界的恐怖存在……
就這樣,被那個漂亮的男人輕描淡寫地抹殺。
眾人傻眼的同時,忽然膝蓋一軟,跪地不起。
為什麼要跪?
不知道。
膝蓋它……控製不住。
“他也是,異能者嗎?”有人這樣問。
但很快就被否定了:“不可能,再厲害的異能者,也不可能隻是一根手指頭就碾碎那些東西!”
無數的猜測,興奮的竊竊私語,最終都沒有定論。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這個從天而降的男人,絕非他們這個世界的人。
除非他是天,是主,是創世之神。
可莫名的,所有人心裡都有一種念頭:他比天,比主,比創世之神還要更加強悍。
他的出現,讓他們在那一瞬間,都有了不敢抬頭的敬畏之意。
很快的,天空中無數的屍塊似雪一般落下。
有一種不太好聞的腥臭,綠色的粘液四散,引起眾人的嘔吐。
但就在屍塊落完的瞬間,黎明的曙光破開了昏暗的天幕。
屬於這個世界的陽光,再次照亮了人們的視野。
天裂已經修補完畢。
怪物也被這個男人以最漫不經心的動作,殺了個乾乾淨淨。
而對方做完這一切,優雅落地。
他的小花傘幫他擋住了所有的臟汙。
他最終站在了一個人的麵前,揚起倨傲的下巴,在無數人屏息凝視的期待中,淡淡說道:
“江燼,王又一次拯救了你的世界呢。”
雲淡風輕的樣子,就仿佛他剛才不是拯救了世界,而是幫他麵前的人,清掃了一下周圍的垃圾。
有個小孩停止了哭鬨,稚嫩的聲音開口打破了所有人不敢說話的僵局,他問路邇:“漂亮哥哥,你是從天上來的嗎?你是神仙嗎?”
路邇輕輕一哼,連對小孩也沒有額外的溫柔,隻是給出了一個早已被他重複無數遍的答案:
“我來自比你們高等
() 的世界,是無所不能的大魔王。”
不會有人在這種時刻質疑他。
包括江燼。
也是直到這一刻,作為信徒的江燼才終於意識到,他的神明從未有半句虛言。
路邇真的是王。
是無所不能的王。
所以,他曾經百般勸自己許的願望,也本該真的可以被實現。
他遇到了這世上最偉大的神明,他還自以為是地將路邇當做可愛天真但卻不諳世事的少年。
這個“少年”,是來自比他們更加高等的世界的大魔王。
這個“少年”,比他見識得多,比他擁有得多,也比他強大得多。
“邇邇,邇邇……”
江燼叫著他的名字,渴望聽到一句回應來證實這不是一場死亡前的幻夢。
他朝他邁近一步。
可是路邇卻說:“江燼,你真可惡。”
江燼怔在原地,傻傻重複他的話:“我……可惡。”
“你竟然掛了我的電話,你還說不給我買小蛋糕。”路邇覺得他不可理喻,並說,“王一定要給你一個讓你痛苦萬分的懲罰。”
江燼所能想到的,最痛苦的,莫過於失去路邇。
他便問:“你要……離開了嗎?”
“我走不了了,江燼。”路邇看著他,“你不知道嗎?”
江燼好像傻了一般:“我不知道。”
路邇提醒他:“你許下了膽大包天的第三個願望,一個糟糕的,無法完成的願望。”
江燼是真的開始不安:“是什麼?邇邇,我記不得是什麼。”
“你求我。”路邇說。
江燼喃喃重複:“我求你……”
路邇垂眸:“求我愛你。”
江燼渾身一震,半晌無法說出話來。
“沒有大魔王可以完成這樣不可理喻的願望。”
路邇在江燼幾乎絕望的眼神中,驕傲地一挑眉,“但是我可以。”
路邇想,這時候他就可以對江燼說“我愛你”了。
就連旁邊還在各種混亂思緒中的群眾們,都是這麼想的。
這可太是一個告白的好時機了。
王,對他的信徒,說出開天辟地第一句我愛你。
多麼偉大的一幕。
但路邇就是路邇。
他開口,說的卻是:“江燼,說你愛我。”
在這一瞬間,江燼才終於明白,一直以來的自己有多麼愚蠢。
起初,他將路邇視作一個中二病。
那時候的他從未想過,他從一開始就得到了王的眷顧。
他總以為他人生悲慘,每一個不經意的優待,都要用百倍的不幸去換取。
可是他這麼些年,卻早儘享王的偏心。
他一無所知,他愚不可及,連他自己都覺得罪該萬死。
可是他的王又是如此大度。
他說庇護自己,便從未失言。
直到這一刻,他的王仍然包容他的蠢笨,給了他一個主動臣服謝罪的機會。
江燼自然要抓住。
“我愛你,邇邇……”
他奔向了路邇,緊緊擁抱他的王。
路邇的手一鬆,那把粉色小花傘被風吹走。
旁邊離得近的司步和葉塗一起去抓,結果傘被凱拉雅用沒斷的手臂接住。
她對著他們比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幾千人在這一刻,為了一個擁抱,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他們即將見證無所不能的王,完成一個除了他誰都無法完成的願望。
他們聽見路邇用僅對他的信徒才有的溫柔說:
“我也愛你,江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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