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恨不能連心肺都嘔出來,張家舅舅看著也是……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唉!
劉襄年擦了擦嘴,指了指掛的藥水:“不好意思,我在化療,這些藥水反應很大。”
“沒事,沒事。”張家聞舅說是沒事,但是那股子酸腐味兒,他到底是惡心到了,說,“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飯菜不要拿過來了,妹妹的親家公的家事,我不
好張嘴的,你要真想說,跟阿謙說,阿謙和他爸爸一樣很講道理,一家子特彆講情分。"
被這麼一個可憐巴巴的老人,用絕望的眼神看著,張家舅舅逃似的回到自己的病房,他看著桌上剩下的那點飯菜,從來見不得浪費的人,實在吃不下去。
他躺床上想要是平時在家裡,他現在應該是戴了草帽,去下網抓魚了,在這裡跟隻豬羅一樣,吃了睡。
那就睡吧!可哪兒能真睡著?腦子裡就是那個老人拿著一雙筷子數米粒地吃飯,眼淚吧嗒吧嗒掉碗裡的畫麵,他歎了口氣,明知道要硬起心腸,就是硬不起來。
張家舅舅翻來覆去睡不著,劉襄年這裡在講電話:"所以他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就鄉下的農民,一家子一年收入沒有個三四千?正常大陸農民的收入。這次來這裡開刀大致要花二十幾萬?行,你給我拿五十萬現金過來。對!"
動之以情,曉之以利。劉襄年相信自己的孫子是特例,因為他太有能力,他可以靠自己賺比天禾更多的錢。而眼前的人隻是一個大陸的農民,一家年收入隻有三四千,在地裡刨食的窮癟三。他就不信了,他能拒絕讓他一家子從此過上好日子的五十萬。
張家舅舅睡不著坐起來,看了看他結婚時候買的那塊玻璃已經劃花的老式手表,阿謙說三點過來,等下仔細問問他,這個老頭子真的蠻可憐的,問問到底裡麵是什麼緣故,為什麼就一定不能認?真的不能叫一聲老頭子“爺爺”嗎?
他正坐在床上想事,病房門被推開,跟著老人的那個姑娘,那個姑娘說:“張先生,我們老爺請您過去,他還想跟您說兩句話。"
張家舅舅想:也行。
他先去問問裡麵到底是什麼個故事,自己是老娘舅,做老娘舅想要勸和,那也要兩邊聽,才能兩邊勸,否則就是和稀泥了。
張家舅舅跟著過去,進了劉襄年的病房。
劉襄年還在掛水,他坐在沙發上:“他舅舅,坐。”
張家舅舅坐下,剛剛剛阿謙說這裡不好叫"同誌",他改了個稱呼:"老師傅,你也知道,我是琪琪的舅舅。說是老娘舅,卻不能做親家公的主。”
從“同誌”到“老師傅”,劉襄年不知道這個北佬還有多少奇奇怪怪的稱呼等著他,現在自己有求於他,他按捺心神:“我知
道,但是我也知道,阿謙小時候是你們帶著他回去避的禍。如果不是你們,我可能就見不到他了。”
“不要這麼說,就是多一雙筷子多一個碗的事。我下麵有個妹妹,跟人從小定親,十二歲就死了,後來那個妹夫另外要討老婆了,那個小姑娘家裡窮到住在草棚裡,我媽準備了棉被、腳盆和馬桶給那個姑娘做嫁妝,認下那個姑娘做後女兒,當自家女兒來往。我那個後二妹生孩子,我媽去同候月子。外甥們小時候也住我們家,妹妹們的孩子加上自己家裡的幾個小子,到了夏天,客堂間裡地上鋪幾條篾席,十來個小子在地上困覺。"張家舅舅擺手,"所以不要說那種話,我們家就是把阿謙當成外甥養了。”
劉襄年不知道他是推托還是說他真的不想要這份功勞。
他讓助理拿了一個箱子過來放在桌上打開來,裡麵是一刀刀整整齊齊的潛幣。
張家舅舅看見這麼多錢,他糊塗了,問:“老師傅,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這裡是五十萬潛幣,我了解了一下,你這次來做手術,花費大概要二十到三十萬……”
劉襄年還沒說完,張家舅舅臉色就變了:"什麼?二十……萬?"
“你不知道?”劉襄年很意外。
“孩子沒告訴我。”張家舅舅急死了,二十萬?他們全家一年的收入就三四乾,為了給兒子造房子討老婆,一家子省吃儉用,這兩年剛剛把欠債還清了,好不容易渾身輕鬆,自己得了這麼個病。
劉襄年一聽正好,忙勸慰他:“你不要著急,這裡又五十萬,一半你拿來看病,一半你拿回去,給兩個兒子買房子,做你們老夫妻倆的養老錢。"
劉襄年說這話,倒是讓滿心焦急的張家舅舅冷靜了下來,張家舅舅問:"你要把這些錢給我?"
“要是你能幫忙,說服至謙能叫我一聲‘爺爺’,這些錢就算是謝禮!”劉襄年笑,“你放心,我會專程派人把這些錢給你送過去,保證到你手裡。不會讓至謙知道,不會影響你們的關係。”
“你讓我暗戳戳把阿謙給賣了?”
張家舅舅看向劉襄年的眼神變了,他這下明白了,為什麼阿謙不肯認這個老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