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聞言, 抬眼看了過去,果真見到一艘畫船從湖心島方向緩緩駛來,船頭站立的人正是白佳寧與胡靈,畫船內絲竹聲聲,歌聲低徊,分明是白佳寧和胡靈帶著歌姬遊湖。
她也是一愣——阿鬱剛告訴她, 近來白佳寧和他合作了一樁大生意,十分重要,蘭芝沒想到白佳寧不去操心生意,居然在這裡偎紅倚翠泛舟湖上。
甄夫人也看到了白佳寧。
她垂下眼簾, 悄悄歎了口氣——她與丈夫青梅竹馬恩愛彌篤, 絕不會三心二意。
白佳寧也看到了蘭芝甄素梨一行人, 當下吩咐了一聲, 畫船加快了行駛速度,很快就停泊在了湖邊的碼頭上。
對於秦蘭芝這位嫂子, 白佳寧和胡靈還是很尊敬的, 上了岸,整理冠帶, 收拾身心, 規規矩矩行了個禮:“見過嫂嫂。”
蘭芝微微笑了:“阿鬱說你們在寶津樓那邊玩, 怎麼到這裡來了?”
白佳寧抬眼看了蘭芝身側的甄素梨一眼,見她斂眉垂目, 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心裡憋悶之極, 勉強笑道:“我們出來在湖上泛舟散心。”
蘭芝笑了:“今日我帶了幾個好廚子過來,我讓他們備了席麵,給你們送到寶津樓可好?”
白佳寧眼睛看著甄素梨,見她終於抬眼,卻遠眺著那一端的仙橋,想起了甄素梨當初的決絕之語,心中又是酸澀,又是無奈,當下答應了一聲,與胡靈等人拱手作彆,又登船去了。
他和趙鬱前些時候合作了一趟海外生意,用絲綢瓷器換回了不少西洋火=槍,白佳寧如今滯留京城,就是等著接收這批西洋火=槍。
待這件事了,他就會與二哥白佳昊一起押運這批火=槍去西北,趁機離開京城幾年,斬斷對甄素梨的妄念。
蘭芝早發現了白佳寧與甄夫人之間似有隱情,卻故作不知,與眾人一起往臨水殿方向而去。
臨水殿內午宴結束,眾女眷在臨水殿內殿和偏殿歇息,蘭芝卻帶著翡翠和珍珠緩緩出了臨水殿,來到了外麵的水上高台上。
一株粗壯的老柳從岸邊探出,柳葉輕拂,為高台做了天然的綠傘,遮住了所有的陽光,很是陰涼。
蘭芝起身,緩緩踱步走到紅漆雕欄前,看著前方一碧萬頃的金明池,默默想著心事。
她看了這麼長時間的朝廷邸報,有了一個小小的心得,那就是趙鬱若是能控製吏部、禦史台和大理寺,基本就能控製朝廷了。
如今大理寺卿甄素和是趙鬱的人,禦史中丞王湉也是趙鬱的人,唯有吏部,因為前吏部尚書梁乃恩剛剛回鄉守孝,如今還空缺著......
趙鬱估計想要安插人進去,可是武應文以及梁氏的殘餘勢力是絕對不會允許趙鬱安插人進去的,所以彼此的對立會逐漸嚴重起來......
蘭芝正想得入神,卻聽到身後傳來衣裙窸窣聲,夾雜著環佩禁步叮當之聲,扭頭一看,卻見一個甜淨嫵媚的美貌少婦走了過來,正是大理寺卿甄素和的夫人素梨,當下便笑盈盈招手道:“快過來陪我!”
甄素梨也很喜歡蘭芝,當即走了過來,開門見山道:“郡王妃,您在擔心郡王麼?”
蘭芝就喜歡甄素梨這爽利勁兒,當即道:“正是呢,郡王不愛讓我操心,卻不知這樣更讓我擔心!”
甄素梨眼波流轉,往四周看了看,見丫鬟都離得遠遠的,便與蘭芝一起趴在欄杆上,輕輕道:“郡王妃,外子的庶弟在城中的鼓樓書院讀書,預備應明年的春闈,據他說,城中的儒生私下裡傳著說,梁太師忠心為國,卻被端懿郡王排擠出京,梁太師乃文壇領袖,在儒生中很有名望,因為這個謠言,如今京城儒生都議論紛紛,似有異動。”
蘭芝聞言,不由笑了,道:“這些人若是被這等謠言輕易蠱惑,可見原本便是不聰明的!”
她過去吩咐翡翠:“你去見孫秋,就說是我的吩咐,讓他進城去郡王府看看情形,若是能見郡王的話,再見一見郡王,就說我說了,輕易不要見血,然後回來向我回話。”
翡翠答應了一聲,帶了一個小丫鬟就去了。
蘭芝待翡翠去了,這才過去與甄夫人一起沿著金明池岸邊的楊柳小徑散起步來。
此時端懿郡王府的外書房中,趙鬱正與眾親信幕僚議事。
馮琅如今在禮部任職,他的嶽父又是國子監祭酒文蘊之,因此對這些書生的情況還算了解,憂慮道:“郡王,這些儒生如今被人煽動,預備傍晚時分在郡王府前集結,向郡王您陳情。”
他小舅子文鑒成功混入了謝家書房,把這些打聽得清清楚楚,告訴了馮琅,因此馮琅急急來見郡王。
魯州守備林蔭如今還在京城練兵,此時也在座,當下便道:“末將已經備好精兵,隻待郡王一聲令下,等那些儒生一集結,就一網打儘,通通綁了——真是吃飽了撐的!”
趙鬱的幕僚祁瑞也在座,聞言笑了:“這些儒生作亂,郡王早有準備,怎會怕他們?”
趙鬱笑了起來,道:“能被人輕易煽動起來,這些儒生也的確有些傻,不管如何,負責登記記錄的人一定要到位,把這些人的名字都記下來,秋試和明年的春闈都有所體現!”
負責此事的孫冬和馮琅忙答了聲“是”。
趙鬱又看向一直沉默地坐在一側的林文懷,笑容燦爛:“林大人,拜托了!”
林文懷神情嚴肅:“郡王請放心,林某已經安排妥當。”
孫秋進了城騎著馬直奔郡王府,得知郡王在外書房,便去了外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