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雲霧來三下五除二衝掉了頭上和身上的泡沫,胡亂擠了一把濕漉漉的頭發,就扯過浴巾把自己包了起來。
她出去的時候,祝凱旋已經幫她把出門要穿的衣服準備好了,連襪子都沒有遺漏,按照順序整整齊齊攤在床上。
“可以嗎?”祝凱旋問道。
雲霧來點頭。
她現在哪裡還管得著穿什麼。
她連矯情都顧不上了,隨手扯落浴巾,然後著急忙慌拿起了內衣。
她肩膀上全是濕漉漉的水跡,一頭長發更是瘋狂往下滴水,等於是沒擦乾就要套衣服。
祝凱旋歎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也沒心思欣賞她赤///裸的身體,他拿過浴巾,不顧她的掙紮重新把她裹起來,安撫道:“放輕鬆,我已經跟醫院那邊打過招呼了,會請最好的腦科醫生、用最好的藥和技術,你現在過去也隻能乾等著,擦乾再穿衣服,彆感冒了。擦乾耽誤不了幾秒鐘。”
他的話有一種讓她心安的力量。
雲霧來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不再抗拒,過了會,她疲倦地說:“祝凱旋,我真的好害怕。”
雲霧來的腦海裡不斷重播那些年來紀秋月是如何待她。
紀秋月從前算的上是一個喜歡打扮的女人,喜歡買新衣服,喜歡化妝,但自她和雲霜住到駱家起,駱家的生活一下子就吃緊了。紀秋月再也顧不上維護自己的外表,省吃儉用供三個孩子上學生活,雲霧來印象裡,乾媽再也沒有買過新衣裳了,尤其是乾爸得了肺癌之後,家裡的條件進一步吃緊。
某一年過年,紀秋月帶著她們姐妹倆買新衣服,一如往常,駱洲是沒有份的,他總共就那兩三件衣服,來回捯飭。紀秋月說男孩子糙點沒事,但是女孩子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路過一家女裝店的時候,紀秋月看中了一件大衣,雲霧來到現在都記得那件衣服的價錢,189塊。
一件冬天的大衣,189塊真的不貴,紀秋月剛剛才給她和雲霜各買了一件三百多塊錢的棉襖。
店家問她:“拿下來給你試試吧?”
紀秋月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這個顏色太豔了,不適合我。”
店家說:“酒紅色哪裡豔了?就是和你這個年紀穿。”
紀秋月還是一口咬定顏色太豔,不適合自己。
“那我們還有個黑色,我拿出來給你。”店家不肯放過做生意的機會,“試試嘛,試試又不要錢。”
最後,在雲霧來和雲霜的大力讚美下,紀秋月咬咬牙買下了那件酒紅色的大衣,跟店家砍了20塊錢,雲霧來看到她回家以後一個人在房間裡穿著這件衣服,對著鏡子照了很久。
但是第二天,紀秋月又把那件衣服去商場退掉了。
還是那個理由:“太豔了,不適合我。都老太婆一個了,還打扮什麼啊。”
事實上,那個時候她才40出頭。
雲霧來已
經沒有了父母和乾爸,三次經曆失去至親的痛苦,現在她隻剩下乾媽。
雖然這幾年來,她們母女之間有了隔閡,少有聯係,但是她心裡始終給這個曾給過她疼愛和關心的女人留有很重要的一席之地,她希望乾媽後半生平安順遂,喜樂常伴。
她能從雲霜那裡了解到駱家的近況,知道駱洲在職場上平步青雲,前途一片光明,已經按揭買下了市中心一處地段相當不錯的房產,隻等裝修完畢就能入住,離開朝暉苑那逼仄擁擠的老破小。
乾媽苦了半輩子,本該是苦儘甘來,享清福的時候了。
祝凱旋陪著雲霧來一起去的醫院。
出租車上,他用毛巾不斷擦拭著雲霧來濕漉漉的頭發,雲霧來一路上給駱洲打了兩個電話,都得到紀秋月還在手術中的消息,給雲霜打了十幾個電話,但雲霜一直關機,想必是還在生她的氣,所以關機抗議。
晚上路況不錯,車一路暢通無阻開到醫院門口,兩人下了車,匆匆往裡趕。
駱洲正在手術室外頭焦急地來回踱步。
“哥。”雲霧來跑過去,“怎麼樣了?”
“不知道,還在手術。”駱洲回答。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看在同一個女人的麵子上,向對方頷首示意。
駱洲後怕地解釋事情原委:“她血壓這兩年一直不太好,但她不當回事,吃藥斷斷續續,記得了就吃,我也忙,看她好好的也就隨她去了,誰知道……幸虧她是在開門的瞬間暈倒的,樓上鄰居走過看到門沒關緊,想幫忙關門來著,結果就看到她了,連忙送來醫院,要是一個人在家暈倒……”
後麵的話他沒敢說下去。
“乾媽這麼幸運,一定會沒事的。”雲霧來徒勞地安慰道,不知道是在安慰駱洲還是在安慰自己。
三人一塊在走廊椅子上坐下來,沉默著等待著。
祝凱旋看雲霧來望眼欲穿地盯著手術室,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
不是故意做給駱洲看,他隻是看出她很害怕,想給她一點力量和依靠。
雲霧來的手指蜷了蜷,輕輕回握一下,不過她沒有力氣,很快又鬆開了。
過了一個多小時,手術室的門打開,有一個醫生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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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齊站了起來:“醫生,怎麼樣了?”
“手術還沒結束,稍安勿躁。”醫生摘下口罩,說,“你們幸虧
是送來得及時,要是再晚送來五分鐘,神仙也救不了了。”
等醫生走遠了,雲霧來問祝凱旋:“醫生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情況還是比較樂觀的對吧?”
“是,就是這個意思,隻不過手術沒結束,保險起見他沒有明說。”祝凱旋寬慰她,“你放寬心,會沒事的。”
在他們兩個的樂觀裡,駱洲同樣稍稍放寬心,隻是眼前的場景於他而言未免有些刺目,他站了起來,說:“我再去給霜霜打個電話。”
說著他拿著手機,匆匆走遠些。
等駱洲再回來,場景依然刺目,兩人的手依然拉在一起,不知道低聲說著些什麼。
注意到駱洲走近,雲霧來扭過頭來,問:“哥,聯係到雲霜了嗎?”
駱洲搖頭:“沒,這丫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電話一直關機,家裡座機也沒人接,還沒回家。”
“她大概是在跟我鬨脾氣。”雲霧來說。
駱洲隨口問道:“你們兩個又怎麼了?”
雲霧來說:“我結婚了,沒告訴她。”
駱洲的腳步猛地一頓。
“三年前我把證領了。”雲霧來說,“雲霜很生氣,我確實應該告訴她一聲的,也應該告訴你們一聲,很抱歉,到現在才說。”
駱洲喉頭乾澀,難以想象自己是用什麼表情把接下來的話問出來:“你……和誰?”
問完,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句廢話,深更半夜,祝凱旋陪同前來,兩人親密如斯。
結婚對象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