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瑀想起白日間見了兩個老農,腦中一道光閃過,訝然叫道:“難道他一個人跑到鄉下查田地去了?”
劉銘也是苦笑,“我勸過他,他不聽,這是沒辦法的事!一來他手裡的人少,能信得過的就更少,一個不慎走漏了風聲,士紳、舉子、地保、農戶串起來一個說辭,這筆帳就徹底成了糊塗賬。”
所以他才裝扮成那個鬼樣子。
趙瑀說不清楚心裡是個什麼滋味,隻覺心口酸得難受,緩了緩才說:“我怕他出事,既然不好驚動衙役去尋人,可否請劉先生幫個忙?”
“我?”劉銘莫名其妙看著她,一抬右腿,“我腿傷剛好,受不得凍,尋不了人,再說李大人功夫了得,一般的小毛賊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不是讓你去找人。”趙瑀莞爾一笑,眼睛閃了閃,“令堂大人是滄州鐵拳袁家的對吧?”
劉銘警惕道:“你想乾嘛?”
趙瑀言語間異常懇切,“小樹林遇險,匪徒一聽是袁家的人就麵露懼色,我猜你外家在江湖上定然是個極其響亮的名頭,可否請你用袁家的人脈找找我家老爺的下落。”
劉銘長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不成!我已決心和過去做個了斷。”
“如果我家老爺出了意外,恐怕您叱吒朝堂、指點江山的抱負就成了黃粱一夢。”
“你、你真是……”劉銘指著她半天沒說出話來,末了一甩袖子,“真不愧是李誡的婆娘,果然會拿人七寸!”
趙瑀對著他盈盈下拜,“多謝劉先生。”
劉銘冷哼道:“趕緊回內宅等著,省得李誡那個懼內的回來不敢進屋。”說罷,腳步霍霍出門而去。
他肯幫忙,趙瑀終於鬆了口氣,人一鬆懈,疲憊感立即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眼前一陣發黑,她身子晃了下。
蔓兒忙扶住她,“太太,在這裡歇歇再走吧。”
“不,回去。”趙瑀堅定道,“我要坐在自家屋子裡李誡回來。”
院子裡冷風一吹,趙瑀反倒覺得平靜不少,扶著蔓兒,一步一滑地慢慢走回了內宅正房。
她沒讓蔓兒陪著等,點著一盞孤燈,雙手托著腮坐在桌前,默默想著二人相遇以來的點點滴滴。想著想著,她不由笑了,眼角卻淌下淚珠。
西北風還在肆虐,不時撲到窗子上來,打得窗戶紙不停顫抖,偶有一兩絲寒凜凜的風從縫隙中鑽進來,吹得燭光搖曳不定。
燭光抖了又抖,雖然微弱,卻沒有熄滅,仍然散發著暖暖的黃暈。
趙瑀癡癡地等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好像都聽到了雞鳴的聲音。
好像門簾動了,趙瑀急忙跑過去看,可坐得太久腿腳麻了,重重地跌在地上。
顧不上吃痛,她爬起來就往門口跑。
沒有人,是風吹的。
趙瑀失望極了,想哭,卻拚命忍著,她不想讓李誡總看到她哭的樣子。
她沮喪地往屋子裡走,卻聽有人喊她。
“瑀兒!”
聲音像是李誡,可他從沒這麼喊過自己,幻聽麼?定然是的,
“瑀兒!”
聲音又響了幾分。
趙瑀回過頭,看到了李誡。
東方天空蒙蒙發亮,他眉眼含笑,披著晨光踏雪而來。
一瘸一拐的,似乎受了傷,那身褐色棉襖也破破爛爛的。
趙瑀急忙迎上去,跑得太急,腳一滑,結結實實摔在了李誡的懷裡。
“我接到你了。”他笑著說,眼睛笑得彎彎的。
他應是用雪水洗過,臉上的蠟黃已然不見,額前垂下的幾縷頭發還掛著細小的冰碴子。
趙瑀慢慢地伸出手去,一點一點捧著他的臉,冰冰涼的。
她輕輕說:“我也等到你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