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觀雪來了?”
鳳座上正偏頭與太監說話女人聞言馬上規矩坐好。
她小了先皇二十歲,如今年華尚好,大概也覺得自己年齡太小不夠莊重,所以這位太後衣著打扮都很素。
銀絲繡邊青色長裙,黑色烏發綰著一個很簡單髻,綴了點明珠。
淡施粉黛,容顏溫婉,賢惠端莊。
夏青有點慌:“我要說什麼?要怎麼請安?”
樓觀雪:“不用。”
夏青:“???”我靠你們皇家不是最重繁文縟節嗎。
結果這個太後果然也不是常人。
“咱們母子之間就省了那些繁文縟節吧。”她笑容似爛漫少女,輕輕招手:“快快快,觀雪快坐下,讓哀家好好瞧瞧。”
太後仔細打量他,噓寒問暖道:“一彆數日,在摘星樓過可還習慣,嗯?哀家瞧著你怎麼清減了不少,是膳食不合胃口嗎。”她偏頭問立在身邊小太監:“是清減了不少吧。”
小太監唯唯諾諾:“是。”
樓觀雪嗤笑一聲,隨意坐到了夏青旁邊,他好像真虛弱異常,眉眼困倦,一手支頤便打算睡。
夏青一個人接受燕蘭渝溫柔詢問,人都懵了——你還敢睡?!你就那麼相信我?!
隻是燕蘭渝並沒有給他僵硬機會,依舊輕輕柔柔:“觀雪?”
夏青馬上回神:“嗯,沒胃口。”這是樓觀雪原話,總不會出錯吧。他不用刻意去偽裝,樓觀雪聲線本清冷得挺有辨識度,冷靜說話就行。
但是到底是心虛,夏青說完這句,又加了句:“謝太後關心。”
說完他就聽到了樓觀雪在旁邊意味不明笑了一聲。
“……”夏青握緊了拳頭。
你行你上?
燕蘭渝眼眸露出哀憐之色:“苦了你了。”
夏青硬邦邦道:“不苦。”
燕蘭渝神色輕愁:“若非哀家體內流不是樓家血液,哀家都想代你受過。”她偏頭問小太監:“觀雪之前,是誰入摘星樓來著?”
小太監答:“回太後,是已故三皇子。”
燕蘭渝“哦”了一聲,皺著秀眉婉歎:“可憐我楚國皇嗣命途多舛,夭折夭折,病死病死,先皇又駕崩得突然,也沒給你留下個兄弟血親。你向來身子骨不好,畏寒畏痛甚是嬌氣,那浮屠塔內妖魔一年勝一年暴虐,哀家真不知道明年該怎麼辦。”
夏青抿唇,一言不發。
燕蘭渝說著眼尾都帶上一絲紅意,抬袖輕揉眼角,又說:“不過前些日子大祭司傳信過來,總算是有了個好消息。哀家為這事求了經世殿三年,大祭司查古籍,找到了能將妖魔徹底伏誅方法,現在正在東洲找線索,若能將那浮屠塔廢掉,你也不必年年遭這磨難。”
……現在這母慈子孝劇本他該說什麼?
夏青想了想,依舊是木著說:“勞母後費心了。”
太後放下手搖頭,鬢發上鮫珠閃著瑩瑩冷光:“但這伏妖之事到底是個未知數。你若是真心疼母後操勞費心,那就聽話一回,將選妃之事提上日程吧。”
選妃?!夏青用極大定力控製自己才不去偏頭看樓觀雪。
燕蘭渝眼睛還微微泛紅,輕聲細語:“咱們樓家子嗣單薄,現在隻剩你一人。哀家每日提心吊膽生怕你出一點事,若是連你也保不住,叫皇族血脈斷在這一代,哀家也沒臉去九泉之下見先帝了。”
夏青:“……”
他開始神遊天外。
其實夏青並不怕燕蘭渝,隻是怕自己表現出差錯連累樓觀雪。
不過他前麵那麼僵硬回答,也沒引起燕蘭渝懷疑,他就索性放飛自己我了,悶不做聲。
好在燕蘭渝也不需要他回答。
她和她小太監配合就能溫溫柔柔說完一切。
她往後一靠,聲音很輕問:“陛下可是年過十五了?”
小太監畢恭畢敬:“是,上月剛過。”
鳳座之上女人點了下頭,眉目愁婉若秋水,歎息說:“觀雪,如今你年過十五,這後宮還空無一人怎麼像話呢。”
“明日哀家會叫人把適齡人選報上來,挑選之後將名單擬給你。下月春宴你好好見見她們。”
她卻是很快又想起了什麼,隨口聊天:“好像咱們楚國好幾任帝後好像都是在春宴上一見鐘情吧。”
小太監:“對。”
燕蘭渝微微一笑,滿意了,繼而擔憂溫柔問道:“觀雪意下如何?”
夏青:“……”
在來之前他麵對這個後宮頂級boss腦補了一堆。想她出生高貴,可能是張揚明豔囂張跋扈,又或者教養極好於是嚴肅刻板,或者是個溫柔白蓮?
結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能讓樓觀雪評價“瘋”女人,真不是常人能理解。
就在他心裡默默分析燕蘭渝時。
樓觀雪聲音冷淡傳來:“答應她。”
夏青一愣。
恰好燕蘭渝詢問目光看過來。
夏青馬上回神,手指微微蜷動,垂眸澀聲道:“兒臣全憑母後做主。。”
燕蘭渝笑起來,長舒一口氣,心中落下一塊大石頭。
她容顏如少女,眼睛一彎就似盛了明光。
“太好了,你能答應此事,哀家也放心了。”
她坐姿端莊,輕聲細語:“觀雪剛從摘星樓出來也累了吧。快,去浴池去些邪氣,好好睡上一覺,休息休息。”
夏青巴不得早點走,起身:“兒臣告退。”
離開之時,隔著屏風。
夏青看見燕蘭渝解決心事,心情非常好,懶懶靠在鳳榻上,唇豔得能滴出血,她在細潤無聲檀香裡跟小太監說:“叫禦膳房把名字改了,泉客當歸不好聽,哀家不喜歡。”
她聲音其實很溫婉,但在說這句話時候,卻散漫冰冷像午後刀光劍影。
“喏。”
夏青出去後特好奇:“這泉客當歸到底是什麼菜啊。”
樓觀雪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笑了下:“你猜泉客是什麼意思。”
夏青:“什麼意思?”
樓觀雪勾唇:“泉客是鮫人彆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