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正要出去,忽然覺得屋子裡味道不對,像是有尿騷味,她吸了吸鼻子,發現罪魁禍首就在方才孟五姑娘和梁大姑娘跪過的錦墊上,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那孟五姑娘居然嚇尿了!
她皺著眉頭吩咐珊瑚:“你帶了小丫鬟,把地下的錦墊都揭起來扔了,屋子裡好好衝洗熏香!”
梁大姑娘一直把失魂落魄的孟五送到了孟府門首,看著丫鬟婆子攙扶著孟五進了孟府角門,這才道:“走吧!”
上次孟六太太過壽,她隨著母親來孟府,孟府前還是車水馬龍擠成一片,如今不過半個月光景,孟府已經門庭冷落,大門外的廣場上落了一地的樹葉,也沒人理會......當真是世態炎涼啊!
回到梁府,梁大姑娘正在丫鬟的侍候下洗手淨麵換衣,小丫鬟就跑來稟報:“姑娘,太夫人院子裡的吳媽媽來了,請您快些過去!”
梁大姑娘還沉浸在因孟家勢敗而產生的悲涼之中,淡淡道:“我很快就過去,你去和吳媽媽說一聲!”
小丫鬟卻急急道:“姑娘,老太師也在呢!”
聽說祖父也在,梁大姑娘不敢耽擱,匆匆起身帶著丫鬟去了內院正房。
內院正房外站著無數的丫鬟,都斂聲屏氣一動不動,梁太夫人的親信大丫鬟沁梅見梁大姑娘到了,忙迎上前用極低的聲音道:“老太師有些不高興,您注意著些。”
梁大姑娘點了點頭,見丫鬟已經掀開了細竹絲門簾,便進了正房。
當朝太師梁啟宗正和老妻梁太夫人端坐在錦榻上,見梁大姑娘進來,便開口問道:“明月,聽說你陪著孟五去見端懿郡王妃了?”
梁大姑娘屈膝行了個禮,起身覷著祖父的臉色,慢慢道:“祖父,我瞧孟五實在是可憐......”
梁啟宗看著一向疼愛的孫女,收斂起怒火,緩緩道:“明月,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麼?”
梁大姑娘見祖父臉色不善,忙跪了下來:“祖父!”
她知道孟氏即將倒台,自己不該沾惹孟五,可是她和孟五畢竟好了一場,而且兩家又彼此有親......
梁啟宗沉聲道:“明月,你知道現在京中局勢有多可怕麼?四大世家中韓氏已經被抄家,如今端懿郡王磨刀霍霍,對準了孟氏,連福王府都不敢硬扛,早早灰溜溜離開了京城,退出了皇帝嗣子之爭,魯州水師列陣金水河,西北精銳駐軍杏花營,端懿郡王無聲無息就控製了大周的軍權,他又一向以寵妻護短出名,你敢陪著孟五去騷擾他的妻子?”
梁大姑娘越聽越怕,背脊上密密冒出了一層冷汗,忙道:“祖父,我......我......”
梁太夫人見素來疼愛的孫女被嚇得小臉蠟黃,額角沁汗,忙道:“你嚇她做什麼?她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小姑娘!”
她一臉慈愛問梁大姑娘:“明月,你去見端懿郡王妃的時候,態度可還恭謹,禮節是否到位?”
梁大姑娘此時透心的涼,她竭力回想著自己在端懿郡王府的行為言語:“祖父,祖母,我該行的禮也都行了,也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她雖然一直在腹誹端懿郡王妃,可是麵上該行的禮可都行了,也沒說什麼僭越的話。
梁太師聽了,這才鬆了一口氣,道:“我已經命人把你四嬸和你三嫂送回孟府了,以後梁氏與孟氏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乾,隻要咱們站在端懿郡王那邊,端懿郡王想必不會動咱們梁氏的,畢竟......”
畢竟朝內官員,不少都是他的門生故舊,最重要的是,如今替陛下管理後宮的梁淑妃,是他的親生女兒。
端懿郡王不看僧麵看佛麵,總得給陛下一點臉麵,給他這老臣一點臉麵。
梁大姑娘活了十五年,第一次受到這麼大的衝擊,自然有些不知所措,眼睜睜看著梁太師:“祖父,不是說讓我進端懿郡王府做側妃麼......”
她的四嬸和三嫂雖然都是孟氏女,卻也是梁氏媳,沒想到梁氏居然連媳婦都護不住了!
梁太師思索著道:“我這幾日就去求見端懿郡王,表明我們梁氏的立場,我們梁氏願意投靠端懿郡王,唯端懿郡王馬首是瞻,先站穩了再說,梁氏曆經百年而不倒,自有底蘊在,想那端懿郡王也不會拒絕的......到時候我趁勢提出聯姻之意。”
這些都是他和兒子們及幕僚商議過的,之所以當著老妻的麵和長孫女的麵說,不過是希望府中女眷與家中男子保持一致。
梁太師看向梁太夫人和梁明月:“你們和家中女眷說好,以後見了端懿郡王妃,不止要表麵恭敬,內心也要恭謹,萬萬不可得罪她——在我們扳倒她之前,必須如此隱忍!”
梁太夫人點點頭,看向梁明月。
梁明月隻得答了聲“是”。
待梁明月出去,梁太師低聲吩咐梁太夫人:“你明日去紫微殿遞牌子候見,問一問淑妃娘娘陛下對端懿郡王妃的態度......”
又道:“我今晚就去見端懿郡王,探聽一下他的口風。”
端懿郡王雖然手握軍隊,可是治理一個龐大的國家,自是需要以梁氏和武氏為代表的文官集團,即使強悍如端懿郡王,怕是也需要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